我带着这样的忧虑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上又被中年男人跑来叫过去吃了早饭,为逝者念了太上救苦经。
这一次念完太上救苦经,我并没有着急回房车那边,而是在偏屋里坐下,跟一众过来帮忙操持葬礼的村民闲聊。
农村的红白喜事就是这样,不管是谁家有这样的事情,一个村上的,只要不是闹崩的仇人,都会过来一两个家人帮忙。
甚至有些原本闹崩的,因为这样的事情上门帮一次忙,就会冰释前嫌,事后找机会把问题说开,事情就算是翻页过去了。
其实说帮忙,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偶尔需要帮忙做些事情,大多数时间,大家都是在一起闲聊喝茶,算是沟通彼此间感情的一个机会和桥梁。
这也是华夏传统文化中消解苦痛的一种方式,只是如今城市都是单元房,再也没有了这种条件和可能。
村民们昨天就对我很好奇,加上我最后安抚死者,还有家人梦到死者交代遗言的事情,早已在村上传开。
昨天我念完经就走了,他们也没机会跟我聊天,今天见我留下来喝茶吃点心,有胆大的村民就过来跟我攀谈起来,言语里透露着几分想让我指点一下的意思。
我想了想,既然遇到就是缘分,自己之前不也在那边镇上给人算了命,不过这一次情况不同,人家这边还在办丧事,自己真要是摆摊算命,那就属于喧宾夺主了。
于是,我决定像之前在小男孩所在那个村子,给村长一家人看相一样,给大家看看健康,毕竟身体才是一切的根本,没有健康,财运什么的都属于无根之萍。
其实不管是面相和手相都能看健康,我给几个人看过之后,他们出去一说,整个院子里都炸开了,一众人开始排着队过来让我帮忙看健康。
我没想到只是看个健康还有这么炸裂的效果,有些担心这样会影响了主家办丧事,就说这样不太合适,想要把看健康的事情给停了。
结果没多大一会儿,那中年男人跑了进来,上来就又给我跪下,吓得我赶忙把他搀扶起来:“大叔您这是做什么,太折煞我了。”
“小神仙,一点都不折煞,您是有本事的真人,这样的大礼受得住。”
“不不不,这样不合适。”
“小神仙,我听他们说,你给大家看健康很准,为什么又说不看了?”
“你们家毕竟是在办丧事,我这样有些喧宾夺主,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媳妇生前也很信这些,要是您能趁着这个机会帮我们村上的人看看相,那是行善积德,我媳妇就算走了也瞑目了,这事儿回头说出去,能传几十年,你在这儿给大家看相,那是抬举我们家。”
话多说到这个份上,我还有什么好推辞的,这个时候再说别的,那就是看不起人家了。
于是,我就继续给众人看相讲健康,也有村民看完就要给我塞红包,不过被我给婉拒了,理由依旧是只看健康不算是算命,按行规不收卦金,大家念我一个好就可以了。
我也跟这些村民讲了,我对中医懂的不是很多,我只能看出那个经络出了问题,真正要调理,还要去找真正的中医,不管是吃药还是扎针,都是可以的。
我唯一能够提供的,就是一些疏通经络的办法,人体的经络我还是懂一些的,又教了他们一些养生的功法,这些都是跟老道和大胡子学的。
其实我也跟村民们聊起了中医的事情,他们说以前附近村上也有中医,只是后来大家都图西医治病症状消失的快,渐渐的就没人看中医了。
结果现在倒好,去一次医院检查费下来都好几百,想再找中医,又哪里找得到了?
就这样一边教养生功,一边闲聊,到了接近十一点的时候,县档案局的电话打了过来,还是那位负责人,说资料已经查到了,已经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这个时候,村民们的健康也已经差不多看完了,大家都是在跟着学养生功法。
我把正在教的养生功法最后一步教完,这才打开手机,查看起那位烈士的具体资料。
这是一个姓高的烈士,档案里清楚的记载了他在前线牺牲于敌人的炮火之下,是为了救战友,把战友推开,自己却被炮弹炸没了半个身子,骨灰被送回家乡的烈士陵安葬。
县档案局的同志还特意拍了他的个人信息,上面有一张他的一寸照片,年纪很轻,带着一股子那个年代特有的锐气和坚定。
我心情沉重的看完档案,档案上记录,他是附近一个名叫高寨村的人,想必去村上找到他的家人,也许就能知晓他在意的执念是什么了。
我向村民们打听高寨村的情况,一众人立刻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高寨村在东边,在东山里,这个天可不好走。”
“道长,您问高寨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姑嫁的高寨村,我还有老表的电话,道长您有什么事情要问,我给你打电话帮着问问。”
……
一众村民表现得相当热心。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刚刚才给他们看过健康,他们当然也是投桃报李。
我大致把情况讲了一遍,不过没有说自己遇到鬼魂的事情,就说是受到一个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兵嘱托,想来找这位烈士的家属,问问情况。
刚才说有老表电话那个村民,听完这事儿,二话不说就给他老表打去了电话,说是老表,他们也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头发早已花白。
电话那头,高寨村的那位老表听完事情原委,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说的事儿我知道,那个牺牲的,我还要喊二叔,他爸我要喊二爷,他是他们家最成器的一个,可惜啊……”
“哎呀,老表有话你就直说,道长这边还等着呢。”打电话的村民不乐意了。
“他们姐弟三个,他牺牲之后,他爸妈就很少笑,精气神也没了,身体一直不好,二十年前就早早走了,他老弟一家倒是还在村上,可他老弟当初年纪还小,根本不记事儿。他爸妈把烈属的牌子都摘了下来藏了起来,他老弟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儿,我们这些外人也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你今天要是不打这电话,说起他的名字,我都忘了这回事儿了。”
“这还能忘了?!”
“人家不愿意提起,谁也不会故意去说人家的伤心事,几十年下来,可不就忘了。”
“那照你说这样,要是想问情况,还没地方问了?他老弟啥都不知道?”
“可能也知道点吧,就算知道也不多。反正我没见他开口提过这件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