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当天,万里无云。
圣坛附近早已戒严,寻常百姓只能在山脚下几公里外,等待着皇家这场声势浩大的典礼,妄图沾染丝好运。
苏酥身着华服,身后是文武百官。
众人自台阶而上,浩浩荡荡的好不壮观,国师早已在行宫门口候着,等到苏酥一行人爬上山巅,国师这才悠悠上前,“见过殿下,吉时已到,还请这边来。”
苏酥点头,跟着国师进入内门。
僧人们皆着崭新的袈裟,双手合十低声念着经文,衬得这圣坛更加圣洁庄重,就连精疲力竭的大臣们,在这种环境下也觉得身体似乎松快了几分。
祭天大典仪式并不算繁杂,尤其这次也不是女皇亲临,所以很多步骤都被以不合规矩而省略,只留下最简单也是最核心的步骤。
向上苍为百姓祈福,再将香烛插到大鼎中便成了。
“祭天大典,跪!”
国师话音刚落,钟鼓齐鸣,梵音四起。
乌泱一片的大臣,全都齐齐跪下,苏酥站在上首,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权在这一刻体现的异常明显。
微高一台阶的国师垂眸看她,眼眸深沉像是在蛊惑一般,“殿下离登天只一步之遥,何不上前呢!”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他说得却无比轻巧。
苏酥微微挑眉,仰头看他,神情似有不解,“不知国师所言何意?”
国师笑容依旧,目光灼灼,“殿下知晓在下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酥沉默一瞬,扫过底下跪拜的人影,“母皇健在,孤自然想要偷懒几年。”
“哦,若是女皇时日无多,二皇女虎视眈眈,殿下又该如何?”国师笑容中多了几分恶趣味,显然想看苏酥如何抉择。
苏酥心里莫名咯噔一声,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这话从国师嘴里说出来,这种糟糕的感觉就更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在打什么哑谜。
底下的大臣虽然疑心殿下为何还不开始念祭天之词,但到底没那个胆子敢抬头去偷看,只能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等待。
苏酥虽然在和国师周旋,实际上心思早就飞到了皇宫,她有些担心慕闻修,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见到母皇父后,蛊毒能不能顺利解开...
国师一直都有打量着大皇女的神情,见她居然这个时候还在走神,目光瞬间一沉,俨然有种被轻视的不悦,“殿下在想什么?”
苏酥顿了顿,“在想国师这番话的深意。”
国师眼神微眯,随后双手合十念了句经文,“殿下,时间不早了。”
苏酥沉默了几秒,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抓不住思绪,他只能作罢,沉着气示意僧人呈上祭天之词,朗声诵读,随后将其投掷于火炉之中,最后便是上香。
只是这香最后也未能插上。
祭天大典到底是被打断了,一个脸生的侍卫突然当众大喊一声,“不好啦,二皇子逼宫造反啦!”
这话就是一道惊雷,将众人都弄得措手不及。
逼供造反是死罪,如今大皇女得到了女皇的认可,只要祭天大典一过,那下一步就是皇太女,可若是二殿下真的造反成功,那这...
大臣们都是老狐狸,一时间谁也不敢出头。
毕竟皇权斗争一将功成万骨枯,无论谁赢,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定然不是她们这些个大臣,眼下最为稳妥的就是按兵不动。
待到分出胜负,自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苏酥眉头蹙起,之前那一闪而过的灵光,像是终于想明白遗漏了什么,她自顾将香插入炉鼎中,随后看向国师的位置,“国师早就知道了?”
国师笑而不语。
苏酥见他的神情便知晓,这人定然早就知情,于是长袖一挥,“诸位都安静,此事真假还有待调查,烦请稍安勿躁。”
她说完,底下的大臣都安静了。
旋即,苏酥走向国师,躬身行了一礼,“今日事态无论如何发展,孤还请国师在此护住诸位大臣,她们都是国家的栋梁。”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说冠冕堂皇的话。
国师暗自无语,他巴不得两位皇女自相残杀,皇城越乱越好,但面上自然是点头应下,甚至亲自将人扶起,“殿下放心,吾等在此恭候您的好消息。”
虽然一触即离开,但苏酥手指微动,不着痕迹的将淡色粉末点在他的手腕处,随后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这粉末是蛊虫研磨而成,剧毒无比。
苏酥之前被慕闻修用蛊王解毒,体内产生了抗体,因祸得福不再惧怕蛊虫之毒,如今贸然给国师下毒,完全是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留个后手。
国师不喜欢和人接触,他眼眸闪过阴翳,恨不得立马将被触碰过的皮肤洗个十次八次,但眼下众人都看着他,不得不暂且忍下这心思。
只见他很快盘地而坐,双手合十,嘴里开始念叨经文。
四周的僧人见状,立马像是最忠实的信徒,学着国师的样子开始念起经文,霎时间梵音四起,盖过了窃窃私语,也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苏酥没有立马离开圣坛,而是去了一处偏殿。
落芷将密信递给她,“殿下,那人带过来了。”
苏酥一目十行的扫过上面的内容,确定慕闻修暂时没什么大碍后,他这才看向地下被五花大绑的女子,“说,谁派你来的?”
被问话之人,正是方才高声齐呼二皇女造反的侍卫。
那侍卫先前本想趁着众人不注意,浑水摸鱼溜掉,但是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就被逮个正着,然后就是一番严刑拷打。
此刻她身上血迹斑斑,嘴里藏的毒药也被搜刮走了,可卸掉的下巴并没有复原,口水乱流显得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苏酥盯着她,“说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随着下层牙齿都被拔掉,那假侍卫的下巴被还原回去,当即就忍受不住,吐出了三个字——“季淮礼。”
虽然模模糊糊,但还是清楚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那侍卫说的是殿下正君的名字。
“大胆,休要信口雌黄。”落芷立马出声呵斥道。
殿里的侍卫们都立马垂下头,生怕惹得主子生气,然而苏酥像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一般,她垂下眼眸,“随我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