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我找到了“一只耳”庞志刚。
这厮正在游戏厅玩老虎机呢,他妈的四十来岁的人了,天天趴在这种赌博机上,有意思吗?
这是混吃等死、自暴自弃的人。
我在旁边观察他,思考如何接触他。这里人多眼杂,我不能动粗。
他貌似玩得不错,哈哈大笑,好像赢了。
很快他结了账,穿上外套走了出来。
估计是肚子饿了,要吃饭了。
刚走出游戏厅大门,对面街道上就冲过来两个人:“在那儿!庞志刚,你跑不了了!”
一只耳扭头就跑。
那两个人像兔子一样飞奔,三人在街上穿梭。
我也紧随其后。
追了四五里地,一只耳跑不动了,正好追到外环线,这里是国道,比较荒凉。
大街两旁杂草丛生,零零散散地竖立着几个汽修站,门口一个牌子:风炮补胎。
还有稀稀落落的一些小吃摊,卖小龙蒸包、羊杂汤、烧饼、豆腐脑。
拉沙子的大车一辆接一辆,轰鸣而过,一阵大风吹来,卷起漫天尘土。
那两个人将一只耳扑倒在地,乱拳就打:“马勒戈壁的!再让你跑!”
一只耳抱着脑袋拼命挣扎。
没用!两个人拽着一只耳的头发,像拖死狗一样,大街上拖来拖去,又踢又踹。
一只耳被打得面目全非,鲜血直流。
其中一人骂道:“还敢偷我老婆不?还不敢不敢?”
一只耳求饶:“不敢了!不敢了!错了!错了!”
“错了不行!你得赔钱!”
我听清楚了,原来一只耳和人家老婆偷情了。
该打!
一只耳哭诉道:“我没钱啊!”
“没钱是吧?”那个人抓着一只耳的头发,抡起胳膊来,一连扇了十几个耳光。
一只耳都被抽迷糊了,满嘴冒血,嘟嘟囔囔,言词不清。
那人伸手搜了搜一只耳的身上,从兜里摸出了几百块钱,揣在自己兜里:“这事还不算完!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罢,手一松,一只耳倒在了地上。
那两个人扬长而去。
一只耳像一只狗一样,蜷缩在地上。
我靠,看了这一幕,给了我一个透心凉。
这是个赌徒+穷鬼+滚刀肉,烂人一个,烂命一条,我能不能把五万块钱要回来?我看悬了。
我走过去,扶起一只耳,我街道边的小吃摊位上拿了几张餐巾纸,递给他。
他擦了擦脸上的鲜血:“谢谢兄弟。”
我说:“你偷人家老婆了?”
他忿忿地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卧槽,嘴还挺硬,你这么硬,刚才你跟他们拼命啊,被人家打成这个揍性,还装呢。
我说:“你先坐下,歇会儿。”
我拿起小吃摊上的那种铝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其实都是茶叶末子,这种小店的茶叶估计都一个星期没换了。
小吃摊的老板娘不乐意了:“哎?你俩怎么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啊?你是在这儿吃饭啊,还是怎么着啊?我这餐巾纸和茶水都是花钱的!”
我一笑:“大姐,我们在这儿吃饭!行了不?”
老板娘白了我一眼:“吃什么,先点!”
我说:“您这儿有什么啊?不就是小笼蒸包嘛,来两屉包子!”
很快,老板娘将包子端上来。
我对一只耳说:“吃吧,我请你!”
一只耳愣愣地看着我:“兄弟,算我欠你的!今天我身上没钱了,以后,我还你!”说完,他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吃起来。
我心说:你还个屁!嘴里没一句实话!
我说:“别急!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有酒吗?”他突然问。
我惊了,二皮脸啊,真不客气啊,也好,吃好喝好,然后送你上路,我转头对老板娘大喊:“老板娘,来个‘口杯’!”
口杯,是当时的散装白酒,封在一个小杯子里,一杯子三两白酒。
老板娘拿来一个“口杯”,一只耳用牙咬着撕开塑料封口后,喝了一大口,咂吧咂吧嘴:“真他娘的香!”
他又吃了几个包子,一抬头:“再来点啤的行吗?我喜欢白的啤的,掺和着喝!”
我无语了,转头对屋里喊:“老板娘,再来两瓶冰镇啤酒!”
老板娘把啤酒拿来,起开盖儿,递给他。
一只耳眨眨眼问老板娘:“有拍黄瓜吗?”
老板娘说:“有啊!”
一只耳看了看我。
我还能说什么呢:“来一盘拍黄瓜!”
他真的将白酒和啤酒掺在一起喝,一口白酒,一口啤酒,然后夹起黄瓜,咔嚓咔嚓大嚼起来。
他边吃边说:“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以后我加倍还你!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发财啊?”
我一笑:“罗四。‘晟发信贷公司’员工。”
他立马不动了,手开始颤抖起来,一嘴的食物也不嚼了。
他脚下微微挪动,想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动,否则我能打死你!”
他嘴里嚼了几下,平静下来:“说吧,要眼珠子,还是要手指头,你随便,反正,钱,我是没有。”
我冷冷一笑:“先吃饭,吃饱再说。”
他一口一口吃起来。
我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把车开过来!南外环,于家寨十字路口,郑记小笼蒸包门口!”
一只耳身子一颤,低头继续吃着。
很快一辆红色面包车疾驰而至。
我对一只耳说:“上路吧。”
他浑身一哆嗦:“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上车,上去你就知道了。”
他低着头,默默地走上面包车。
我也跃上去,嘭地把车门关上。
夜幕降临之时,面包车开到了西面的鸡鸣山山坳里。
我踢了踢一只耳的屁股:“下车!”
此刻天色大暗,老鸹嘎嘎直叫,林子里异常恐怖。
一只耳走下车,闷闷地不说话。
我跳下车,深深吸了一口,对一只耳说:“庞志刚,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还不还钱?”
他一皱眉:“我真的没钱。”
我说:“没钱,你怎么能过去游戏厅玩游戏?”
“唉,身子掉井里了,靠耳朵也挂不住!我那都是小钱,三五百,你要吗?”
我冷冷一笑:“行!你有种!”
他竟然也笑了:“没办法啊。我也想还钱,可我真的没钱!你回去跟岚姐好好说说,宽限宽限我。”
我恶狠狠盯着他:“没机会了!我知道,你是滚刀肉,死猪不怕开水烫!卸条胳膊卸条腿,你眼睛都不眨!”
他哼哼一笑:“我就这140斤,你随便吧!”
我点点头:“好!”
转头对面包车里的司机喊道:“把他带过去!”
面包车里跳下来一个人,掐着一只耳的脖子往林子深处走去。
走了三十多米,来到两棵大柳树前,其中一棵柳树上绑着一个人,被打得满脸是血,垂着脑袋,奄奄一息。
一只耳一看这个场景,吓了一跳。
我对一只耳说:“这个人,也欠岚姐的钱,和你一样,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今天,我就替岚姐了结了你俩!”
说罢,我一转头:“把他给我绑在树上!”
司机走过来,从树下拾起一盘粗绳,将一只耳绑在另一棵树上。
我走到两棵大树之间,从腰里摸出一把匕首,晃了晃:“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肉联厂的!就喜欢屠宰。你们死前,也让我快活一下,我练练刀工!”
一只耳语气急促,挣扎道:“兄弟!兄弟!别吓我!有话好商量!杀人犯法!我烂命一条,你为我搭上命,不值得!”
我晃了晃刀子:“你认为我不敢,是吧?”
话音未落,我一刀捅向绑在旁边树上的那个人,一刀扎下去,噗地一声,我横着一拉,肚皮豁开了,整挂肠子哗啦掉了出来。
那人嗷地一嗓子,一声惨叫:“啊——”
我低头捡起地上的肠子头,慢慢拉起来,将一整挂肠子倒过来,一圈一圈绕在一只耳的脖子上。
血腥味浓,滴滴答答。
那个开膛破肚的人,喊了一会儿,脑袋一耷拉,没动静了。
一只耳浑身颤抖,吓得声音都变了:“兄弟!大哥!大哥!有钱!有钱!我有钱!我马上还钱!”
我冷冷一笑:“晚了!”
一只耳大叫:“不晚!不晚!我藏在地板下三万块钱!虽然不够岚姐的数目,但我先还这三万!剩下两万,我一星期补齐!留我一条命!留我一条命!”
“哪个地板?”
“我租住的房子!南湖建工小区12栋1门402!”
我对身后的司机说道:“去拿钱!”
司机说:“是!四哥!”
司机开车走了。
半个小时后,司机打来电话:“四哥,钱拿到了!”
我用刀子割断一只耳身上的绳子:“你走吧!一星期后,准备好另外两万块钱!”
一只耳惊恐地看了看旁边的死尸,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走了,我走了。”
他后退几步,突然转身就跑,一溜烟扎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