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分明是在得瑟,药王哼声唧唧转过脸。
小草毛恭敬地赔笑,要说自己是何灵骨,若不是闻丑点明,根本无从得知。先前,闻丑看到小草毛,一双眼睛看得直愣愣,久久不能自已,吓得小草毛直哆嗦。
作为相王,看骨方面,尤为独到,因此承诺:能助小草毛三十岁之前达到象翥。一个孩子听见这番话,怎能不动心?末了,当着高流的面,对闻丑奉茶磕头,一句一个师父。
高流呵呵地笑上一阵,摇头苦叹。
不错,小草毛和高流都是七须四色灵骨,而且小草毛看着也聪明,将来不逊高流。当这孩子出现以后,闻丑对高流的爱并未消失,只是转移罢了。
什么癞蛤蟆?张萍一脸不悦,缓过神时,突然盯住小草毛,“孩子,今后想不想学医救人?”
这话一出,闻丑立马将小草毛拉到身边,旋即看向张萍,“你这死老头,说的什么话?”
张萍镇定思绪,叹道,“你想多了,我现在哪有功夫收徒弟?只是,你要渡衰,八成是没多少日子可活,所以,你的徒弟不就是我的徒弟?”
这话不假,闻丑对于这件事情始终没有拿定主意,“总不能一辈子都是象翥吧?站在山腰上,只能看到山腰上的景色,你我没有几十年可活,难道临死之前还不往上走一走?”
“这事儿,我不管你。”张萍笑道,“上次赤鸠剑失踪,这次朱觞剑又失窃,汉州已是暗潮汹涌,只怕左城辅和右城辅不久就会派人过来。你我都知道鬼婴没死,那燃灯也没死,要是赶尸派真在这里,一旦交战,你岂能袖手旁观?渡衰是好事,为自己死,总比为那些事情死了好。”
听到这里,小草毛神情一动,尽管高流千叮万嘱,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半仙居的事儿,可想到马骕那种败类,就不免深恶痛绝。以为闻丑和张萍都是令人敬仰的尊者,未曾想,大名鼎鼎的药王竟说出这番言论。
“师父,赶尸派为祸人间,你难道坐视不理?”小草毛情切道。
“我……”闻丑拷问过自己,答案总是一致,——如果可以的话,那绝对坐视不理。但这种真心话,倘若赤裸裸地说出来,那就显得太狭隘。“毛儿,你要记住!身为卫道者,一定要以天下的黎民百姓为己任,除魔卫道,乃是每一个玄机城弟子不可推卸的责任,知道吗?”
“是,徒儿知道!”小草毛长舒一口气。
“咳咳……”张萍咕噜咕噜喝着茶,不慎被水呛着。
咳声过后,一个老者的身影走进石屋,三个人齐刷刷看去。
“马骕!”小草毛瞪大眼睛咬牙切齿道。
与此同时,张萍和闻丑欠起身,正要作揖时,却听小草毛直呼马师兄的名讳,不禁蹙眉回首。
“毛儿,这是为何?”闻丑莫名其妙地问。
小草毛本想从实说来,却想起高流的叮嘱,要是说出隐情,恐将破坏大事,便翕紧嘴巴没有声张。
马骕看到小草毛也是一惊,忽有想走的冲动,然而见那小草毛一直不说话,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毛儿,想是因为半仙居的事而受惊。”闻丑冲着马骕拱手笑道,“师兄,要不是你,三鬼岂能那么容易伏诛?你为玄机城又立一功!”
“是啊,”张萍跟着拱手,“汉王已将此事呈报玄机城,想必左城辅现已得知,这次师兄功不可没,左城辅的脸上又添光彩。”
马骕与东方弘向来交好,两个人情深意重,理应赶援半仙居,故而张萍和闻丑没有其他方面的怀疑。
“分内之事。”马骕径直坐到尊位上,摊臂道,“你们也坐。”
马师兄的双肩似乎有伤,张萍一眼就已看出,并肩坐下时,仍朝对方双肩凝望,“师兄,区区三鬼,怎负伤如此之重?现在伤情如何?”
“正要求你。”马骕笑道,“先前,经过大邺候武溇医治,好了七七八八,但现在仍无法正常祭玄,想必是玄脉受损。”
“那让师弟替你看看。”张萍说道。
“先不急。”马骕摆手道,“眼下魔道卷土重来,小黑子下落不明,我真是寝食难安。不过,师弟勿慌,大护宰朱变已查明小黑子下落,原来啊,他和是木兰荘散心去也,勿念勿念!”
说罢,察觉张萍放松许多,便继续说道,“师弟,那两人情投意合,当真不错!你想啊,大师姐拿木兰当自己的亲闺女,小黑子攀上木兰,往后岂能有差?”
“什么?他俩真好上啦?”闻丑大吃一惊。
“这……”张萍担忧道,“小黑子的眼光怎么这么高?大师姐的爱徒也敢伸手?哎吆,那往后还不为情所伤嘛?”
“嗳,”马骕笑道,“放心,只要他们两个人有情有意,师兄愿替小黑子去说这门亲事。”
“算啦,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张萍看向马骕的手臂,皱起眉头,“师兄,不能耽搁,还是让师弟为你瞧瞧吧!”
“那,好吧。”
……
游灵谷。
是夜,一栋望楼上,慕容酒和木兰荘俯瞰着下方花丛,眼里五彩缤纷,一群群蝴蝶翩翩起舞,一匹匹蜜蜂萦萦绕彩,一切都与夜晚不相符。抬眼天空之上,一道法阵亮着闪耀的光芒,而更高更远的法阵之外,才是真实的夜,一眼望不穿,但能想象到黑暗笼罩下的狂风大雨。
才去一个多月,慕容酒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此行汉州几近梦幻,怎么突然就背叛师门?师父啊,请不要责怪弟子贪生怕死,那魔医苗绮罗乃说一不二的女魔头,不屈服淫威,人头铁定落地!
“魔医的辈分,和我们师祖差不多,你现在已经是魔医的徒弟,而我只是一个鬼奴。”木兰荘一脸苦笑,不禁摇头,“你一下子就比我大了一个辈分,我往后怎么叫你?叫你师弟?小黑子?还是小酒酒?都不对,我应该叫你前辈才是,或者就按绮罗鬼老的意思,叫你慕容鬼使。”
“师姐!”慕容酒登时难为情,连忙解释道,“呐,你也看到了,那种情况下我不服软,人头还能接回去吗?苗绮罗可是淫党的人,杀人不眨眼,我那样做,是为了金蝉脱壳,所谓明哲保身,此乃权宜之计,你以为我真会背叛师父?”
说着,低头叹道,“那老家伙虽然脾气不好,虽然小气吧啦,虽然总爱找茬……但我父母死后,是他给我生的希望,他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纵然是死,我也决不会背叛师父!”
“真的?但你明明为了求生,而选择背叛张师叔。”木兰荘抿嘴笑道。
“唉,师姐!”慕容酒急道,“有的选,谁会选择死?那种情况下誓死不从有何意义?师姐,我很难和你解释,但你要相信我,我决不会背叛师父,我今生只有张萍一个师父!”
“你别叫我师姐。”木兰荘白去一眼,“你也不是我师弟,反正我不认你。其实你说的很对。那玄机城的弟子名册中,至今都没有你的名字,你怎算玄机城弟子?”
“那我也不是魔医的弟子。”慕容酒抱起双臂不屑道。
“你可真威风,这么快就被擢升为鬼使。”木兰荘摇头叹道,“而我呢?我还是小鬼奴一个,如今只能受慕容鬼使的摆布。”
“师姐!”慕容酒眉头紧皱。
既然苗绮罗纳慕容酒为徒,自然要给徒弟提升一下地位,毕竟小鬼奴可不配做魔医的徒弟。
于是,任命慕容酒为鬼使,另着木兰荘侍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