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焱鸣金止戈,头埋在她颈侧深吸了口气,幽香钻进鼻腔。
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哄孩子似的,“…嗯,睡吧,不闹你了。”
他不会把她置于那种尴尬境地,他只是想亲亲她,以这种愚笨却直接的方式来确认,她是他的。
姚幼宁安心窝在他怀里,听着那强劲规律的心跳声,很快就睡着了。
祁焱眉目温柔,凝视她娇美纯净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才贴着她沉沉睡去。
在外执行任务,如同走钢丝,容不得一丝行差踏错,只有回到她身边,他的心才能得到安宁。
这一觉,睡到了日暮西斜。
姚幼宁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打开门出来,客厅亮着暖黄色的光,祁焱正坐在裴奶奶身边,膝盖上摊着一本相册,裴奶奶带上了老花镜,正指着相片跟他细细介绍。
“你醒了。”不管在哪,祁焱总是能第一个注意到她。
裴奶奶笑吟吟地冲她伸手,“幼宁,快来,来看小焱小时候的相片。”
五十年代就留下了这么多照片,可以想见裴家底蕴深厚。
姚幼宁挨着裴奶奶落座,饶有趣味地翻看相片,“原来你小时候长得这么可爱呀!”
两三岁时期的祁焱,简直就是顺毛小正太,笑容又软又萌,看得人想伸手使劲揉揉他的脸蛋儿。
哪像现在,棱角分明,冷峻刚毅,板着脸瞪人的时候能吓哭十个小孩。
裴奶奶如同分享自己珍藏的宝贝,笑眯眯地指着一张相片对姚幼宁道:“你看这张,当时杂志社有个同事带了相机到家里来,巧合下抓拍到的……”
“别看!”祁焱去捂已经来不及了。
那张他光溜溜站在澡盆里,单手抓着小祁焱,还咧开嘴傻乐的相片就这样被看了去。
“奶奶……”祁焱扶额,无奈唤了声。
什么叫黑历史,这就是,还是被自个儿亲奶奶抖露出来的。
姚幼宁捂着嘴笑,桃花眼弯出极好看的弧度,娇滴滴银铃般的笑声挠在祁焱耳朵,又痒又烫。
虽然那儿娇气包也没少看,但感觉很不一样。
他是真的有点害羞了。
看完老照片,院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是裴家老二裴怀洲带着妻子陈如英和女儿裴念念到了。
因为时间赶,就定在了今晚认祖归宗,再全家一起吃个团圆饭,没有通知其他人过来。
“首长。”祁焱朝裴怀洲敬礼。
裴怀洲虎目一瞪,很快笑开来,“喊什么首长,喊二叔!”
叔侄三人站在一块,其中祁焱是最高最健壮的,裴怀洲次之,裴怀远偏瘦,但无一例外都是这个年代少有的高个子。
基因还是很重要的。
认祖归宗的仪式并没有弄得很繁杂,叩拜先祖,请族谱,再在族谱原名后面续添上裴焱二字。
值得一提的是,祁焱原名叫裴君彦,取自诗句,寓意有君子般的才学和美好品性。
因为当初祁焱被绑到南方,差点冻死在山上,祁父才给他取名焱,裴家人便也深信他五行缺火,觉得焱这个字很好,都默契地没提改名的事。
小彦,小焱,读音是一样的。
也不知是否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
圆桌上,吴同志将菜都端了出来。
首先便是一大砂锅的人参鸡汤,还放了很多其他温和滋补的名贵药材,因为熬够了时辰,鸡汤比之中午的更香浓。
祁焱眉心跳了跳。
就算受伤,也不必如此大补吧,他看起来很虚?
回想起下午和姚幼宁躺在床上休息,不知是素了半个多月的原因,还是中午那几大碗补汤的问题,那儿的火气久久降不下去。
祁焱突然觉得,后面的日子会非常难挨。
接着就是一盘回锅肉,一搪瓷盆水煮鱼,一笼糯米粉蒸排骨,刚成熟上市的板栗用来炖鸡肉粉条,又陆续上了几个首都这边的特色菜,三不沾,砂锅白肉,京酱肉丝,和从全聚德买回来的烤鸭。
极丰盛的一桌,全是俏菜。
就算在后世,有的人家请客吃饭都达不到如此规格。
裴家是不差钱不缺票的主儿,平时东一个西一个分散,各自都过得清寒节俭,今儿这么重要的日子聚在一起,吴同志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准备家宴。
“回锅肉和水煮鱼还是你吴婶跟一个南方来的同志学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裴奶奶拉着姚幼宁的手,一脸慈祥地给她夹菜。
姚幼宁笑盈盈点头,“吴婶手艺好,我吃着味道很正宗。”
至于祁焱,这唯二的两道辣菜与他无缘,面前又被塞了满满一碗人参鸡汤。
看着祖孙亲昵的画面,方亦舒眼热得不行,紧随其后。
挑一点甜面酱抹在荷叶饼上,放几片烤鸭盖在上面,再放上黄瓜条,将荷叶饼卷起递过来。
“幼宁,尝尝这烤鸭,是首都这边的特色菜。”
饼皮柔韧,黄瓜脆爽,烤鸭片片有皮带肉,酥香鲜嫩,佐以甜面酱,独具风味。
到底是老字号,选材烤制都非常讲究,味道比姚幼宁记忆里的还要醇香。
见她唔唔了两声直说好吃,方亦舒又动手包了几个投喂,当然也没落下祁焱和虎子,看见他们吃得开心,做父母的心里就很满足。
裴怀远开了酒,和弟弟裴怀洲一起,对着主位空出来的位子碗筷,喝了一杯又一杯。
是告慰裴老爷子。
裴怀远心绪起伏,没喝两杯就攀着弟弟的肩膀哽咽了。
桌上劝了两句,裴怀洲摆手,“我哥他高兴啊,憋在心底那么多年,让他发泄发泄也好。”众人便也就随他们去了。
今晚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圆桌上氛围温馨。
突然,院外传来敲门声。
裴怀洲的警卫员进来说,“是隋家儿媳,崔敏。”
圆桌上氛围滞了两秒,很快恢复如常,仿若崔敏就是两个字的代号,无关紧要。
裴奶奶笑意淡了些,发话道:“你转告她,裴家今晚家宴,不接待不相关的人。”
裴怀洲朝警卫员打了个眼色,警卫员跟了他好几年,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团聚的美好时刻,偏有些苍蝇臭虫上门打搅,好话不听,那就用强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