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骑止步,你已踏进汉土!”冷冽的喝斥声,骤然响起。
百骑止步,身上的号衣拓印着《耶律》,北狄汗朝耶律氏的胡骑。
一座大营高高飘扬《雍》字旗,江南大营成了雍国公的临时行辕。
蓟州战区的最高军政长官,是江南行辕的总督林肇渚。
燕云十八州光复,林肇渚趁势撤消蓟州战区,将地盘移交雍国公。
林肇渚怀了退意,成人之美的事,自然要做得漂漂亮亮。
还有一层深意,漠北大都北狄汗朝的三巨头,跟牧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理不清,又剪不断,谁插手,谁是傻子,林肇渚不傻。
黑袍国师牧笑、及耶律氏的核心骨干,都是先大帅牧虎的忠实麾下,该如何面对雍城牧氏、及牧羊?谁都成了气候,又分属敌对阵营!
慕容汗后是牧羊的丈母娘,情势会更加微妙。
即使阿骨打大汗,也是牧羊的继老丈人。
牧氏善守,而牧伤、牧云又是牧氏战将,更兼抢了先手,将战场选在蓟州段的两百里官道,成了防守一方?仅两镇,可敌千军万马。
军账绵延、层叠,每一座军账拥一千军士,就是一座小巧的城堡,用装沙麻袋垒就的城堡,一堡一重弩、十具中型机弩,火力强劲。
千座城堡将十里十丈宽的青石,及十里两丈宽的土石官道笼罩!
兵源,是两镇的轻骑兵,及辎重标的辅助兵种,城堡失陷,或射完箭枝?则又成为倏忽如风游骑、轻骑,能继续战斗,或快速撤走。
十丈青石官道足够宽阔,两列重装甲车是主力,侧翼是两列重弩车,外侧是重装骑兵,令人错愕的正中央?是两列辎重标的铁木阵!
勿惊讶,三姓结盟是深度融合,相互取长补短,且军制相似。
甲类军镇的配制大同小异,牧氏的四镇甲类军镇,与江南相似。
有没有,远古石炮?
呃,牧羊不会说,说了你也不信,不如不说!
绵延两百里,还间隙布置了类似的军营、队列,属于江南五镇。
林氏擅野战,牧氏的阵地战疲敌、耗敌之后,还有谁是对手?
百骑没有继续前进,也没有退走,一个个窃窃低语,快速描绘。
莫小瞧耶律氏的斥候,除了小年青,还有胡子兵遮眉远眺。
林肇渚古怪地瞟了瞟牧羊,读懂了眼底的,深深无奈。
胡子兵跟牧羊喝过酒,听得出牧羊的声音,自认是熟人!
牧羊再混蛋?也不会不告而诛,也不会暴起杀人!
足足一个时辰,似无遗漏,胡子兵才带着人走了。
时间慢慢过,蹄声又响起,为首的灰马驮着黑袍银面人,身后汉子是熟人,名耶律鲍,驻守陌路据点的头领,俩少女是悲、苦。
还有俩少年,非常面生,从来没有见过。
一行六人,径直走到辕门前,黑袍银面人拱手朗声道:
“羊哥儿,我是笑叔,来看你了!”
切!
不仅夜灵鄙夷,连花熊、神龙、小归也大大地瞧不起。
若非胡子兵带了兵力布置图回去,牧笑会那么客气?
两百里官道汇聚了中原最强军事集团,共七镇,谁敢轻忽?
耶律氏有四镇、百万游骑,怕也不是联军的对手!
牧羊腻歪,一本正经地打“官腔”:
“本座雍国公,太原战区最高军政长官,不是羊哥儿!”
牧笑一呆,差一点栽下马来,牧鲍一滞,继而爆笑,太逗了。
传言不虚,牧羊就是混蛋,谁也甭想占他的便宜。
哼哼,若被小混蛋难住?黑袍国师,耶律笑,牧笑甭混了。
脱了黑袍,又摘了银面,略显稚嫩的老脸堆了笑,真是牧笑。
“传我法旨:即刻起,耶律氏成为历史,认回牧姓!”
林肇渚一滞,又摇头不语,牧虎手下,唯牧笑最阴险,最不要脸!
僵持,牧羊正盘算,是不是一跺脚,将牧笑一锅烩了?
心升警兆!牧笑大悔!
玩大了!牧笑忙不迭给耶律鲍,就是牧鲍狂施眼色。
牧鲍心虚,勉力挤出笑脸,苦声劝解道:
“羊哥儿,莫乱来,牧氏兄弟阋墙的惨祸,还不令人自警?”
牧羊被揭破心思,一时讪讪,敷衍道:
“那里的话!笑叔弃暗投明,我高兴都来不及!”
一派胡言!
牧笑气极,恨不得一把掀翻小混蛋,再狠狠地揍一顿。
林肇渚轻咳,牧笑的心胸不比牧虎,不可过度刺激:
“都是一家人,凡事好商量,请进来一叙!”
有林肇渚缓颊、作保,牧笑不虞牧羊乱来,遂下马进账。
牧笑是长辈,牧羊再不情不愿,也要“热情”款待。
酒过三巡,渐有醖意,牧笑借酒发挥,谈及正事:
“都是一家人,笑叔有难了,羊哥儿不能不管吧?”
凤眼眯起,牧羊冷怼道:
“笑叔的话见外了,豫省是空的,你带人去守吧!”
真的?不仅牧笑,就是牧鲍也是疑惑!
旋即,牧笑大怒,差一点撸袖子揍人,牧羊冷哂道:
“笑叔莫冲动,论打斗,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呆,牧笑丧气!
听传闻,狼仆失手,是拽着牧羊飞走的?
而牧羊好好地活着,狼仆,肯定被宰了,是牧羊宰的。
瞟过林肇渚,牧笑似找到了平衡,林肇渚也不是屡屡吃瘪!
为何不去豫省?
真不能去!牧笑知道自己的短板,是德不配位,稍假时日,手下的旧部、老人都会跑路,要么回归牧村,要么效忠牧虎的亲子牧羊!
硬撼、死磕肯定不行,两败俱伤之下,只会便宜外人。
苦思冥想,牧笑计穷,不得不撒酒疯:
“都是牧氏子,都有惯用的标准比试,请大舅哥评判、仲裁!”
林肇渚沉默不语,吃进肚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夜灵左看右看,又盯住牧羊,该如何解局?
据内报,牧笑出行,是连家都搬走了,总计五百万人。
若是落魄游民?随便怎么安排,都能收获感恩戴德。
而牧笑是枭雄,成了大气候的人物,岂甘伏雌作小?
牧羊也是郁闷,有林肇渚坐镇,牧羊没有机会除掉牧笑!
不能除根?就要正视眼下的局面,五百万人的生死。
“沙盘演斗吧!”牧羊不愿自相残杀,退而寻转机。
牧笑一叹,环顾二女、二子,牧羊必崛起。
“小悲、小苦摆沙盘,地及陌路、燕云、晋地、豫省!”
有一个地名,牧笑垂涎三尺,愣是不敢道出,那是江南。
沙盘早做好,牧悲、牧苦手忙脚乱,好一阵才拼好。
一辆小甲车代表一镇甲类军镇,小厢车是乙类,余者不计。
七辆小甲车阻住通往蓟州的官道,另一方,则是四辆小甲车,外加十辆小厢车,牧羊一凝,盯住看了半晌,反复思忖才诘道:
“谬也!十协游骑怎会与乙类军镇比肩?”
牧笑很得意,反问道:
“十协的指挥使都是牧氏战将,游骑要比乙类军镇强太多!”
林肇渚负手看戏,牧笑的话不假,没有掺水分。
牧羊弯腰捡走十只小厢车,嘴里嘀咕道:
“游骑就是游骑,指挥使是名将,也是游骑!”
呃,牧笑不忿,扭头望向林肇渚,像是,裁判不公正,没有回应。
牧羊还有补充,淡淡道:
“小苦、小悲,用金珠代表名将,大子算是战将,全摆上吧!”
大怒!若非场合不对,四姐弟肯定暴揍牧羊。
牧氏的战将,怎与最平凡的大子作配?
懒得理你!
夜灵见了趣事,向参勤索要金珠、大子,询问道:
“名将是谁?战将有多少?我要摆了!”
“牧笑,牧氏名将!战将十六名!”牧笑傲然答道。
夜灵手快,将一枚金珠丢进一辆甲车里,令牧笑十分不爽。
十六枚大子,随意扔沙盘里,显得十分丑陋,令人不喜。
见牧笑自得,牧羊拿起两枚大子扔中央,又丢了十枚金珠!
“你混蛋!你无耻!我要见真人!”牧笑暴走,声震天际。
“请牧伤、牧云过来,稍上痞子!”牧羊以声传令。
牧壹一呆,一口酒差点倒进肺里,又不敢抗命,带人来中军。
牧羊宰了狼仆,那是实打实的战绩,如假包换的真功夫。
“小伤?你是战将?”牧笑见过僖僮的画像,自然一眼认出。
牧伤点头,没有任何情绪,幼时的孤苦早过了,不差此一暖!
牧笑读出牧云眼里的寓意,很不耻,与牧氏的老人一个样子。
“小痞子,你是名将?”牧笑盯住牧拾,满脸的不可置信。
“老子揍你屎尿出,才肯相信?”不耻牧笑作派,牧拾不给面子。
十痞子自幼天资过人,是天骄般的人物,路子走错了?棍子又不争气?永远成不了战将,除了练一练,再无寸进,成了护院的武者。
而牧伤、牧云知道,十教席跟着牧羊挨了天罚,才成大器。
牧笑输了,输得很彻底,真打起来?没有一丝胜算。
“我带人去辽东!”牧笑不甘臣服牧羊,自然想单干。
“辽东是我的,你去高丽!”牧羊的回答十分坚决,不容商量。
“好!先借道,再供辎重!”牧笑恶狠狠地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