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赟被扶过来时,许静姝正洗漱完毕,歪在榻上玩九连环。
说来这些个小玩意儿都是给小年年准备的,不过小家伙还不会玩儿,许静姝就先给把把关,美其名曰,筛选一下。
见独孤赟满身酒气的被送了过来,许静姝还愣了一下,不过手脚却很快的迎了上去,帮忙将人扶到床上。
独孤赟应当是醉的狠了,眼神迷离,面色酡红,那一身的酒气着实有些熏人,,嘴里还念叼着什么。
许静姝眉头轻皱,“冬兰,去煮点儿醒酒汤来,春梅去拿温水来。”许静姝吩咐完,又对着李路略带责备道,“王爷怎么喝了这般多的酒?可是有应酬?”
李路赔着笑,恭敬的道,“回王妃的话,并无应酬,只是,王爷近来公事烦恼,许是心气儿不顺,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
“这哪是多喝了几杯?”许静姝不赞同的道,恰好春梅端了水来,许静姝接过春梅绞好的帕子,轻柔的给独孤赟擦着脸,“也不劝着些王爷,喝多了,伤身,难受的不也是自个儿吗?”
李路只赔着笑,苦哈哈的道,“王妃折煞老奴了,王爷的事儿,奴才哪儿敢多嘴劝呢。”
许静姝无奈,不过倒也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有些为难道,“这,年年还没百日,本宫这里………怎的将王爷送这边来了,回头给王爷沾染晦气可如何使得。”
李路讨好的道,“王妃说的哪里话,王爷与王妃夫妻伉俪,哪里来的这些说道。王爷惦记着您呢,奴才们这也是按王爷的心意办事儿。”
许静姝面色动容,可到底是有些顾忌,只是细细的给擦了脸和手脚,没说话。
冬兰端来醒酒汤后,许静姝将独孤赟扶起来,半躺着,轻声诱哄着喝下。
独孤赟似是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许静姝,任由她给自己喂醒酒汤,顺从的喝下去了。
许静姝喂了醒酒汤药后,转头对着李路道,“还是送王爷回前院吧,到底不合规矩,王爷身份又尊贵,还是要忌讳着些的。”
李路正不知如何回答,却见独孤赟伸手一把抓住许静姝的手,微微用力一带,许静姝猝不及防下直接被扯进了独孤赟的怀里。
许静姝轻呼一声,一脸懵的扑进独孤赟怀里,听着耳边咚咚咚的心跳声,有些无语。
李路见机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春梅等人见状也不好多待,只得看了许静姝一眼,也相继退了出来。
许静姝苍白的面色染上几抹红晕,片刻后,挣扎着要起来。
男人的铁臂却突然收紧,“姝儿,让本王抱一会儿。”
男人的语气带着几分脆弱,许静姝下意识的不敢再挣扎,半晌,见男人平静了些许,许静姝温柔的开口,“王爷,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只恨臣妾身为弱女子,帮不了王爷。”
独孤赟身子微僵,不该是臣妾虽为弱女子,却也想为王爷分忧吗?
许静姝唇角微勾,语带哀伤的道,“只要王爷记得臣妾,臣妾永远陪着王爷。”
独孤赟:…………
等了许久,不见再有下文,独孤赟无奈只得自己开口,“本王原以为,父皇是属意本王的,可,父皇却将秋闱之事儿交与了三皇兄,如今三皇兄处处与本王作为,本王,不知该如何?”
许静姝很适时的开口,疑惑又不解的道,“王爷已经封王,又不会参与储位之争,三皇子殿下为何要与王爷为难呢?”
独孤赟一窒,素来看着王妃挺聪明一人儿,怎么想不通这其中关窍呢?
可随即一想,自己不也没想到吗?向来帝王金口玉言,谁敢妄想朝令夕改的事儿?还不是与葛先生等人多番分析佐证,才得出盛文帝有意立他为储吗?
许静姝虽然聪颖多智,可到底困于后宅,少了些政治博见,有此疑惑倒也正常。
独孤赟思忖片刻,方才带着几分醉意没头没尾的说道,“朝堂上说,二皇兄与逍遥王叔结盟了,京兆府又暗地里与三皇兄有接洽…………”
“如今,成年皇子就只有我们兄弟三个了,即使本王无意争斗,谁又肯放过本王呢。”
“从前,本王孤家寡人倒也罢了,如今,有了姝儿和年年,本王,却没有保护你们的能力,本王真担心有朝一日,会波及你们母女,那时,本王又会将如何………”
独孤赟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许多,这些朝堂之事,皇子争斗,许静姝不懂,也不敢轻易开口,独孤赟似是也没想她开口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发泄着心中的郁结,似乎只是要一个听众。
说着说着,独孤赟或是酒意上头了,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睡了过去。
等他睡熟了,许静姝才从他怀中起身,只是身子都有些僵木了,却还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了睡着的独孤赟。
许静姝轻手轻脚的将独孤赟的鞋袜褪下,将双脚放到床上,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到底身弱力微,怕脱衣不成反而扰了他,虽然和衣而眠不怎么舒服,却也只得做罢,拿了薄被,轻轻给他盖上。
许静姝坐在床边,手撑着下巴,看着独孤赟,神情纠结而复杂。
倒也不是完全不懂,只是,有些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她也不敢妄下决断。
这一看,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或是更久,许静姝看着睡梦中仍旧紧皱着眉头男人,终是心软了。
许静姝伸手,温柔的轻抚他的眉眼,叹了口气,轻声道,“王爷所愿,亦是臣妾所求,臣妾不会让王爷为难的。”
许静姝轻轻将手放进独孤赟的大手之中,头斜靠在手边,没多久便入了梦乡。
许静姝呼吸平稳后,本该醉酒沉睡的独孤赟睁开了眼睛,看着掌中柔荑,乌黑的发顶,久久不语。
天光刚亮,独孤赟便起身了,他俯身,将许静姝轻柔的抱到床上,褪去鞋袜,盖上被子,在触及里衣不小心掀开的一角时,独孤赟的手微顿,轻轻撩开衣角,却见原本光滑洁白的腹部充斥着一道道紫红色的瘀痕,在洁白细腻的肌肤衬托下,触目惊心。
独孤赟眼眸一缩,眸光复杂,却罕见没有厌恶,沉默片刻,又将衣服拉好,给她细细掖好被角,穿好鞋袜,出了内室。
在内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本该熟睡的许静姝睁开了眼睛。
黑白对弈,谁为执棋子者,谁为局中人,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