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怒气横生: “都这个点了,你还没把柴劈好,你带头领着你两个妹妹偷懒耍滑,老娘不给你们饭吃,有错吗?”
叶定气得青筋暴跳:“你叫她们打柴,她们打了!你叫她们割猪草,她们也割了!家里的牲畜是她们负责喂养,房前屋后是她们负责打扫!
“可你还不满足,日日夜夜叫他们做针线活儿,把她们绣好的帕子拿出去卖,却一文钱都不给她们,她们为你就差把眼睛熬坏了!
“可是你!你这个毒妇,居然连饭都不给她们吃!你还没有错吗?你这个毒妇!”
“你说什么?你这孽障,居然骂老娘是毒妇!”
动静太大了。
街坊邻居都围拢过来看热闹。
叶定的两个妹妹也跟着出来了。
舅母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你们才几岁的时候,便投靠到我家里来。老娘养了你们兄妹三人足足七年,好好的家都被你们拖垮了,你还骂我是毒妇!你根本没有良心!你就是个祸害!”
叶定深吸一口气,“既然舅母说我们拖垮了你们柳家,那今日我便带着妹妹离开,永远不会再回来,也好减轻舅母的负担!”
叶定说着,便要去拉两个妹妹走。
但是舅母鲤鱼打挺似的快速爬起来,冲过去拽住了叶婉。
叶定和叶梦不得不停下来。
“老娘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七年来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你们说走就走?既然要走,那便把这些年来老娘养你们的银子都还回来!”
叶定的拳头,已经捏得咯吱作响。
舅母道:“二百两银子!只要你们能拿得出,老娘便放人!”
多年积攒的愤怒,终于燃尽了叶定的理智。
他大骂一声:“扯你娘的臊!”
拳头便朝舅母挥了过去。
叶梦用全部力气拖住了他。
“大哥,不要对舅母动手!”
叶定喘着粗气,拳头堪堪停下。
舅母却嚣张道:“打啊,你打啊,有种的你往老娘头上打啊!吃我的穿我的长大了便要打我,你们叶家人真是孽种!”
叶定气得脸色发紫,双手打颤。
“我爹娘去世之前,便往你柳家送了上千两银票,只求着舅父和舅母,能够看护着我与两个妹妹长大成人。
“但七年来,舅舅与舅母花在我们兄妹三人身上的银子,连五百两都没有!现如今舅母哪儿来的脸,要我们再给你二百两?!”
舅母却跳起来喊:“哪儿有上千两,你胡说八道!你爹娘是罪人,哪儿还有上千两银子送到我们柳家来?告诉你,养你们三个白眼狼,我们柳家可吃了大亏!”
舅母将叶婉往屋里拽:“不给出二百两银子,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卫知韫距离叶定不远。
能够感觉得到,他胸腔里仿佛烧着一锅沸腾的水,几乎要爆炸了。
她微微靠近一些,轻声说道:“你这舅母是个无赖。她不要脸,你与她拉扯不出什么结果。若你愿意随我回府做老师,二百两银子我可为你出了,你也算断了和无赖之人的关系,以后过清净人生。”
她若清泉击石般好听的声音,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过来。
舅母看见她,眼里满是惊艳,世间竟还有这等好看的夫人?
怕是仙女吧?
而且看着是只大肥羊。
二百两银子似乎有点少了。
叶定有一瞬间的动容过后,却是沉声道:
“不需要!我叶家兄妹三人,不曾欠柳家的债务!别说二百两银子,便是二两银子,我都不可能会给!”
他转头看向卫知韫,眼神凶恶:“夫人别以为自己有几个银子,便可随意将我买走!”
一听二百两银子就这样泡汤了。
舅母便狠狠拽住了叶婉的头发,几乎要将她头皮拽下来。
“你们在我家里不做事儿,拖垮了我们柳家。正好,叶婉也到了婚嫁的年龄,胡忠之前便上门求亲要娶叶婉,我现在就把人给他送去,他可是答应了我,要给二十两聘金的!”
叶婉疼得嘶嘶吸气,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
“不可以!”叶定大喊。
“不可以?你爹娘把你们交给我和你舅舅了,你们的婚事便由我们做主,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凭什么不许?有本事你便拿银子来,带着你两个妹妹走!”
银子!
说来说去还是银子!
叶定下意识看向卫知韫。
这一刻,他是真的很想带着两个妹妹离开。
两个妹妹已经到了碧玉年华,舅母会为了聘金,随意将她们许配出去的。
可是,他没有银子!
叶婉已经被舅母拽到了院子门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他知道这个妹妹,性格比较软,便是委屈到了极致,也只会默默往肚子里咽。
可是,他真的不愿意给舅母银子。
他们不曾亏欠舅母一家。
是舅母一家亏欠了他们!
“哥哥……哥哥……”
叶婉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低声喊着他。
没有向他求救,只是喊他。
叶定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满腔的怒火与愤恨,顷刻间化为充斥四肢百骸的无力。
他一转身,朝卫知韫跪下:“求夫人借我二百两银子,日后我定会想法归还夫人!”
卫知韫给月见使了个眼色,月见将二百两银票,递给了叶定。
叶定朝舅母走去,“现在,放了我妹妹!”
“银票给我!”
叶定给她一张一百两的,手里还捏着一张。
他冷声问:“现在,我们兄妹三人可以走了吗?”
“把剩下的一百两银票给我,你们兄妹三人欠我们柳家的债便清了,往后你们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和我们柳家无关!”
“叶婉,叶梦,你们站到我身后去。”
两个妹妹很快站到了他的身后,叶定护着她们不断后退,直到退出院子。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舅母:“从今往后,我叶家兄妹三人,与柳家恩断义绝,再无来往。”
说完,剩下的那张银票,甩到舅母身上。
舅母弯腰去捡。
他则一手牵着一个妹妹,大步离开
卫知韫上了马车,叫长安跟上去。
舅母拿了二百两银票,喜滋滋的。
回头看见卫知韫的马车跟在叶定兄妹三人身后,她眸子一眯。
二百两银子,太少了!
她要更多!
舅母眼珠子一转,有了!
叶定拉着两个妹妹,一直在前面走。
他们衣衫褴褛,但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
他知道卫知韫的马车在后面跟着。
但他没有回头。
卫知韫也没有喊住他们。
他们脚上穿的是草鞋,本就破烂了,走了两三里路,便烂得更加彻底。
叶定扔了草鞋,赤脚走。
“你就是叶定?你犯的事叫我们知道了,现在跟我们衙门走一趟!”
忽然,几个官差冲过来,将叶定给扣住,强行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