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珩忽地一笑,清冷月色将他的笑容映照出几分妖冶。
长剑就转了个方向,朝着卫知韫刺来。
卫知韫看着他笑,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叫孟珩心头猛地一突,但还是将长剑横过去。
卫知韫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躲避,可孟珩的长剑还未接近她,就被身侧的四个打手齐齐拿下,膝弯处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噗通!
他重重跪在地上!
“嗯……”孟珩发出一声嘶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面容狰狞,却被打手狠狠摁跪在地上,仿若被大山压住一般,动弹不得分毫。
浑身的力气几乎都用完了,他粗粗地喘气,像一头耕了一天地的老牛。
再抬头看向卫知韫时,他眼眶一片赤红,眼眸里不再是深情无限,还有愤怒和不甘。
而卫知韫呢?
自从将长剑扔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她始终站在原地,脚步都不曾挪动过一寸。
而她做出来的唯一反应,就是刚才孟珩长剑横过来时的那一笑。
“珩二爷刚才想做什么?想要将长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胁我?威胁我什么呢?不和离还是把孟府还给你?”
是了,方才孟珩那一剑并不是要刺死她,而是往她的脖子横过来,是要擒住她。
“可惜了,这座府邸现在是我的,住在这里边的人也全部听我的,在我的地盘上你还想对我动手,珩二爷真是好大的胆子,好蠢的脑子啊。”
孟珩咬牙:“灼灼,你这般深爱我,真的会舍得让我去死吗?”
卫知韫笑盈盈地看着他,清晰无比道:“舍得。”
孟珩“呵”地一笑:“我知道你是和我闹着玩的,我不和你计较。你叫这些人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
卫知韫简直要笑死了,“和离书我都已经拿到手了,不知你哪儿来的自信,认为我是和你闹着玩的!”
说着,卫知韫冷了脸:“将他扔到柴房里去!”
孟珩瞳孔剧缩!
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想过回家的时候,或许会被卫知韫为难,甚至会对他说几句风凉话。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好话说尽了,跪也跪了,承诺也许了,她还要把剑拿出来,现在更要将他关进柴房里去。
“灼灼,你当真要如此待我吗?感情的事一旦有了裂痕,破镜就难以重圆了!”孟珩咬牙看着她,眸子里的光芒像铺天盖地的冰雪。
是在威胁她。
告诉她,一旦她坚持这样做,他就永远不会回头了。
卫知韫愣了愣,要被他的自信给震惊到了。
一定是自己昔日放弃门当户对的姻缘选择他,他才会如此自信。
一定是在他“死”后,她坚持嫁入孟府,守着他一家上下过了好些年的艰苦日子,他才会如此自信。
一定是她曾经坚定不移地选择他,他才会这般自信。
卫知韫闭上眼睛,心中升腾出无尽的戾气,原来她以为的深情与坚定不移,可以成为孟珩践踏她、杀死她的理由!
深情与坚定,就活该被辜负吗?
卫知韫霍地睁开眼睛,捡起地上的长剑,直接朝孟珩的心口刺了过去:“孟长策,你永远别回头!”
她眼眶猩红,眼底漫上杀气,眼里浓浓的都是戾气,她转动手中的长剑,剑刃在孟珩的血肉里转动一圈。
直到鲜血汩汩涌出来,孟珩的眼里都还是不可置信的光芒,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的。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瞬间倒下去,根本站立不稳。
“你……你,你真的杀我?”孟珩问,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月光与灯光交织在一起,此处一片白。
卫知韫只觉得这句话听来熟悉得很,想来前世被他刺中一剑时,她也曾这么问过孟珩。
但是孟珩没有回答她,而是再给她补上一剑,怕她死得不够彻底。
“灼灼,这里是孟府!是我的家!既然已经和离,就请你离开我的家!”孟珩单手撑在地上,目光沉冷地看着她。
笃定她一个和离的女人,离开了孟府就再没地方可以去。
没等卫知韫开口,孟珩又沉声道:“荣叔,将她送走!”
荣叔浑身一颤,看向卫知韫。
孟珩冷冷的眼神横过去:“怎么,难道你要纵容外人在这里将我这个当家之人杀死吗!”
卫知韫嘴角弯出浅浅一抹笑。
“皇上说驸马爷已经心有所属,身为原配我将自己的夫君让出,实在是识大体,他担心我日后没地方可去,所以将孟府宅邸赐给我了。”
她对月见使了个眼色,月见拿着圣旨到孟珩跟前,将圣旨打开:“驸马爷看清楚了,孟府宅邸如今属于我们家大小姐!”
孟珩不顾胸口的伤,不顾遍地流淌的鲜血,将圣旨一把抓过去,看,细看,仔仔细细看。
“卫知韫,你好算计啊!你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你不曾相信过我,你从未盼着我回家,你只是想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
他将圣旨狠狠地掷出去!
目光如鬼厉一般盯着卫知韫,像是要将她盯出个窟窿来。
“是,我想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我卫知韫不接受中途变心的男人,我只恨不得将你捏成齑粉!”
“你!”孟珩怒着怒着,忽然就笑了,笑得很苦涩:“你……卫知韫,卫灼灼,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到底有没有!”
“巧了,这句话我也想问问驸马爷。”卫知韫讥讽地看着他。
前世他执剑对准她的时候,她就想问这句话,可是没有机会。
但是后来她想明白了,孟珩不爱她,从来没有爱过。
如今她说出这话,也不过是无尽讽刺而已,并没有想从他嘴巴里得到答案。
可她倒是没有想过,孟珩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居然愣住了,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卫知韫觉得恶心极了:“将他扔到柴房里去,给我打,狠狠地打!”
打手们都是听从卫知韫的。
直接将孟珩扔到柴房里去。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拳脚相加的声音。
卫知韫看到,有鲜血从孟珩的身下,蔓延出来。
孟珩抱着脑袋,承受着无数的拳脚,胸口的伤好像都没有那么疼了。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的缝隙,看到卫知韫站在门口,她一身华服是灼目的红,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戾气丛生却又美艳无双。
孟珩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卫知韫。
忽然觉得……
她和自己好像一类人。
原来她和自己是一类人。
想到这里,他对她扬起一个笑容。
发自内心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