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怡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又开始发脾气了,尤其是看到卫知韫无比尊贵端庄的气质,还有她那张完美的脸,以及……卫知韫完好的耳朵。
秦楚怡将茶几上的茶盏,一并挥到地上,茶盏破碎,茶水迸溅。
地上一片狼藉。
月见和嬷嬷立即护在卫知韫身后,不许任何一丁点茶水溅到她身上,将她保护得很好。
秦楚怡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却发现卫知韫依旧端坐在椅子上,镇定自若,仿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不知为什么,秦楚怡忽然就定了下来,她起身到卫知韫茶几的对面坐下了,左耳对着卫知韫。
“宁王妃你说,今日你来我府上要做什么。”
卫知韫这才看向她的眼睛,说道:“回门那天,顺王妃与我之间的矛盾,也不过是说几句酸话而已,我夫君宁王虽然生气,但也只是毁伤你的耳垂,给你一点小小教训罢了。”
秦楚怡的眼里又有了怒火,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甚至觉得她在狡辩。
卫知韫继续道:“我夫君很清楚他自己的身手,他敢断定那天他出手,绝对无法损伤顺王妃的听力。”
她见秦楚怡胸膛起伏,似是要反驳。
卫知韫抢先道:“至于顺王妃为何会右耳失聪……想必顺王妃和顺王殿下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天除却我夫君动手之外,难道顺王妃的右耳再也没经历过其他事情了吗?”
秦楚怡蓦地想到那天的意外,她满腔的怒火忽然泄了,但很快,她胸膛里又起了其他的怒火。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楚怡此刻的表情,可谓是狰狞。
“我的意思是,那天我们走了之后,顺王妃是否还遇到其他危险了?”卫知韫定定地问道。
这件事,萧鹤凌派暗卫去调查过,关于秦楚怡右耳失聪的事情,什么也没有调查出来。
但是调查出了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秦楚怡回门当天,他们定远侯府的一个小厮,被秘密处理了。
她和萧鹤凌都怀疑,那个小厮的死,和秦楚怡右耳失聪有关。
只是相关人员都被处决了,他们自然也找不到其他有效的信息。
卫知韫说完之后,便一直看着秦楚怡脸上的表情,秦楚怡忽然吸了一口冷气,卫知韫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了。
“不可能!”秦楚怡忽然出声否认:“那天顺王殿下一直陪伴我,绝对不会有人胆敢对我动手!!”
她越是想否认,那天的事情在她的心目中就越发清晰。
然而,卫知韫的话语,还在往她的左耳里钻。“我夫君伤了你的右耳,叫你流血不止,按理来说,你们定远侯府的人,都更该仔细着,拼命地不去触碰你的右耳,可最后你的右耳却失聪了,是意外呢,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以陷害我夫君呢?”
“不不不,闭嘴闭嘴闭嘴!!”秦楚怡大喊大叫起来,丫鬟婆子都慌成一团,毫无办法。
卫知韫道:“去沏一壶茶来,给你们王妃喝了,叫她冷静。”
婆子们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秦楚怡实在癫狂,顺王又不在家,他们只好听从卫知韫的,迅速去沏一壶茶来。
婆子本不抱希望的,结果却是叫她没想到,她端了一杯茶去给秦楚怡的时候,秦楚怡居然接过去一口气喝干净了。
喝完之后,秦楚怡蓦地打了个冷颤,整个人慢慢地回过神来。
关于回门那天的事情,她一直不愿意回想,只记得自己出事之后,萧淇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将她抱回房间,喊太医来给她诊治。
再然后,她就得知自己右耳失聪了,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可是现在想来,确实有太多意外。
偏偏她在自家后花园里走,路过山石的时候,被人狠狠地撞到英石上面。偏偏撞到的就是她本就受伤的右耳,直接撞得她脑子发白,好半天都无法聚焦视线,脑子里嗡嗡嗡的,右耳有血不断流出。
偏偏就在她出事的第一时间,萧淇出现了。然后太医迅速出现了。
……是萧淇。
是她的夫君,将计就计,在她的耳朵被萧鹤凌所伤,且众人目睹的情况下,她的夫君让人将她撞到英石上,毁掉了她右耳的听力。
她的夫君这么做,只是为了扳倒萧鹤凌。
毕竟她再怎么说,也是顺王妃,是皇室儿媳,犯下的错不过说几句酸话而已,萧鹤凌却“毁掉”她的右耳,世人都会说他残忍得令人发指!朝臣们都不会支持他做太子!
原来她以为只需要假装右耳失聪就可以了。
现在她才知道,那天萧淇当街为她寻找大夫时,就已经做好决定,要她彻底失去右耳。
秦楚怡又猛地打了个寒颤,整个人看起来好像霜打的茄子。
她慢慢地、慢慢地摸索到椅子,重新坐下来。
卫知韫给她的贴身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迅速给秦楚怡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秦楚怡又喝完了。
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家顺王妃是怎么了,只觉得他们家顺王妃现在的模样,十分吓人。
“再给我一杯热茶。”秦楚怡说道。
嬷嬷战战兢兢地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秦楚怡这次没喝,只是捧在手上暖手。
明明可以用汤婆子的,但现在的她极冷,想不到汤婆子。
窗外的冷风呼呼的,没有下雪,很阴冷。
不知过了多久,秦楚怡才算缓过劲儿来,她看向卫知韫,道:“宁王妃今天来我府上,和我说这些话,是想要我做什么呢?”
不等卫知韫回答,她便继续道:“宁王已经是太子了,就差册封大典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还需要为你们做什么?你们已经是赢家了!还有什么好顾忌萧淇的!
卫知韫看着窗外,温声道:“顺王妃,曾经我嫁过旁人,那时候我和皇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在我的路上走,你也在你的路上走,我们的路途没有交叉,彼此不相逢,也都可以各自过得很好。”
秦楚怡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知韫终于转头来看着她,声音依旧温和。
“我只是想告诉顺王妃,我的幸福并不建立在你的失败痛苦之上。我们曾经不敌对,以后也可以不敌对,都能获得独属于自己的幸福。”
顿了下。
卫知韫续道:“女娲造人的时候,并没有规定说,这个人世间只有一人可以获得幸福,我们必须把其他人都绞杀了,才能保障自己的幸福。不是这样的。事实上,我过得好,你也可以过得好,他也可以过得好。”
她对秦楚怡笑了一下,而后站起身来,带着余嬷嬷和月见,往门外走了。
余嬷嬷在外边打开帘子,有寒风吹进来,带来无边的寒气。
卫知韫忽然停下脚步,“春天有百花灿烂,冬季有红梅白雪,谁能说哪一样更好呢?”
她似呢喃,似感慨,不等秦楚怡做出任何回应,便抬脚走了。
回去的马车上,余嬷嬷和她说话:“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卫知韫道:“若是旁人这样讲话,我便叫她别说了。但因为说这话的是嬷嬷您,故而我愿意听听。”
余嬷嬷脸上有些讪讪的,她明白王妃的意思了,叫她以后说话别这么拐弯抹角,该说就说,不该说就闭嘴。
余嬷嬷壮着胆子道:“王妃在顺王府说的那些话,老奴都听进去了。然而有您这等感悟的人不多,您不担心顺王妃听了之后,反而嘲笑您烂好心?”
卫知韫道:“即便宁王做了太子,也不能随便杀人。”
秦楚怡又不能直接犯下死罪,叫萧鹤凌一剑就把人杀了。若不能叫秦楚怡回头是岸,秦楚怡就会像一只老鼠,经常犯点小贱恶心他们。
既然如此,倒不如与秦楚怡说一番话,若能叫秦楚怡回头是岸,那当然是好事。
这个世道,女子本难,就该互相帮助的啊。
若不能,那也不过是浪费了半日的时间而已,损失不大。
况且,即便萧鹤凌被册封为太子,萧淇也不会轻易放弃,萧淇肯定还会有后招来对付他们,未来不知是怎样的凶险。
若能策反秦楚怡,暗中将萧淇的动向告知他们,她和萧鹤凌的胜算就会大很多。
不过后面这些,她都没有告诉余嬷嬷,当然也没有告诉月见。
她们能领会多少就是多少,知道得多了,对大家反而不利。
转眼就到了除夕。
因为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皇帝身子也大不如前,心中更是郁郁寡欢,因此没有举办盛大宴席,只他们宫里人在宫中吃个除夕夜宴罢了。
萧鹤凌与她都不必进宫去,只自己在家里准备除夕夜的事情。
只不过萧鹤凌实在是忙,除夕早上都还没回家,卫知韫便带着阖府上下,把家里重整一遍。
又安排厨房的人准备晚宴要吃的饭菜,菜单是前几日就定下的。
此外还叫人买来许多竹子,今晚上她要和萧鹤凌一起燃放爆竹。
这是她初次和萧鹤凌一起过除夕,一起过大年,心中很是期待,不时地往门口张望,期待着能在不经意间看见萧鹤凌归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