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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斟酌了下,才说道:“没有找到完整的宜芳县主,只找到了部分。”

意思是说,裴宁已经不剩下完整的尸体了。

因为萧鹤凌和裴宁在一起,所以长安说得很含蓄,可再含蓄,也意味着萧鹤凌凶多吉少。

事情发生之时,裴宁紧紧地抱着萧鹤凌,就是不许萧鹤凌离开。

裴宁若死,萧鹤凌绝对逃不掉。

卫知韫心口破开的洞,越发大了,寒风呼呼的,她浑身发冷。

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湖面,她抬起脚来顺着湖边走,许多的护卫下水去寻找萧鹤凌,还有许多的护卫在湖边拿着网捞人。

捞到许多的碎片,但没看见完整的人。

若不是被人拦着,卫知韫就走到水里面去了,自己去找萧鹤凌。

但每次她即将走入水里时,都被人及时拦住,于是她只能顺着湖边走。

她步子很小,手里还提着灯笼,要一寸一寸寻找萧鹤凌,但是没有找到。

却在不经意间,看到护卫从水里打捞出了什么,她立即开口:“把那个东西给我。”

护卫传过来,月见想去拿来给卫知韫,但是卫知韫动作比她快些,从护卫手里拿到那枚香囊。

是她绣的那个,上面的白鹤栩栩如生,一针一线都是她亲自绣上去的,里面装的是她过年之前去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

萧鹤凌曾经说过,人在香囊在。

卫知韫捏着香囊,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月见恨不得她能哭出来,可她没看见卫知韫一滴眼泪。

香囊是软的,她捏得骨节泛白,几乎要把香囊扯碎。

湖边夜风紧,叫人呼吸困难。

不知过了多久。

卫知韫把香囊握在手里,开口问:“长安,余津县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他们的县令来了吗?”

长安愣了愣,这才发现余津县的县令没有来,这样大的声响,周围的百姓都听到动静了。

送裴宁和亲的队伍又这样大,停在余津县城里,县令不可能听不到风声。

“安排一队人马,去捉拿县令。若我没猜错,他应该带着全家老少跑了。”卫知韫说道,声音很冷。

长安怔了下,立即安排人手去捉拿县令。

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县令不来,的确有逃跑的可能性。

但县令是害怕担责才跑,还是因为他早已经知道着底下埋藏成千上万的烈酒才跑?

长安悲痛之余,出了一身冷汗,而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愤怒。

誓要把县令给捉拿过来。

长安安排出去的人,很快传来消息,去了县衙,也去了县令住的宅子,果然人去房空。

长安派了更多的人去找,甚至叫全城百姓去找,若提供县令消息,重重有赏。

帮助掩护县令者,全家问罪。

一时间,余津县城内,风声鹤唳。

天亮了。

并没有找到萧鹤凌,皇帝派来搜寻的护卫成千上万,几乎把这条湖给翻过来,还是没有找到人。

定远侯府全家被捉拿下狱,追问他们,裴宁为何这样做,是否有同党。

然而全部拷问过了,定远侯府的人哭得死去活来,没有一个人知道原因。

到了天黑,才抓到县令一家,也是被下大狱。

县令却说:“太子殿下在微臣管辖的地盘上出事,微臣实在惶恐,承担不了责任,才带着全家老小逃跑的啊。”

皇帝不信,震怒之下,叫御史台姜荣庭继续审理,务必要县令吐出真话来。

卫知韫还在余津县。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差不多二十个时辰,但始终没有找到萧鹤凌,她便守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月见给她拿来吃食,她道:“我吃不下,月见,让我在这里等着,别为难我。”

月见便不敢再强迫她。

怕把她逼出个好歹来。

许多人都得到消息,亲自跑到余津县来陪伴卫知韫,其中自然包括她的娘家人,还有霜兰公主,宋雪致等等。

没人敢说话,都只是安静地陪伴在她身边,期盼着她能有什么需求,只要她开口,他们全都满足。

但是可惜,卫知韫从未开口过。

她好像成了一尊雕像,木然地守在湖边。

这片湖已经被翻个底朝天了,没看到萧鹤凌,很大可能他已经被卷入江里。

将士们正在顺江而下,不断打捞。

都知道萧鹤凌凶多吉少,但没人敢说这样的话,只拼命打捞着。

“裴宁的宜芳县主身份,说起来是良妃给的。裴宁此次出行,良妃还特意吃斋念佛三天,如今裴宁出这样大的事情,良妃怎么不出面?”

前来陪伴卫知韫的贺青彤和宋雪致,正在谈论这件事,刚才那句话就是宋雪致说的。

这话透着别的意思:这场祸事,别是良妃授命裴宁所为吧?

卫知韫听到裴宁、良妃等字眼,指尖动了动。

“我来这里之前,得知已经有人去告知良妃这件事了。皇帝很生气,认为是裴宁祸害了太子殿下,裴宁又是良妃的义女,良妃对此事负有一定责任。”宋雪致又说道。

贺青彤待要说什么,忽然看见卫知韫看了过来,贺青彤顾不上回应宋雪致,连忙上前挽住卫知韫的胳膊,急切地看着她。

“我要回京都城。”卫知韫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行,好似嗓子被割破了般。

贺青彤和宋雪致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两人都不自禁落下泪来,愿意回京都城就好,她一定能够撑下去的。

“好,灼灼。”贺青彤抹着眼泪说道。

宋雪致叫人去准备马车,她亲自去整理马车上的垫子、靠枕等等,就希望这七十里路,已经摇摇欲坠的卫知韫,能够舒坦些。

卫知韫就这样离开余津县,上了马车,回去京都城。

在离开之前,她远远地、目光深深地看了眼江面,夏季雨水多,江水奔腾汹涌。

收回视线,她又看了眼手中的香囊,慢慢地手指握紧。

毫无疑问,这件事单凭裴宁一人,根本无法搞定。在她出行之前,萧鹤凌一直派人盯着她,她无法采取任何动作。

裴宁是帮凶。

主谋是良妃,是萧淇。

他们不只有益州城,他们还有余津县。

良妃虽然死了,却还可以鞭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