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钧人都麻了。
他不屑地瞥了下左侧的顾时宴,又转动着眼珠睨了眼右侧的纪遇深,厌烦地撇嘴。
两个瘟神。
结果一抬眸就看见了正对面的霍震华,左右还有两个小东西虎视眈眈。
那双绿眸着实可恨。
偏偏另一双琥珀色眼眸惹人怜爱。
郑钧心抖了下,眸中浮起一丝怅惘,不由生出怯意,最终求救般的看向把自己塞进死亡熟人局的亲舅舅。
“舅……”
“停,别叫我舅舅。”
秦简紧急叫停,他真的是怕了舅舅这两个字,简直是如魔音贯耳,只想立马跑路。
“钧儿,吉时快到了,我得去叫阿峥和他媳妇了,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然后火烧屁股似的走了。
留下郑钧生无可恋地望着一圈跟郑家恩怨纠缠的牛鬼蛇神,脑袋都要大了。
妹妹的前未婚夫……
妹妹的前夫……
还有妹妹的私生子跟私生女……
郑钧只觉得如坐针毡,周围不时投来隐晦又揶揄的异样目光更是让他恼火。
该死!
这是什么修罗场!
一桌子人各怀心思,纪遇深装聋,顾时宴作哑,两个小东西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郑钧干脆直接闭上眼装瞎。
心里默念着,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噗嗤!”
坐在隔壁桌的沈牧直接笑喷了,扭头跟江阑挽吐槽,“看了这么多年狗血剧,我就没见过比这更绝的修罗场!”
真他么热闹!
七年过去,时光把江阑挽雕琢地愈发美艳风情,举手投足都是知性美,难怪能让花丛老手沈牧死磕那么多年。
此刻,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西尔嫚。
“那就是郑小姐的孩子?”
提起那个红颜薄命的女人,沈牧点了点头,语气惋惜,“媗妹妹是个苦命人。”
正好西尔嫚眼珠子转过来,四目相对。
“哥哥,是那个人贩子叔叔!”
沈牧的脸刷的一下就僵硬了,小公主不讲武德,说谁是人贩子呢!
几道明显不善的目光也朝他射过来,那几个冤家这下是耳朵不聋了喉咙不哑了眼睛也不瞎了,倒霉的变成他了。
就连江阑挽也面露狐疑之色,沈牧欲哭无泪地解释,“小公主,你说话要凭良心,我就说了几句话,可什么都没做!”
他冤枉死了。
霍震华本来挺生气的,谁这么大胆子敢拐他的囡囡,他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看见沈牧后,他觉得很大可能是误会了,这个后生是沈家的小子,他认得。
“囡囡,告诉太爷爷,发生了什么?”
西尔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地挠挠额头,“太爷爷带我们去吃饭那天,我在卫生间门口等哥哥,然后碰到了这个叔叔,他人很好,热情的有点过分,不仅给了我一张卡,还说要带我去找爹地……”
“……爹地经常吓唬我说华国有拐卖小孩的骗子,我就以为叔叔是人贩子。”
西尔嫚越说声音越小,看着沈牧,弱弱的道歉,“对不起叔叔。”
几道锐利的目光撤去,沈牧舒了口气,扬起最和蔼可亲的笑,“没关系。”
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小公主,怎么会有坏心思呢?
下一秒,他唇角的笑愣在嘴边。
小姑娘抹着眼泪,“叔叔,你真好,我再也不跟哥哥吐槽你又傻又呆了……”
沈牧:⊙w⊙
“哈哈!”
江阑挽毫不留情地带头嘲笑,她早就知道沈牧就是个呆头呆脑的蠢货了。
不过,她就喜欢蠢的。
沈牧咬牙,他要收回他的话。
这个小丫头就是故意的,扮猪吃老虎,跟她妈妈一样坏透了!
周围人跟着笑起来,顾时宴也面带笑意地揶揄沈牧,身上的阴郁气息都淡了几分。
纪遇深复杂的目光落在西尔嫚身上,夹杂着悲伤和痛楚,要是他的女儿还在……
很快,婚礼开始了。
观完礼,纪遇深就走了。
从头到尾几乎都不说话,很沉默,像是有什么心事憋在心底难以疏解。
观礼的时候更是神游天外,他想起了他的那场婚礼,他的新娘很美很美……
他前脚刚走,顾时宴后脚就追了出去,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窸窣。
“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纪遇深顿住脚步,转身,来到顾时宴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挑眉讥笑。
“这话应该问顾总才对,当初是顾总把人放走的,怎么现在反倒质问起我了呢?”
顾时宴不反感抬头看人,但讨厌抬头看姓纪的,尤其是纪遇深这张虚伪又心机深沉的脸,他多看一眼都想吐。
可为了郑媗,他忍了。
“少在我面前装糊涂,你在欧洲撒出去多少人手你心里没点数?”
人不在他手里,就一定在姓纪的手里。
纪遇深嗤笑一声,冷隽的眉眼变得愈加森寒,他也懒得兜圈子了——
既然他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
“你自以为是地放她走,是不是天真的以为她得到了自由,摆脱了你和我?”
顾时宴心里咯噔一下。
他看到对面那双狭长的黑眸满是怜悯,“顾时宴,你错了。你只是把她送进了另一个牢笼,让她重蹈覆辙。”
顾时宴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我刚从阿拉斯加回来,她宁愿待在那个欺辱她的禽兽身边都不跟我走。”
阿拉斯加是谁的地盘根本就不用多说。
顾时宴不信,“不可能!”
郑媗就算真的在霍缙川手里,也绝对不是她自愿的,肯定是被迫的。
“不信你就去问问里面那两个孩子,他们身体里淌着的可是她和那个畜生的血。”
纪遇深努力去遗忘郑媗避他如蛇蝎的模样,却只让心痛加剧,甚至满腔怨怒。
都是伤害,凭什么他就不可原谅!
为什么对他这么残忍!
忽然,纪遇深蹲下身,讽刺玩味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顾时宴腿上,故作懊恼。
“我忘了,你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洗洗睡吧。”
纪遇深扬长而去。
独留下顾时宴,低头看着自己至今无法行走的双腿,握紧拳头,指节泛白。
宴会厅内,已经到了新人敬酒的环节。
西尔嫚无聊地四处张望,眼尖地看到那个她该叫外公的人扶着一个漂亮的奶奶出去了,她偷偷起身,追了上去。
她想问外公,她的妈妈在哪儿。
从侧门溜出去后,西尔嫚没注意到,还有一个小身影也尾随在她身后。
“咦,怎么不见了?”
一出大厅,郑泰安和秦蓉就不见了。
西尔嫚找了好几圈都一无所获,最后只能苦恼的蹲在泳池边,捧着下巴,望着水中的倒影唉声叹气。
好可惜啊。
差一点她就能知道妈妈的消息了,都怪自己腿太短,连个人都追不上。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
顾凛夏垂眸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霍然伸出双手,漂亮的小脸扭曲阴鸷。
那个男人不是警告他吗?
他偏不!
既然不喜欢他,那他就毁了那个男人喜欢的,他得不到,谁都别想得到!
眼都不眨地把西尔嫚推进了水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