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几乎同时响起的两声尖叫，然后就是扑通的水声，闷闷的，像是重物拍打水面。
“救……救命！”
顾凛夏在水中沉浮，努力露出水面的小脑袋湿漉漉的，艰难的呼救着。
不远处，西尔嫚宛如一条灵活的小美人鱼，轻捷而迅速地游走，灵动极了。
倏尔回头时，那双绿眸冰冷又淡漠。
她早就发现了，从水面上出现顾凛夏的倒影时，她就在等待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顾凛夏伸手推她，西尔嫚也毫不客气，反手就把他给拉了下去。
爹地说过，有仇当场就要报。
她才不吃亏呢！
爹地还说过，女孩真正的独立不是依赖外物，更不是依靠他人，而是要自身强大，这样才能在遇到危险时临危不惧。
游泳，她三岁时就会了。
至于顾凛夏，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亲眼目睹西尔嫚游走的顾凛夏疯狂扑腾着，心里满是绝望，他不会游泳。
“救命！”
有没有人，来救救他……
拐角处，顾绪秋抱着手臂，弯着唇，无动于衷地旁观了整个过程。
仿佛那水里挣扎的，不是他的亲哥哥，而是比陌生人还不如的仇敌。
泳池的水很深，顾凛夏到底是个六岁的孩子，终于坚持不住往下沉。
顾绪秋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声，他阴沉着脸暗骂了声，清澈的桃花眼划过不甘。
下一秒就换了一副面孔——
惊慌失措地往回跑，边跑边大喊，“快来人啊！我二哥和霍今媱掉水里面了！”
迎面就撞上了匆匆而来的郑钧一行人。
远远的，郑钧就看到一个孩子在水里露出个脑袋，狂奔着跑过去，一头扎进水里，快速朝着泳池中央游去。
西蒙绷着小脸观察情况，然后不由自主地眯起眼，那个黑黑的脑袋不是嫚嫚。
那他的妹妹去哪儿了？
就在他到处找寻时，泳池边沿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头发贴在脸皮上，湿淋淋的发揪上还带着两个白色的毛球。
西尔嫚可怜巴巴地冲着西蒙伸手。
“哥哥，快拉我上来。”
她都快怄死了。
一路顺风顺水地游到岸边，悲催的是她根本爬不上去，气的她贴着泳壁哭了起来。
太欺负小孩了。
西蒙喜不自胜，“嫚嫚！”
比他更快的是郑泰安，一伸手就把西尔嫚从水里提溜出来，迅速脱下身上的西装裹住她，脸色紧张得不行，“没事吧？”
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后悔。
他早就发现小姑娘在跟着他了，但他还是选择躲起来，甩掉这个小尾巴。
可当听见有人落水时，他魂都快没了。
幸好，没事。
西尔嫚似乎被吓傻了，直勾勾地望着郑泰安，呆着小脸摇头，眼睛亮的惊人。
外公。
郑钧拽着顾凛夏也上来了，因着救的及时，顾凛夏吐了两口水也醒了过来。
睁开眼就开始大哭，“哇呜！”
会客室内，霍震华抱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西尔嫚，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水里？”
西尔嫚瘪着嘴告状，“太爷爷，我蹲在那里玩的好好的，是顾凛夏推我下去的。”
“胡说！”
顾鸿文立马开始护犊子，“要是夏夏推的你，他怎么会也掉下去差点淹死？”
“是我失手把他拉下去的。”
西尔嫚哭的可怜兮兮，“太爷爷，要不是爹地教我游泳，我恐怕就见不到您了！”
“囡囡不怕，太爷爷给你做主。”
霍震华给小姑娘抹着眼泪，都要心疼死了，恨不得刮了那个欺负小囡囡的人。
不管是真推还是假推，只要让他的宝贝囡囡哭了，就是他的错，也只能是他的错。
他就是不讲理的护短，怎么了！
充满威慑的目光扫向顾鸿文，凛冽地笑着，“顾鸿文，你真是老了，连个孩子都教不好，还真是有什么老的就有什么小的。”
这话说的非常狠，就差指着顾鸿文的鼻子骂他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顾鸿文气的鼻子都歪了，“霍震华你这个老不死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你恼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放他娘的狗屁！”
两个威名赫赫的老人不顾形象地唇枪舌战起来，那架势，恨不得把对方生撕了。
围观的人都看呆了。
秦简要处理前厅的事走不开，再加上小孩子之间的摩擦也不是大事，就让郑泰安这个外公来处理，私下解决最好。
郑泰安倒是想看这两个人打一架，最好分个你死我活，可惜时机不对。
只好站出来充当和事佬。
“小孩子之间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楚事实的真相。”
说话时，他一眼没敢往西尔嫚那边看，他怕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偏心。
空气总算勉强安静下来。
一直没说话的顾时宴瞥了眼沙发上脸色雪白的顾凛夏，“顾凛夏，你来说。”
顾凛夏僵了一瞬。
幸好他早准备好了说辞，虚弱到透明的小脸，无辜又可怜，充满愧疚。
“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霍今媱蹲在那里不知道玩什么，就好奇地凑上去，结果没站稳碰到她了，我真的没想推她。”
西尔嫚才不信呢，“你撒谎！”
“我没有！”
两个小孩各执一词，两个老的还火上浇油，看热闹不嫌事大，冲着对方喷口水。
就在这时。
顾绪秋迈着短腿跑到西尔嫚面前，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根棒棒糖，“霍今媱，我给你棒棒糖吃，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他歪着脑袋，稚嫩的桃花眼清澈无邪。
会客厅总算消停下来，霍震华喘着粗气重重坐下，顾鸿文直接累的翻白眼了。
好多年都没这么累过了……
正在给妹妹擦头发的西蒙动作一顿，不善地看着这个这么小就会献殷勤的小鬼头。
越是机灵，就越不是个好东西。
西尔嫚显然很吃这一套，接下棒棒糖，软萌乖巧地眨眨眼睛，“顾绪秋，谢谢你的糖，我相信你哥肯定不是故意的啦。”
听到这话，顾凛夏冷哼一声别过头。
装腔作势的讨厌鬼。
顾绪秋摸摸后脑勺，似乎是有些羞涩，“那我明天上学了给你带巧克力吃。”
“好呀。”
然后就是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
顾时宴摩挲着轮椅的扶手，潋滟多情的桃花眼落在西尔嫚身上，似乎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而后陷入沉思。
顾凛夏攥紧掌心，原来这个男人也有温柔的时候，只是不会是对他。
可他才是他的儿子，不是吗？
郑钧不动声色地挡住顾时宴的目光，压低声音警告他，“给我收敛点。”
顾时宴好似没听见，来到西尔嫚面前，纠结许久，问出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问题。
“今媱，你……你爹地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