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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珽宗带她在宫外用了晚饭,赶在宫门下匙之前婠婠才回宫。

回自己的寝宫换了身宫装,虽然疲惫已极,婠婠还是传了步辇去了皇后那儿。

皇后当然还未休息,不过令君婠惊讶的是,久不见客的母亲居然在和陈嫔闲话聊天。

陈嫔一向深居简出,君婠记得她是皇二子晏望宗的生母,望宗只比皇后的长子璟宗小了三天。

幼时君婠曾听月桂姑姑她们念叨过,这个陈嫔还是陈夫人的时候就颇有心机,当年是服了催产的药物,让自己七月产子,只为赶在皇后面前生下长子。

甚至她发动的时间其实比皇后还要早两个时辰。只是皇后生的顺利,很快便生下了嫡长子,而陈嫔被折磨了三四天才生下来。

本来皇帝给她拟了个封号叫“文”,想将她封做陈文贵妃的,但顾及皇后的情绪,只是给她抬到了嫔位,其余的封赏一概没有。

甚至给她的孩子取名为“望”。

望是什么意思?

本朝的皇子随王字旁,偏这个望字里的王,是被压在下面的,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和皇后的璟宗根本就比不了。

更不用说当年皇后生皇五子的时候因为天降吉瑞、久旱逢甘之象,皇帝给他取的“珽”字。

珽字便更加不可攀比,那字意为帝王用的玉笏。

*

陈嫔见帝姬有话要和皇后说,识相地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母亲久不见客,这阵子接见六宫请安也是以屏风相隔,今日天色已晚,怎么想和陈嫔夜谈?”

皇后拉着她在凤位的下首坐着:“望宗也长大了,听说几日前他王妃刚生下了嫡子,我心中高兴,便找陈嫔来说说话,还想着让你父亲晋一晋她的位份。

——对了,你今日和你舅母是怎么回事?我下午打发了人去问你舅舅,到这会儿也没个回话的过来。如此荒唐之事,究竟为何?你今日一整个下午没在宫里,又是去了哪里?”

婠婠是心中发笑,她母亲素不喜陈嫔和晏望宗,会为她儿子得了嫡子而高兴么?只怕不知心里又在谋算什么。

婠婠垂首不敢看皇后的脸色,郁郁道:“母亲,今日之事……”

她向皇后解释了个大概,可其中的缘由连她自己都没参透。

他让陶家多出一个长相与帝姬相似的女孩,究竟是为了什么?

皇后还没等婠婠说完,一如往常就将晏珽宗骂了个狗血淋头,直到自己都气喘吁吁,婠婠抚着她的心口给她顺气。

帝姬只能劝她放宽心,好好将养身子才是要紧的。

可冷静下来的皇后忽然向婠婠露出一个充满了算计意味的笑容:“婠婠啊,你从小也是随着名家大儒们读了圣贤书长大的,看过那么多史书典籍、帝王传记,可曾听过立长不立幼和立贤不立长这两句话?”

婠婠的瞳孔豁然放大,点了点头:“自古以来为了建储之事便是纷争不断,长、嫡、贤三者都是言官大儒们议论不断的,只是每朝每代的风向皆不一样。”

皇后笑:“如今储位高悬,本朝也该让人议一议这两句话了。”

皇三子皇四子早夭,如今太子被废且难有复位之可能,在晏珽宗前面的兄长就只有皇二子晏望宗一人。

而在这之下,皇六子自请出家、剃发为僧清修,皇帝恩准了;皇七子、八子亦早逝,小九今年不过十岁。

除此之外,皇帝再无其他男嗣。

君婠一下就想到了皇后今晚见陈嫔的原因了。

她想推晏望宗上位。

可晏望宗本就不是得宠的皇子,如今只封了个燕郡王的衔,在皇都中领个清散闲职混日子罢了。

好事者曾言,他这个皇二子混的还不如摄政王府上的随便一个管事受皇都达官显贵们的追捧。

燕郡王妃连生四女未得男,府里一堆侧妃姬妾生的孩子都快堆不下那个郡王府了,婠婠曾听说她常年灌着各种药汁催生男胎,直到把自己弄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听了连耳朵都替她觉得造孽。

亲母女说话,婠婠不与陶皇后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母亲想扶持燕郡王为储?”

皇后不语、默认。婠婠立马站了起来:

“母亲恕女儿口不择言,燕郡王岂有储君之相?他那个人……活生生的酒色之徒,怎堪大任?何况如今晏珽宗权势滔天,父亲被他哄得几乎言听计从,满朝文武不敢有所逆言,在这之下另立他人,凭我们母女二人,何来这个本事?”

“我儿何出此言!妄自菲薄!论起立储,那是言官谏臣可以干预的事情,你外祖家好歹是文坛清流、门下桃李三千,晏珽宗又岂有那个本事去扼文官们的咽喉!你母亲还年轻,没到那个老到不能动弹的地步,如何就不能再谋划谋划?大魏自开国以来尊文崇儒,这才是立国之本,他空有兵权,可那些文官里有几个真心服他的?”

母女二人的意见产生了分歧,君婠最终没好多说些什么,只是默默闭口。

她今日心中郁郁不得欢,回宫的路上也没再坐轿子,只想自己走一走,吹吹这初春的凉风,或许能把她吹清醒一点。

理智一方面告诉她,母亲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外祖家和其他的簪缨大族即便联手起来,也未必有那个本事扭转目前的局势;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太过懦弱可笑,难道真像母亲说的那般,自己已经连抗争的勇气都没有了,就这样听之任之,任由他夺走大魏的江山吗?

正想到头疼欲裂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拉扯了一把,拽进了边上的一间空着的宫殿里。

跟着她的两个宫女也很快就被迷晕了。

当今皇帝不重美色,随着年轻时候的那些妃子们死的死病的病,如今六宫宫殿也是十室九空,压根没多少是住人的。

君婠察觉到自己被人拽到了一间偏殿里,有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周身是松竹的淡淡冷香。

这味道她太熟悉了,是那个人身上独有的。

她很快镇定下来,自己并非遇刺或是被歹人劫持。

殿里虽久不住人,可是并没有多少尘土的气息,反而十分干净,还特意熏了婠婠平时喜欢的玫瑰香,想来是不久前才被人特意打扫过的。

一个低着头的宫女进来点亮了两盏烛火便退出去了。

她推了他一把:“荒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要回宫休息了!”

晏珽宗捏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凑在她耳边道:“我来寻殿下,自然都是为了正事——大殿下的信到了,您要看么?”

君婠将信将疑:“真的?你手上真有哥哥的信?!”

一别一月多,凉国公和白桉太一行人乘着水路出发,如今已到了洛阳地界。

当日太子被废,几乎是以一种丧家之犬的架势被皇帝撵出了皇都,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收拾行囊,也难怪皇后和君婠日日悬心,唯恐他路上受了磋磨委屈。

晏珽宗刚从皇帝处出来,替皇帝在书房接见了几个臣工,穿得严肃正经,是件绣着四爪游龙的黑色蟒袍。

即便穿着蟒袍,他也依然深夜在皇帝的后宫内院里自由出入。婠婠的手搭在他身上,指尖触碰到游龙大张着的血盆大口和凸起的龙牙,让她心尖一颤。

晏珽宗从怀里掏出两封封了火漆的信,婠婠借着烛火打量了翻,的确是她哥哥的字迹,一封是给自己的,一封是给皇后的。

“我有一只白鹰叫逐天客,它正当壮年、能日行七百里,又很识得路途,以往带兵在外作战,我也常靠它传送军情。所以你哥哥这信才来的这么快。什么时候我带它来给殿下玩好不好?”

她伸手就要抢,晏珽宗拉着她在这间偏殿的拔步床上坐下,扣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看。

婠婠本来不大乐意,可是想到哥哥的信,也没怎么推拒就顺从了。

她迫不及待地拆了火漆,靠在晏珽宗的胸膛上阅读哥哥写给她的信,晏珽宗变戏法似的又从怀里掏出一颗幼儿拳头大的夜明珠,举在她眼前为她照明。

“问妹妹安:

愚兄所为愧父母亲所望、每念及当日之事亦几乎夜不能寐……

一路所行,幸托五弟往来打点,过往官员待余周到细致,侍奉余一如从前,汝兄未曾受难也!

妹妹久病缠身、愿汝勿常常记挂愚兄,愚兄心不能安!

余在信中嘱咐五弟,愿将妹妹之余生尽托付于他手,想来不论妹妹是为人子女、还是日后出降为人妻、母,都有汝之五兄为你撑腰,余亦可心稍安也。

……

愚兄璟宗,三月三日书于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