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的系扣被他急不可耐地拽掉许多,落到地毯上时却并未发出什么声响。
一股温暖芳馨中又带着甜腻悱恻的暖香慢慢萦绕至婠婠的鼻间。
她分明记得宫中按例是没有这味香料的,她也根本不知道这味香的名字。
头脑被迷得昏沉了片刻,她眨巴了下眼睛,忽尔有了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原来自己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弄到了那张大床上。
这张床今天坐帐时她便发现了它大的实在惊人。
几乎足以放得下一般大小的两张床加上以一张吃饭的桌子、一个浴盆和一个大梳妆台。
一个大活人从这头滚到那头都得费点力气。
床榻的四根柱子上都雕刻着龙凤呈祥、相互依偎缠绕的图案。
听说元武皇帝很喜欢这幅图,还命人按照这个图案去做了皇后贴身的兜衣。婠婠知道这事后又无奈地扶额,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史书上头一位连后妃们穿什么小衣服都要插一手的皇帝。
婠婠还没从床上支撑起身体,就着这个半跪在被褥上的姿势,他就来脱她的寝衣。
美人乖顺仰躺在床单上,丝缎一样的漆黑青丝铺散在上,银红的被单,墨色的发,和她雪白无瑕的身躯交织在一起,给了晏珽宗极大的视觉上的冲击。
婠婠的眼睛里不知何时一片水色,有些迷茫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没敢告诉她,殿内熏的香有迷情之用。
可助男女情动,让房事进行地更加顺利。
当然了,对他的身体没用。
可是转念一想,他实在不必怕她生气,本来这也不是他的主意,他翻了往年的旧例,帝后新婚夜所熏的这个香本来就是祖宗有定制的,不是他突发奇想加上来的规矩。
再说了,就算是民间官中的男女大婚,条件好些的讲究人家也会用这个的。
他没做错什么,顶多也只是吩咐侍女们往里头多加了点香料、让它燃烧挥发地更快些而已。
*
头顶的帐幔上绣着同样的龙凤交缠、和合栖息的图案,婠婠张着酸涩地眼睛望着这样繁复华美的纹案,有些恍惚地感到一阵如同飘浮在云端的翩翩然之感。
床上原先铺了许多的东西,不仅有民间男女大婚时所用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物,还有晏珽宗命人打的金银元宝,数不清的宝石珍珠,如同不要钱般铺了满床。
不过方才都被他一把扯下床单的时候给挥到了地上,珍珠一股脑地滚出去了许远,静静停在了一个绣墩的凳角边。
婠婠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坐了起来,跪在锦被上和他对坐,垂下脑袋不紧不慢地帮他解起了里衣的盘扣。
帐内没有烛台,也没有用来照明的夜明珠,只靠着外头的几盏蜡烛散发出昏黄如晚霞日暮时的幽光。
不过倒是别有一番雅致。
灯下看美人,才越看越觉摄人心魂。
可是今夜在他面前她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女神,她是他的妻子,她的眼睛中会只看得见他一个男人,等会更会顺从地同他行房。
婠婠顺着他推自己的力道仰躺在床上,在心里稍稍纠结了那么几呼吸的时间后还是乖顺地向他张|开了双|腿。
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烛火静静地燃烧着,而他拍了拍她腰侧的肌肤以示安慰、让她不要那么紧张之后就俯下了身去。
*
是日,扬州广陵府中。
江南各处离得较近的达官显贵们齐聚在新任的江淮盐运使陶霖知的宅邸中,贺他妹妹被册立为皇后的大喜。
其中就包括一向和陶家子弟们关系亲厚的潘常致。
夜,陶霖知在秦淮河畔的醉得楼中设宴款待他们。
酒过三巡,包厢内酒意浓重,熏得人头疼。歌舞丝竹之声仍是不绝于耳。
新国舅爷赏脸在他们楼里摆酒,那也算是瞧得起他们。醉得楼的主人亦惊喜非常,十分上心在意,特意把楼内最好的美人舞姬乐女们请出来招待这些人。
陶霖知头脑昏昏胀胀,眼前所见之物都恍恍惚惚地出现了两三重倒影。
不知是谁一脸奉迎地对他讨好的笑着道:“某听闻国舅老爷身边竟连个通房侍奉的姬妾都无,不知是否是国舅爷您还没见识过咱们江南美人的妙处。今某请客,为您送上几位身怀名器的扬州瘦马,必叫您满意。”
他看见一个满身脂粉浓香之气的女人缠上了他的身体。
这是个和圣懿帝姬一点都不一样的女人,她的眉眼轻佻而富有风情,双唇红艳地几乎要滴出血来,一双杏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秋波荡漾。
他仰首望了眼头顶的烛灯,呼出一口满是酒腥味的浊气,最终没有拒绝她,任由她将自己扶到了一间最上等的包房中去过夜。
翌日醒来,他淡淡看了眼床上裸着身体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美人,命人去取了两百金来,送给她原来的主人,去赎她的卖身契和籍契。
那人见自己送上的美人得了国舅爷的宠爱,高兴不已,哪敢收他的钱?反倒又另外送上了许多金银给他。
他将这美人带回了自己的宅邸,收她为姬妾。
不几日这则不大不小的消息传回都城,气得老公爷在家中快要双腿一蹬险些就要这么过去了,连连骂道这败家现眼的不孝子弟。
老夫人无甚在意地摸着手中的玉如意:“我们彦之不就是收了个通房罢了,也算得什么了不得的新闻儿,他就是想收十个也不碍着你什么!”
有几个头铁的御史台大夫们倒是斟酌了一番后还是轻轻在皇帝面前提了一嘴:
身为当朝国舅,此举是否有些有伤风化?在帝后新婚之日嫖宿青楼楚馆,是否累及皇后的声誉?
皇帝果然勃然大怒。
然后就只罚他抄了《荀子·修身》篇足足二十遍,限期十日送来,此事就算翻篇揭过不提了。
*
到最后几场的时候,婠婠是手脚并用地在床上爬着想逃的。
他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像有永远都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可是她手脚并用地还没在这张大床上爬出去多远,就又被他拽着她的脚踝将她拽了回来。
这和婠婠想象中的洞房花烛夜根本就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在她的想象中,她会和他情意缱绻地说话闲聊,会在气氛到了恰到好处的时候轻解衣裙在榻上耳鬓厮磨乃至赤诚相见。
他会温柔地和她欢好交缠,会一次次轻声询问她的感受,防止弄得她不适。
他自然不会说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污她的耳朵。
并且他们只会做一次。
一次,就足够了。然后彼此清理身体,相拥而眠。
一切都是那样温馨而缠绵。
最后第二日早早起身后再去向太后行礼请安。
她想着这些,抽抽嗒嗒地在他怀中闷声哭了一阵后就睡着了。
晨初,夏阳起。
一身欢痕的婠婠刚刚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又猛地一下惊醒了。
透着厚厚的帘子,她没法看到外面的天色,不过如今床帐内都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反而被透进了一层雾蒙蒙的晨光,她猜到这会也不算早了,下意识掀起丝被就要起床洗漱、装扮、更衣,去向母亲问安。
身旁的晏珽宗仍淡定不已地躺在那。
婠婠差点被他急哭了,没好气地踹了他的腰部一脚。
“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今天去给母亲请安肯定迟了,你是要我刚入宫第一日就要成为合宫的笑话吗?”
话不过是这么随口一说,其实婠婠心里知道,即便她现在当这个皇后当的有什么失职的地方,母亲也会想尽办法帮她把事情压下去,不会让宫婢内监们私下小声议论着她的过错,更不会让宫外的人知道一二。
可她不能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母亲的爱。
晏珽宗懒洋洋地起身,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让婠婠的脑袋枕在他的胸口处。他一下一下地抚着她有些凌乱的长发,就像婠婠平素给自己的猫儿顺毛一样。
“怪我不好,昨晚忘记同你说了。”
经过了新婚夜一整夜对她的掠夺,他在她身上彻底吃饱喝足,一扫过去将近一年来郁结的欲望和烦闷,此刻晏珽宗格外的神清气爽,连嗓音里也带着那个懒洋洋的调子。
婠婠愤恨地咬唇瞪着他。
“太后说,昨日婚仪大典,她亦事事把关操劳,劳累得很了,今日要给她好好歇息,让我们不用白天去给她请安,扰她睡梦。
她让咱们晚膳时分去见她,正好陪她用膳。
你不用急了。再睡会吧,天还早着呢,睡到下午再起来梳妆即可。”
婠婠委屈无奈的表情一下凝固在脸上,叫她委实有些震惊。
过了会儿,她的情绪缓和下来了。
她母亲当然不是真的累到白天没空接见他们请安,只是知道自己女儿新婚夜的辛苦,所以事事为女儿考虑到了,连这样琐碎的小事都被她顾及到,让她晚上再过去,给她时间好好缓和一下新婚夜操劳过度的身体。
只有一个母亲才会从这样细枝末节的地方思量哪里可以为自己的女儿谋划着哪怕一丁点的好处。
听到晏珽宗如此说,她的气一下泄了,无力地顺着他搂着她的力道继续躺了下去,依偎在他怀里。
婠婠是真累坏了,在他的安慰下很快便再度沉睡,两只洁白细嫩的胳膊在睡梦中依然下意识地缠着他的臂膀。
她对他的依赖让他格外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