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说:“我这个要饭的,多少也得学点江湖游医的招术。要不万一哪天要饭的时候让人打了,自己不会治,怎么办?”
“那就麻烦秦大爷帮我治一下吧。”
秦风让韩勇坐下,自己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个小药瓶,倒了一些不知什么东西泡的药酒在手上,然后开始在韩勇的背上揉搓起来。老乞丐的手粗糙得像锉刀一样,韩勇最初觉得肌肤火辣辣地疼,但随后,疼痛就减弱了,代之以一种清凉的感觉,似乎皮下的淤血正在慢慢地散开,拉伤的部位也变得轻松起来。
“神了。”在秦风的按摩结束之后,韩勇由衷地赞叹了一声。他站起身来,抡了几下手臂,困扰了他一天的刺痛感已经无影无踪了,连这些天来肌肉里的酸胀感觉也完全没有了。
“多谢秦大爷,您真是神医啊。”
秦风呵呵笑着:“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老朽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大爷,您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尽管讲吧。”
“贵部这几天在练习拳脚功夫,我看了看,觉得其中有些地方不太妥帖,不知道韩村长是否有什么深意啊?”
韩勇暴汗啊,看人家这语言艺术,明明是说我们练武太差劲,还问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我这不是请不到武林高手来教吗?只能靠胡鹏这只三脚猫来教其他的两脚猫了。你这个老头,有这么损人的吗?且慢,他能够看出我们的拳脚不妥帖,莫非他懂?
“秦大爷,您也练过功夫吗?”
秦风说:“我当年还是小要饭的时候,跟一个比我老的老要饭的学过几天功夫。时间长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拣起来。韩村长如果有心,我们找个地方切磋两手如何?”
秦风的话说得很谦卑,但话里隐含的内容却透着一股傲气。韩勇感慨万千,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八之气……啊不,是王霸之气啊!我早就感觉出来了,这个老头不简单。只不过,我以前怀疑他是个孔乙己,现在看起来,没准是个洪七公呢。
“走吧,我们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去。”秦风建议道。
韩勇知道秦风不想在众人面前露出真相,便跟着他出了营房。走了几里地,来到一处偏僻地树林边,秦风站住脚,转过身对罗毅微微一笑:“韩村长,就在这吧。”
韩勇看到,秦风的脸上完全没有了老乞丐的落拓神气,眼神中精光四射,让韩勇不禁觉得背心一凉:没准今天得挂了……他连忙拱手:“秦大爷,咱们点到为止。我可不懂武功,今天主要是看您表演。”
秦风说道“你不是不懂武功,只不过你没有掌握练习的技巧,说说,宫宝田和你什么关系,我看你练得有宫大师的影子。”
“宫宝田,这个名字好熟悉,我怎么没有想起来。”韩勇在哪里沉思。
“我在一次战斗中失忆了,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秦大爷,不好意思。”韩勇抱歉的说道。
秦风笑笑,挥起一掌向韩勇劈来。韩勇照着这些天从记忆中那里学来的功夫,双手交叉封挡秦风的进攻。谁知秦风的手掌还没劈到,一股强劲的掌风已经扑面而来,韩勇站立不稳,被掌风推得转了半圈。随后,秦风上前一步,飞起左脚向韩勇的面门踢来。韩勇下意识地抬手试图格开秦风的脚。秦风左脚却是虚招,脚尖在韩勇的手上借了点力,整个身体飞腾起来,右脚挂着风声直奔韩勇的太阳穴。韩勇哎呀一声,所学的招式全忘到天外去了,两手抱头躲避。幸好秦风并没有真的打算伤着韩勇,右脚向上抬了一点,擦着韩勇头皮过去了。
韩勇惊魂稍定,抬眼看去,只见秦风的身形已经飞到了五六步远。他像鬼魅一般在树丛中穿行起来,双掌上下翻飞,低矮处的树枝树叶在他掌力的激荡下像蝴蝶一样飞舞起来。韩勇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哪里还是什么老要饭的,这分明就是一位隐居在山间的世外高人啊。
“怎么样,韩村长,老朽这几下功夫,还能过眼吧?”秦风露了几手之后,神清气定地回到韩勇身边,依然用谦恭的语气说。
“服了服了。哪里是什么能不能过眼,简直就是精妙绝伦,啊不,简直是惊天动地、震惊世界……啊!”韩勇语无伦次地赞叹着。他的眼睛还看着秦风刚刚虐待过的那片树林,他分明看到几棵碗口粗的杉树缓缓地倒下去了。
“如果韩村长觉得老朽这几下功夫还能看得过去,老朽想把它传给韩村长,不知道韩村长有意否?”
韩勇闻听此言,像是晴天听到一个霹雳一般,我没听错吧?这位武林高手要收我为徒?这么狗血的情节居然发生在我身上了?他像过去看过的小说和电影里那些英雄人物一样,晕晕乎乎地咕咚一下双膝跪地,高喊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见到韩勇跪下磕头,秦风没有阻拦,受了韩勇三拜,然后才伸手把韩勇扶起来。韩勇明白,秦风是真心打算收自己为徒了。
“韩村长,既然你行了拜师礼,老夫也就不客气了,以后就以师傅自居,这不算过分吧?”
韩勇说道:“师傅说哪里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韩勇虽然年纪小,也懂得点三纲五常的。还有,您以后也别称我村长了,您就叫我勇子吧。”
“好,勇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三清派的传人了。你还得再跪下,听我给你讲我们这个门派的规矩。”
韩勇心里暗想,早说还要跪下,我还省得起来呢。这个三清派也不知道是什么门道,自己一时冲动就磕头拜师了,万一秦老头说出一句“欲练神功,必先自宫”,自己是听还是不听呢?
没办法,刚刚见识过秦风的功夫,韩勇也没胆量拒绝他的话了。他乖乖地跪下来,装出一副虔诚的样子,听着秦风开始给絮叨门派里的事情。
秦风的门派,是道教里的一个分支,至于为什么叫做三清派,秦风自己也说不明白。似乎是有某一任掌门人曾经在三清山修炼过,又好像是因为道教有个什么三清观之类的。三清派在江南一带曾经有很大的势力,太平天国的时候还曾经出过几位大将军什么的。太平天国失败后,三清派受到朝廷清剿,损失惨重,转入了地下状态。秦风是三清派里的一位护法,据说像他这种身份的护法在全派只有4个,也就是说,他是派里除掌门人之外的四大高手之一。至于他为什么最终流落到中鑫镇当了乞丐,秦风语焉不详,似乎是犯了什么事情,被掌门人惩罚的缘故。
本来,秦风已经死了心打算在朱泾村了些残生了,物质生活上的匮乏对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没有了闯荡江湖的机会才是让他最为心灰意冷的事情。过年的时候,韩勇亲自上门给他拜年,又请了医生给他治病,还把他夫妇二人接到护村队的营地来生活,这让他很是感激。他在暗中观察了韩勇很长时间,觉得此人诚实可靠,心地善良,因此萌生了把一身武艺传授给他的想法。
讲完这些恩怨,秦风又让罗毅背了一些门派的规定,像什么锄暴安良、不得滥伤无辜之类,和韩勇在小说和电影里看过的也没什么两样。韩勇一边背一边不怀好意地想:这些帮派真是缺乏创意人才啊,帮规戒律之类的也都如此相似。
秦风把所有的门规说完,韩勇松了一口气,三清派既不禁止吃荤,也不反对三妻四妾,似乎没什么让人不舒服的规定,看来加入这个门派是一件有利无弊的事情。他猜测,估计江湖上那些真正有生命力的帮派,都不会设定那些太苛刻的戒律,否则谁受得了?
“这些门规,你都记住了吗?”秦风严肃地问韩勇。
“弟子全记住了。”韩勇说。
“那你起来吧。”
韩勇揉着膝盖站起来,脸上还得装出很愉快的样子。秦风看着他,笑着问道:“怎么,是不是有点烦了?”
“没有没有。”韩勇连忙否认。
秦风说:“烦了就是烦了,不用说假话。我也不喜欢这些规矩,不过没办法,既然三清派是个门派,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要不传出去就让人笑话了。我这个师傅其实也没什么规矩,以后你只要好好跟着我练武就可以了,那些繁文缛节的,我们一律都免了。”
“太好了。”韩勇这回说的可是真心话了,“那师傅,您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传我武艺呢?还有,我是不是每天得给您烤只鸡、弄瓶酒啥的,您尽管提前说,我好让伙房给准备。”
这回轮到秦风暴汗了:“你这小子,从哪听来的这些风言风语?我们是正宗的门派,不是那种骗吃骗喝的野狐禅。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5点钟,你到这里来,我传你功夫。如果敢睡懒觉,看我不重重地罚你。”
“弟子记住了!”韩勇大声回答道。这声“弟子”说得脆生生的,这倒不是他有自虐的倾向,现代人哪有机会冲着一个武林高手自称弟子的机会,好不容易遇到一次,他也过过瘾吧。
从那以后,每天早上风雨无阻,韩勇准时来到小树林,跟着秦风练功。秦风交代韩勇,不要透出自己武功的真相,只说自己会几下拳脚就可以了。应韩勇的要求,秦风也亲自到护村队指点了一下大家的格斗术。高手毕竟就是高手,他随便地点拨了几下,大家就受益菲浅,格斗技能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不过,真正上乘的武功秦风是不会随便传给别人的,只有韩勇才有机会得到他的真传。
和许多武功一样,三清派的功夫是从练气功开始的,而练气最难的就在于导引身体中的气息按照规定的路径运行。秦风作为名师的作用就充分体现于此,每当韩勇感觉到气息不畅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在合适的地方拍打一下或者推拿一下,让韩勇克服障碍,找到正确的感觉。韩勇跟着秦风练了两个月的时间,身体中的气流已经能够运转自如了。秦风告诉他,未来只要坚持锻炼下去,内功就会不断增强,最终进入高手的境界。
在练气告一段落之后,秦风开始教韩勇各种招术,包括拳法、腿法、掌法,以及刀枪棍棒等不同的器械。同一门派的各种武功在原理上是相似的,三清派的刀法和枪法虽然看起来不同,但运气、用力等方面是完全一致的,因此一门通就能门门通。
韩勇一开始对于自己能否学到真正的武功还有些将信将疑,随着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兴奋了。在他的眼前,开启了一窗明亮的窗户,使他能够窥见高深武术的境界。在过去,他只是迷信于现代的枪械,对于武术有些敬而远之的态度。现在,经过秦风的指点,他开始认识到武术的价值了。
韩勇也时不时的把朱冰带过来和秦大娘这里来,朱冰的嘴很甜,秦风和秦大娘视为掌上明珠。不管朱冰怎么闹,韩勇说几句都不行。韩勇感觉这老俩口在剥夺韩勇这个做哥哥的权利,但是也没有办法,看着秦大爷简直就是护娃狂魔一样。小朱冰在朱泾村这里又有一个宠爱的人,朱强感觉自己这个亲哥哥也太失败了。
秦大爷和秦大娘找到家的感觉以后,对韩勇的要求就越来越严,但是秦大爷这个人也不是老古董。
秦风并不是一个拘泥于传统的人,根据当时火器已经普遍使用的特点,他结合三清派的武功创造出了枪械的使用方法。事实上,武功的作用在于提高身体的灵巧性和协调性,而这即使是在武器时代也是非常有用的。韩勇按照秦风传授的技巧,已经能够做到在几秒钟之内从身上掏出手枪、推弹上膛并且准确地击发,或者抱着一支步枪以连续翻滚的方式进入掩体并向目标开火。这些动作过去韩勇只是在记忆中才能看到,他也曾无数地认为这只是记忆的特技,但现在,他自己已经能够做出这样的动作了,这让他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练武之外,韩勇仍然要参加护村队的其他训练。官兵们都能够感觉到,韩勇做各种动作的能力比过去提升了一大截,两米多高的障碍物,他只要脚上借一次力就能够轻松地翻越过去了。韩勇知道,这是自己练习了内功的缘故。可惜的是,这样的内功,除非有秦风这样的高手亲自传授,否则轻易是练不成的。否则,护村队人人成为内功高手,又是什么样一种景象啊。
秦风倾囊传授,韩勇自然也是投桃报李。他让胡林从村上雇了一些砖瓦匠,把秦风的破房子全部推倒了重建,又让木器厂给他家做了全套的新家具,让服装厂提供了老两口的全部服装和被褥。秦风没有拒绝韩勇的好意,本来,他当乞丐也只是出于自虐的目的,现在既然又重新招收徒弟了,再过乞丐的生活也就不合适了。韩勇命胡林每个月给秦风家里送去10块大洋,作为他们老两口的生活费。以韩勇的财力,现在一个月给秦风1000块大洋也并不困难了,但秦风没有让韩勇这样做。他已经是奔70岁的人了,对于物质生活的要求已经很少了。
毕竟事后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