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了朱静婉和父皇之间的事情后,公仲嘉茂在早朝时总是忍不住偷偷观察骆瀚月,这个人真的会是他的兄弟吗?
战事已定,凌嘉城的百姓有不少对骆瀚月赞不绝口,让他心中的忧虑更甚。
这日他在批阅着奏折,一封加急奏折送到了他的桌上,看完他的心中一惊,是京兆府尹郭缙送来的,夏飞乾当街杀死宰相吴致远后逃逸,请他指示。
他立刻派御林军大统领王括带人去了定青侯府,夏飞乾竟然敢当街杀人,真是不把国家法律放在眼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杀人偿命,绝不能轻饶!
骆瀚月此时还在赤炎营,侯府的人见御林军来搜查皆惊疑不定,御林军搜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就走了。
骆瀚月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情,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屏退左右,看着骆汐黛问道:“夏飞乾在哪里?”他相信夏飞乾一定藏在侯府某个地方。
骆汐黛还未说话,夏飞乾从房梁上跳了下来:“阿月儿,我知道我闯祸了。”
原本他并不想杀死吴致远,谁知道吴致远早已埋伏好杀手想置他于死地,只可惜吴致远低估了他的武功,他与那些杀手打斗时失手杀死躲在不远处的吴致远,他只能逃走了,不过他不后悔,有仇报仇以牙还牙,吴致远那个狗官只会躲在背后阴谋害人,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
骆瀚月表情严肃地看着他:“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乃本朝大忌!吴致远是对是错,自有律法定夺,若都像你一样替天行道,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
夏飞乾被他质问地低下了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骆瀚月接着说道:“我现在进宫面圣为你求情,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骆瀚月以为这次进宫,公仲嘉茂会听自己的解释宽限几日,没想到反被他指责自己欺上瞒下包庇真凶。
骆瀚月失魂落魄地离开德元殿,难道不论是谁,只要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就会变得薄情多疑吗?
他脑海中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一条死胡同,皱了皱眉,转身想要离开,却看到周邑躲在树后对着他招手。
他愣了愣,看了眼周围见没有人注意,跟着周邑七绕八拐地走到一个荒废院子里。
骆瀚月疑惑地问道:“周大总管,怎么了?”
周邑面色严肃地把赵琦入宫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在宫中资历是最老的,有时候一些事情很难瞒过他,只是他一向口风很紧,从不会说出去。
只是骆在全当年救过他一命,他也不忍看骆瀚月这个清正的少年就这样被人冤枉谋害,所以想提醒一二。
骆瀚月听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静默一瞬,摘下身上的玉佩双手奉于周邑,周邑坦然受了,骆瀚月又行了一个大礼,目送着周邑离开。
骆瀚月只觉得心不停地向下沉去,残暴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他却觉得遍体冰凉,这么多年的情谊,公仲嘉茂就因为这短短几句真假不明的话,凡事对他百般猜忌,他疑心到底有多重?!
回到侯府,骆瀚月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整整一日,谁敲门也不开,骆汐黛急得抓耳挠腮,飞乾哥哥和二哥一个两个得都怎么了?
她感觉侯府要变天了。
果然,第二日定青侯府门前来了一个传旨的太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青侯骆瀚月,疏悉礼仪,懈怠不工,不思敬仪,约束下属不严,惩在家思过半个月,望尔今后诚心悔过,钦此。”
骆瀚月面色凝重地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等宣旨的太监离开,夏飞乾立刻从暗处跑了出来:“阿月儿,公仲嘉茂是什么意思?是我连累了你吗?”
骆瀚月沉默着摇了摇头,他感觉心灰意冷,他原以为担起父兄的重担,护卫百姓,安稳朝堂,守护江山就可以不辱世家门楣不负百姓期望,可事情却远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面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他有些累了,他是不是应该急流勇退呢?
夏飞乾见他不想说话,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等他自己想通这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骆瀚月抬起头来,看着围在自己周围的夏飞乾、骆汐黛、赵彦和辛元良,他们在等着自己的决定。
抿了抿薄唇,他看向辛元良:“元良,你是真心想与黛儿在一起的吗?”
辛元良知道他要说的事情很重要,立刻点头道:“我辛元良对天发誓,我此生绝不负黛儿,不然天打雷劈……”
“呸呸呸,”骆汐黛忙止住他的话,“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骆瀚月看着他们两个人眼中的情愫,心下稍安:“如今陛下对我有一些猜疑,恐怕会连累到侯府,连累到黛儿,如果我和飞乾都不在凌嘉城了,你务必要保护好黛儿。”
骆汐黛紧张地看着他们二人:“二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骆瀚月不想让他们担心,只是简单地说了四个字:“功高震主。”却也是沉重的四个字。
他们都知道这四个字的重量,静默一会儿,辛元良笑了起来:“其实我们家在江南经营着药材的生意,爹和娘亲一直不赞成我入军营,不如我就趁着这个时候回江南继承家业吧,不知道黛儿愿意做一个老板娘吗?”
骆瀚月一愣:“元良,你不必……”
辛元良揉了揉头发,咧嘴一笑:“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互相陷害我也早就受够了,我感觉乌烟瘴气的朝堂不适合我,与其相互鱼肉,不如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丈量天下。”当看到骆在全与骆平斌一代忠臣良将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被自己保护的皇权害死的时候,他就已经心生退意了。
“好,我会安排你们离开凌嘉城。”骆瀚月点头道。
赵彦立刻开口道:“二公子、小姐,你们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骆瀚月微微勾起嘴角:“赵彦,明日一早你把大嫂送回娘家吧,她快要临盆了,不要让她为我们操心了。”
夏飞乾全程没有说一个字,静静地看着骆瀚月计划着一切,他知道事情没有骆瀚月描述得那么轻松,果然,等众人相继离去,骆瀚月看向他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