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译出了icu病房,转入了杨永年为他安排的高干病房。医生说身体各项指征都已经恢复到合理范围,就看病人什么时候能醒。
杨纾自林译转入高干病房后就一直坐在林译床边,静静地看着林译。
林译戴着呼吸机,双眼紧闭,表情平静,只有眼睫毛偶尔微微抖动一下。
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不顾置身险地,让自己免受凌辱,又替自己挡了一枪,给了自己又一次生命。
当时的他,是迷雾中的一道光,是她深陷劫难最无助时唯一的依靠。这让杨纾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种情绪的延续成一种强烈的依赖感。
杨纾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触摸他的脸,发现他忽然眉头紧皱,不停的轻摆摇头,面色痛苦。
杨纾赶忙按响床头铃呼叫医生护士,紧握林译双手,在他耳旁轻呼:“别怕,别怕,只是一个梦,现在该醒了,我们都会好好的。”
林译感觉自己不受控地漂浮在一个莫名的时空,记忆像无数的断点,前世的,今生的,无序颠倒地在他眼前一一闪现,又一一重合,逐渐聚合成一个模糊的画面。
画面里,似乎像是电视机在闪烁,忽明忽暗,暖黄的木地板上,一个女人正抱着一个失去知觉的男人在抽泣。
是宛纯!
这不是重生前的那个晚上吗?
难道自己的重生是惊梦一场?该醒了?
但眼前的镜像却迷迷蒙蒙,影影绰绰。想看清,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既醒不来,又回不去。
是不是睁开眼睛,我就能回到2022?回到宛纯身边?
在2022,每天没日没夜地工作,赡养老人,负重前行,接着陷入中年危机,逐渐平庸,从此泯然众人。
还是继续,留在2005?在这里迎接我的将是一个遍地是黄金,催生枭雄的大时代。
回到2022,我还甘心每天996,迎合上司讨好顾客,然后每月领着只够开销的工资吗?
失去时代际遇,我将还是原来的那个我,让家人为经济上的拮据活得憋屈,让自己为几斗米活得窝囊!
不行!
我不能回去!
我要留在2005年!
林译焦躁不安。
他急切地想从这模糊虚幻的镜像中逃脱出来,回到2005。但又怕重生的这一切都是南柯一梦,随着清醒而回到2022。
矛盾与情境对立,无法偏倚,无法平衡,又迅速地壮大了模糊镜像的边界,侵蚀了他最后一丝清明,仿佛又要再一次坠入模糊镜像的黑洞和漩涡中,无力抗拒,随波逐流。
就在林译行将放弃的一刻。
“别怕!只是一场梦,现在该醒了!”一声声清亮温柔的声音似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像是在模糊镜像里撕开了一道口,模糊迅速消除,混沌逐渐清朗。
当林译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杨纾那泪眼婆娑的双眼。
林译愣了一下,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可随即就是胳膊伤口处的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被这么一刺激,林译也彻底清醒过来了,之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醒了!你醒了!”杨纾高兴得叫起来,双手死死地握住林译的手掌,颤声说道:“我真担心你醒不过来了。”
是她唤醒了自己?是她把自己带回了2005年?
如果刚刚不是她,自己很有可能就会被潜意识的压抑和逃避所控制,一直昏睡下去。
林向东和赵红一早来到医院,就看到杨纾一直坐在林译床边,也不好赶,面对面又尴尬,就和陈湘阿龙四人在门外凳子坐着。
这时听到声响,都小跑着进病房。
“有水吗?”看着众人就这么看着自己,林译突然开口问道。
一阵手忙脚乱中,林译终于喝上水了,突然肚子又叫了起来,他饿坏了。
幸好早上还准备了白米粥,赵红赶紧拿去加热,林译吃了不少。
看见林译状态不错,前来检查的医生也松了口气。
“安心在这里养一段时间,这两天先吃一些清淡的,过两天再多补补身体。”医生朝着众人说道。
送走医生,众人也都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赵红对着劫后余生的林译,心里又疼又气,流着眼泪,又开始问这问那,生怕林译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时,杨永年和黄兰夫妇也闻讯赶来。
“叔叔、阿姨,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林译才会受伤的,对不起。”想到林译为她挡枪,自己没事,别人的儿子倒是连命都差点丢了,杨纾心里很过意不去。
赵红擦了下泪水,搂着杨纾的肩膀,安慰道:“男人就应该这样,我为有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
黄兰上前拉着赵红的手说:“妹子,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没有你家孩子舍命相救,我家女儿可能就没了,总之谢谢你们家孩子做的一切。”
赵红笑着点了点头。
杨永年这时笑着对林向东说:“林兄弟,你们教出了一个好儿子,我想单独跟林译说两句话,不知道方不方便?”
林向东看向林译。
林译说:“爸,你带妈先回家帮我熬些肉粥,我跟杨伯伯聊聊。”
赵红一想也是,儿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要多补充点能量。再三确认林译没啥大问题后,赵红吩咐陈湘在医院多照看着点,拉着林向东走了。
黄兰则推杨纾回去休息。
等众人走出病房,杨永年说:“小林,昨天听纾纾说起你,年纪轻,有眼光,有魄力,有胆识,有手段,真是后生可畏。”
林译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杨伯伯,作为商场晚辈,您的胸襟、格局和社会责任感才是我应该学习的。”
杨永年笑着摆摆手:“不来这一套,小林,我听纾纾说你对红岩煤矿很感兴趣?”
林译苦笑:“的确是这样的,但是竞争不过杨小姐。”
杨永年听出林译话里的不服和不甘心,继续问道:“据我所知,华鼎能源经过了一年的调研考察,才决定收购红岩煤矿。你倒是利索,听说你从第一次上矿到敲定合同就只花了几天时间,连我们都差点被你甩在后面了,你是怎么确定红岩煤矿一定能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