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三岁的女孩无法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最后放弃了语言的组织,选择直接道明心意。
“我想让你记住这里。”
源见春恍然大悟,伸出手来摸了摸女孩的前额,避免损害她的发型。
那只手的触感很柔软温热,虽然掌心有些茧子的粗粝,但大河葵仍然觉得它柔软极了——仿佛幼年时母亲的轻抚。
“当然不会忘记,我答应你。”
几只萤火虫错离了队伍,晃晃悠悠地飞到了这里,它们那一点绿光几乎湮没在渔火与街灯间,但几个孩子的视线还是立刻捕捉到了它们。
“哇哦,不愧是伊根,好漂亮!”铃木园子超级后悔没带相机,她的视线紧紧跟随着萤火虫,当那几只小虫从青年面前飞过后,她的视线不由自主便停在了途中。
毛利兰很疑惑园子为什么说着说着没了声,转头才见她呆愣地盯着一处,刚想拍拍她的肩膀,便见园子站在原地扭成了麻花。
“啊啊啊啊!嫉妒死小葵了!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快就和源哥贴贴啊!”
铃木园子超级后悔,早知道刚刚就该跟着小葵这小妮子——难不成源哥就喜欢质朴的女孩?那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表现得太跳脱和奢侈了?
啊啊啊啊后悔!超级后悔!
“我觉得大概是因为葵很乖巧,你嘛……”工藤新一站在铃木园子身后补刀,但怎么听语气里都莫名夹杂着一种酸涩。
“切,你乖,还不是没有源哥的摸摸?”
“谁说的?至少我有源哥的信任!”工藤新一不服,当即反击,“那年枪击案,源哥可是利落地打了罪犯,让我没受伤呢。”
“是吗是吗?就算那个人不是你是头猪,源哥也会去救的吧!”
毛利兰看了看闺蜜又看了看竹马。深觉照顾两个小孩的自己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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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大河葵做了一个梦。
在漫无边际的幽绿森林里,清澈的溪水漫上了她的腰际,她呆呆地低头看去,只能瞥见你周游在身侧的天光。
这些斑点似的光从枝叶间漏下来,稍薄的叶片被透出像小虫身上一般的纹路,使投射到水面上的光细碎而温柔。
葵掬起一捧水,又在岸边搂起一抔土,然后左右手同时放开,望着那潺潺的水流与沙沙的泥土在眼前倾泻而下。
水与土的结合之后,有一个青年孤独的身影。
我知道他是谁,葵这样想。
那是源见春,是一个警察,是……
是什么呢?大河葵有些迷惑,她的记忆有些混乱,只记得那贴近额头带着些许凉意的掌心,与那张被掩映在绿树红花后的绝美脸庞。
他很美丽,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很美丽,可是他好孤独,孤独到仿佛没有人能够真正地靠近他。他们就像玻璃橱窗外的观赏者,触不到他的柔软,听不见他的呼吸。
青年在林中动了,他身上只穿着非常轻薄的白色衬衫与裤子,这让他看起来轻飘飘如林间的幽灵,一举一动如风一般不踏实,下一秒就要被吹跑似的。
大河葵快走几步,腰部以下在溪水中滑出响动,平静的镜面被划开,影子破碎而晃荡。
没能追上,大河葵有些失落。就在她以为青年已经远去时,却猛一抬头又瞧见了那个身影。
高挑的身影跪在那儿,头颅低垂,身躯像是背上了千万斤重的担子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但他仍然是好看的。
仿佛濒死的天鹅,没有挣扎,所以反倒透露出凄凉的美感——
砰——不知为何,大河葵模拟出这样的响声——随后那几十米外的青年便倒下。
啊!
大河葵从床上惊醒,四月春日早晨的冷意袭击了她,让她一个哆嗦下意识卷紧了被子想在床上赖一会。
“啊!完蛋了!忘记做早餐了!”
当瞥到床头显示着七点半的时钟已经七八个被自己摁掉的闹钟,大河葵只觉得气血上涌头脑发懵。
这时候她怎样都清醒了——昨晚妈妈叮嘱她,因为今天自己要早起去市场进货,所以拜托葵明天要早点起来准备早饭哦~
自己明明躺下前还记得清清楚楚,结果做了一个梦就全忘了!
等等,我做了什么梦来着……大河葵顶着呆毛挠了挠头——啊不管了不管了,希望那些人都是大懒虫喜欢赖床所以现在还没起!
显然这一点不能如她的愿,先不说两个警察的作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出来玩比较兴奋,起的很早且很精神,铃木园子有点认床,昨晚没睡好很早就醒了,现在趴在餐桌上补觉。
真正熟睡的懒虫——只有一个毛利小五郎罢了。
而等大河葵冲到厨房时,却见两名警官早就做好了早餐——包括她的那一份。
今日的大河葵为了行动方便换上了吊带裤,衬托得个子娇小的女孩可可爱爱,有一份少年人特有的朝气,松田阵平见了她招招手。
“没事,你妈妈怎么能把做饭的活交给一个小孩子呢,放心,我们能自己搞定。”
“嗯,今天简单做了点粥,烤了些面包,不嫌弃的话也随便用一下吧。”
源见春会做料理,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少做。松田阵平也不知道是预设源见春不会还是不想让他做,几乎包揽了所有工序,仅仅让源见春去烤面包。
准确来说,面包也是烤面包机烤的,源见春所做的最大的工序,不过是在上面人工添加了些蜂蜜。
“哇哦,好香,好好吃!”大河女士不太允许葵吃甜食,也没有在面包上涂蜂蜜的习惯,这个小孩习性的女孩明显被新的吃法惊艳到了。
“哟哟哟,什么都是你源哥做的最好是吧?”松田吐槽,斜眼睨了笑起来的源见春一眼,“唉,我这个淘米洗锅子煮粥的人居然败给了一个用面包机烤面包的,真是太逊啦!”
这下大河葵慌了,手舞足蹈地想要解释,逗得大家一阵哄笑。
村庄的早晨是宁静的,但大河葵今日不小心起晚了,这个点外边已经热闹起来,尤其是院落里不知名的虫鸣,以及阵阵模糊的人声。
松田阵平今天依旧要出门交流,早晨略微收拾了一下便背着包出门了,大河葵带着工藤新一他们上山下河,玩些这个年纪的孩子该玩的东西。
毛利小五郎行踪不定,反正哪里有美女他就在哪里——看得出来他对这种村庄生活并没有特别大的乐趣,真正过来的目的也不过是带着几个小孩玩玩而已。
源见春婉拒了大河葵拉着他一起去玩的提议,他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始终跟在那群十几岁的小孩后头不合适,再说比起玩,他对镇上的文化更感兴趣。
有些本能已经几乎刻在了基因里,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源见春都必须尽快掌握自己所待着的地方的文化、地势、人情才可以。
今晚就是伊根祭,街上的人很多很热闹,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晚上要用的东西。码头边的巨型船只祭台已经停放安稳,只等着今夜入水。
源见春对日本祭祀了解得不多,上辈子他最熟悉的是广粤地区和马来西亚的宗教祭祀活动,日本始终没有进入过视线。
所以当看到被装扮得奇奇怪怪的儿童和穿着格外特别的男人时,源见春总觉得非常熟悉却又有种陌生的割裂感。
“嘿小哥,你现在闲着吗?能搭把手帮个忙吗?”
源见春循声回头,看见一个眼睛亮亮的男青年正在向自己挥手,他半个身子悬挂在高大的船坞上,手里拿着一把楔子。
这人昨日他见过,就在夜市上,两人还因年龄相仿而攀谈了几句。
源见春走上前,帮小哥拿着楔子,站在一旁等他再度钻进船坞忙碌。
外头照着的彩布晃悠了几下,随着风的鼓动猎猎作响,彩色的布条蔓延到岸上,如同秀场上太过花里胡哨被淘汰而扔在这里的废子。
“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有些老旧?”
等小哥再度探头出来,源见春趁机询问,却看见对方一下子变了脸色。
“不,这才是祭祀船屋本该有的样子。”崛川失落地答道,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远处岸边停放着的四只崭新且更为吸睛的新船屋。
“我崛川家在伊根做了两百年的船屋主,没想到啊……”
“算了算了不说了。”崛川及时收回话题,“反正今年我这船屋又用不上了,不过我也得好好修缮一下才行,没准明年就又用上了呢?”
一座船屋体积大约有岸边的一栋房子那么大,崛川将它移到水里肯定不容易,但如果根本不会被用上的话……
只会落得一个费时费力且毫无用处的评价。
崛川不说了,但源见春可以问:“你刚刚说用不上,那那边的新船是怎么被用上换掉旧的呢?”
“还不是竹之内那个老家伙!”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插入,崛川见到来着高喊了一声“加藤叔”。
“这家伙仗着自己是村长,硬是说什么更新颖的船只才能吸引游客,为了赚钱把老祖宗的东西都丢光了。”
老人说到这激动地用拐杖杵了杵地,发出沉闷的响动。
“什么呀加藤,我看啊是因为竹之内答应的分红没给你才生气的吧!”窗口探身出来一个大妈,崛川介绍那是山本家的嫂子。
“你也别听她的,她家啊才是被欠最多钱的,村长当初答应他们只要投资,一年内就能回本,结果现在都三年了还没见到一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