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吟拥着古瑟的手紧了紧,下巴温柔的贴在其头顶,心疼的蹭了蹭,沉默半晌。
“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抱歉!”
经梦境,古瑟到现在都身子软绵绵的。
他窝蜷在时吟怀里,始终闭着眼睛,呼吸有些不稳。
——希望他仅只是听到自己梦语,而不曾……又窥自己心思。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于他……
“王爷……何意?”
片刻后,微怔的古瑟故作不解轻问。
“是我那天蓦然冒犯,你方才……会做这般噩梦。”
古瑟话音刚落,时吟不忍即接了话。
不知为何,闻此古瑟蓦然心口一滞,心口微微的泛疼。
现实……他这般温柔,梦里却……
而属于他的却只能是梦里!
现实温柔的人,不属于自己,梦里霸道强硬的人,却……丝毫不顾自己感受的属于自己,霸占自己……
果然,人世是残忍的,不管梦里还是现实,都不曾让自己满意!
良久后。
“不怪王爷,是我自己太敏感胆子小了……”
古瑟方回了些神思,轻摇了摇头,努力平静的回答时吟,应着,又眷恋的往时吟怀里深埋了几分,蹭了蹭。
好暖……,从来没见过的让人安心的温暖。
若是这样的怀抱……一直属于自己,该多好……
一切,并不是梦里的,而是现实!
可惜啊,却终只不过只是自己妄想。
“王爷。”
沉默一阵,古瑟低轻轻的唤了声。
“嗯?”
自顾心疼的时吟闻声微怔,愣了一秒,疑惑的轻应了声,缓睁开了双眼来,莫名不解的等着古瑟的下一句话。
“我能问王爷几个问题么?”
古瑟话语轻和,且谨小安静,安静到让时吟无由心疼。
在他眼里,时吟觉得他于自己面前开口不甚小心翼翼。
“嗯,……可以的!”
时吟心疼得窒息,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平静轻应。
他手落在古瑟后颈,轻轻温柔的抚着其发丝,像在抚慰小孩般细腻且自然。
时吟静静的等着他的话,古瑟却沉默了一阵,等得他都要屏住呼吸了,方听见古瑟低低极其轻细的问了句。
“王爷……很爱你心喜之人?”
闻言,时吟意外一顿,没明白他突然问这做甚。
斟酌须臾。
“嗯,甚喜。”
“瑟儿,突然问这做甚?”
顿了顿,时吟反问。
古瑟则轻摇了摇头,默了片刻又道。
“那,王爷能跟我说说他么?……或说,王爷于他,深情到何种地步?”
闻言,时吟意外一怔,稍有疑惑迟疑。
默了片刻。
“瑟儿……突然好奇这个做甚?”
这样的话,让他如何说?
如何当着当事人说他觉得置身事外的事?
过于痴情绝对,他不靠近,不说,他又觉自己过于敷衍没情义,又或说,自己不够专一。
好难!
古瑟微思绪了片刻,亦犹豫,但且好奇,不禁继续。
“毕竟,王爷于其心喜之人皆是男子,是不会被世人所接受祝福的,这样的道路走起来,必是比寻常情爱之路比较难走,我……想知道,王爷既是选择这样的道路,又是做了何种心理准备?”
闻言,时吟眉梢禁不住兀自跳了下。
自己瑟儿他……这是要做甚?
实在考验自己!
私下,时吟头疼的捏了捏自己鼻翼,嘴角勾着无奈牵强的苦笑。
仔细思考后,他手又自然的顺着古瑟后脑勺的长发。
“哪有做什么心理准备,不过是,难得入了自己心的人,便每天都想着,不让他难过,不让他受欺受委屈罢了,尽自己余生所能,护他一生安宁安心……”
“别人要说什么,做什么,那是别人的事,说什么祝福,有何用?所谓幸福,不是说谁祝福了就能得到的,而是,一切靠的都是自己怎么努力争取!”
“所以,别人祝不祝福,又有甚?自己觉得幸福方才是真幸福……”
“人生在世,到底不过七情六欲,满足自己欲望,拥有自己心喜之人,心有所归,日出有盼,日落有念,心有所期,……人生终归生活寄托的,到底不过人间烟火,又何求甚道德高尚?好与不好,任其说罢!”
时吟一边思着,一边认真道。
说至此,他又深呼吸沉叹了口气,想着面前之人之境,眸色不免黯然心疼。
“爱人就这么简单,每天让他开心着就好,努力护着就好,这样一天天,一次次,一年年,春夏秋冬,简简单单的过着,人生一世,不就是一双人么?”
可是,明明说起来确实这么简单,自己却让自己心爱之人……一个人承受了所有,经历了所有。
让其,近在咫尺,却无法彼此安心相拥,让他独自一人纠结苦苦挣扎。
时吟说着,眼眶默默红润了,心痛得窒息,喉咙亦哽咽。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隐了眼里欲涌出的泪,片刻,低头在古瑟发间轻轻的亲吻了下。
“瑟儿……如遇自己真正心喜之人,一定要勇敢大胆点,别跟我一般,让他受了世间所有,承受了所有,心苍凉了,方才晓得去往他身边!”
这一道话,古瑟明显的听到他说的低沉沙哑,浅浅的哽咽。
“——世间,没有绝对的东西,缘分……亦是自己求来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又见他补充这句。
气氛突然间便压抑窒息。
古瑟无来由的跟着心口沉闷,亦疼、窒息,仿自己跟着他经受,亲眼所见一般的感同身受。
“……他有王爷这般爱护,便是无奈受了种种,也算值得,亦能……得到抚慰,心再受伤,也会慢慢修复的!”
半晌后,古瑟轻轻的安慰了句。
“天降大任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想必……王爷所心喜之人,必是不凡……”
如此模样,这小王爷……于那人,确是情根深种,爱得沉深。
如此一番深情感慨,说及便是痛心心疼模样,仿经受一切的是自己般。
且不是自己,他亦深感体会的心痛。
呵,倒是新奇,皇室竟然还能生出如此痴情的情种。
却可惜……
罢了,此路艰难,自己这般的,也走不出这样的奇人异道!
还是顺其民俗,走慷慨大道,过自己的普通人生吧。
这样的非凡之路,不适当自己,自己也……不那么幸运,碰遇不上于自己这般痴情之人。
平平淡淡方才真实长久!
可……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莫名会痛?
会酸涩难过?
喉咙也酸涩哽咽得难受?
自己于面前的小王爷……甚时候这般入了心了?
面对他于他人的心意,他怎的心口这般窒息?像是被人握住了心脏般的窒息疼痛?
为什么?
“喔喔……!”
正思得沉,屋外别家公鸡打鸣的洪亮声音极远传了来,顿时打断了古瑟兀自自虐。
他倏地回神,呆了一呆。
方才……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抬起头来,从时吟肩颈瞧向屋外,外头亮白一片,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亮了。
“咳咳……!”
古瑟正透过紧闭的窗子打量屋外,却忽听见时吟骤然捂唇低咳了两声。
他收回视线,抬起头目光落在面前时吟面上。
却是瞳孔骤然聚焦,眸子瞪大,一副震惊惊恐模样。
——他方抬头,便见时吟极其难受的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双手捂着唇,肆意的血液从他双手指缝往外流涌,止不住的趋势般,血液流了他双手、手腕手背全是,沿着他手腕流延向了他袖子下的手臂。
怪不得他许久都未曾应自己!
“王爷?!”
古瑟被他从口中这般流血不止的模样吓怔得忘记回神,回神后倏地爬坐起,灵力散出手心瞬息贴了时吟胸口。
“王爷,你,你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便突然吐血了,明明身子一天比一天好的啊?
他吓得一口气卡喉咙,这么一紧张,呼吸都促了。
他一手覆在时吟捂唇的双手上,试图帮忙止血,另手贴其胸口,灵力源源不断的输了过去。
时吟见他如此慌乱,感觉他覆自己手上的手微颤哆嗦,忍着胸口如火绞心的痛缓抬起了眉目来,紧蹙着眉头,额头脸颊已然渗满了汗,虚缈的视线不清明的落在古瑟焦急无措的面上。
缓了好一会儿方费力发声。
“没,没事,只是那箭……有毒……,咳咳……”
几字吐得艰难,话方落,便是一阵带血咳嗽,血如那决堤的河直往外涌,透过那指缝肆意流淌。
“王爷不要说话,我命人唤大夫!——来人,来人啊,叶修……!”
古瑟急得红润了眼眶,慌张大喊,本一手贴时吟胸口输灵力的,见那不止的血,慌又双手覆叠捂其胸口。
像是这样捂了,血便能止捂住一般,那灵力源源不断的输涌了过去。
然,他就那样焦急的望着,灵力输着,却见时吟身体莫名缓变得透明,自己贴他胸口的手,就那样缓缓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周身亦看得见的散落着星光,随着那星光越发飘散得多,其身体也越发的透明。
他惊呼。
“王爷?!”
时吟亦一脸震惊,盯着自己身体变得透明,瞪着眼睛盯了自己的手,望着那手,及满手的血便那样随着星光飘散变得透明。
“瑟儿……!”
时吟感觉自己欲消失,慌张的唤其古瑟,想去抓住他。
“王爷……?!”
古瑟蓦然一惊,亦反应的便伸手欲抓住对方。
然,两人慌张伸出的手方才触及,手指堪堪触抓住,时吟突然便化做星光消散消失了。
古瑟就那样瞪大眼睛震惊木木的望着时吟消失在自己面前,望着那触及自己指尖的手蓦然消散,那余温还萦绕在自指尖,人,却没了!
“王爷……!”
木了须臾,骤然嘶声竭力一声大喊,寂静的屋极,却只徒留他的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