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几名衙役将靠近府衙门口的学子驱开,许是一名跟在学政大人身边的吏员清了清嗓子,在门口高声道:“张榜!”
一时间有几名书吏捧着红色的榜单贴在了府衙墙上,一众士子翘首以盼。
从童生到秀才,就隔着院试这一道坎儿。
可是看着府衙门外这些读书人,幼子少年、白发老者尽皆有之,寒窗苦读数十年,其中,酸楚不与人道之。
李宁安站的离府衙的墙远了些,竟然有些看不到纸上写了什么。
一众人等全部往前挤,全面维护秩序的府兵大声呵斥道:“全部后退,再敢拥挤便把你们插进府城大牢待两日。”
这话一说出,众人才停立下来,凝视着榜单,这要是进了府城大牢怕是即使中了第一场,后面的复试也参加不了了。
张了榜单,一众人等都抬起头来往前望去。
府衙墙上张贴的榜单同样被称作团案,纸上划分内外两圈,内圈为前二十五名,外圈是二十六名到一百名。
榜单有数张,若第一张没在团案上,旁边有几张副榜,若在副榜之中,就可以参加第二场考试。
眼看前面张了三榜,怕不是只有300人过了第一场。
要知道,整个常德地区每年过府试成为童生差不多有五十到一百多人之间不等。
除去每年院试过了的,其余没考过的学子,这数十年拢共算下来肯定不止千人。
这第一场直接就刷掉了一多半,差不多只有一小半的考生考过。
第一场是正场,若是第一场能在团案上那么最后考过院试的概率就大大加强了,若是在内圈那就更好了。
黎晏殊有先见之明,老早就吩咐家中老仆前去看榜等着。
他们之所以不急,就是因为有人在前面看着。
第一场出榜上面并不是名字而是考场中的座号,所以显得榜单上面字写的密密麻麻的。
他们几个都伸着脖子往前望,只听这时有声音传来,“老爷,老爷,少爷中了。”
一听这话,黎晏殊和黎敬浩眼皮微抬,表面上没有那么多的波动,心里却是高兴的。
李明智有些急了,上前问着,“可有看到我儿李宁远还有侄子的座号。”
老仆人挤出来有些气急,听着李明智的追问,他倒是没有恼,缓了一会儿,笑着说,“李老爷别急,都在榜上。”
顿时,几人就高兴起来,李明智倒是没急着高兴,又问道:“座号可对,李宁远的座号是天干丁卯号,李宁安是地支庚申……”
“李老爷放宽心,对的,都在榜上。”
两人说话,旁边看热闹的士子还有闲杂人等,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起几人在榜之事。
更有人上前恭贺,李明智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压低音量,平白惹这么多事。
黎晏殊见人越聚越多,便岔开话道:“既然都在榜单上,那咱们还是先回客栈再说。”
几人点了点头。
李宁远,揉了揉自己的脸,道:“宁安,没成想,咱们竟然都中了。”
“哈哈!”黎敬浩笑的不行,撇嘴道:“咱们好歹都是族学中的优秀学子,考中第一场有什么稀奇的。”
赵琪还想打趣他两声,可是看他身后之人作势姿态,默默的闭了嘴。
黎敬浩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赵琪,怎么欲言又止?
刚准备回头,就听见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打的啪啪响,一脸幽怨的看着老爹。
黎晏殊翻了个白眼说道:“院试第一场招录过半,你还不知在不在团案上,好好把心沉下来。”
黎敬浩哦了一声。
找了个茶楼,李明溪有些急切的细细询问起来。
这才发现几人,虽都在榜单中,但在其中的位置不同。
李宁安、黎敬浩和赵琪尽皆在团案之中,只不过李宁安和赵琪在内圈,黎敬浩在外圈。
对于自己在团案内圈,李宁安是有几分惊讶的。
自己的五言六韵诗做的怎样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既然能够被划为内圈,想来是自己的时文出了力。
这次排在第一场前二十五名之列,那么他和赵琪两人就可以提坐堂号,到时就要坐到学政大人面前当堂考试。
李宁远则出现在第三张副榜上,一时间,搞得他脸上少了些光彩,不过,他仍然是笑呵呵的,只要在榜就有机会。
赵琪嗤笑道:“不知谁昨日说想换座号,可惜呀!无缘内圈。”
黎敬浩把脑袋一偏不搭理他,赵琪自讨了没趣。
见惯了两人斗嘴,李宁安在旁只得笑笑。
可是接下来的情景,怕是李宁安就不知道了。
林秀才一直关注府城动向,一听第一日放榜就着人来打听,若是快些,怕是能赶上县城宵禁前回到林府。
前次他本想着在院试时给李宁安做保,只是黎家族学有着自己的廪生关系,便只能作罢。
休息一夜,就到了院试第二场覆试。
院试一共就两场,这场将要决定其余数百学子的命运。
李宁安提着考篮从龙门下走过,到堂前时,书吏唱名,“桃源县考生李宁安,廪生陈遇保。”
向着学政大人和知府大人行了一礼,正准备拿号走人,只听堂前崔源易出声道:“你便是李宁安?”
李宁安赶忙止步,在行一礼道:“学道,学生正是李宁安。”
崔源易打量了一番,微微点头,赞许道:“听说你是泰禹先生的弟子,你的文章本观看过,文章锐意,时文实际明确。”
李宁安道:“学生多谢学道大人点拨。”
崔源易点点头,由着衙役领他进了堂前坐下。
见此,崔源易倒是并没有讶异,院试糊名,他起先并不知提堂的学子有谁。
之所以不惊讶,可能想着既然是泰禹先生的弟子,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坐到位置上的李宁安还有些感叹,原以为是因为自己的文章被学政大人注意,哪曾想是因为自己的师傅,才让自己的文章被注意到。
学政大人当面,李宁安没敢像第一场一样歪头睡着,闭目养起了神。
很快题板就拿了过来。
仍是一道四书题,一道五经体,第二场的诗倒是与第一场不同换成了五言八韵诗,最后还有一道大雍律。
李宁安想了想,第二场筛选甚是严格,自己虽然在内圈但仍不敢打包票,一定会被取中。
崔学政首重四书时文,最忌讳华而不实,侃侃而谈者。
自己既然在诗作上并不出彩,那么就跟心情一样,着重两篇时文,思虑律法,诗赋只求达到中规中矩。
想到这,他就有些明确了,毕竟自己第一场的诗写的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有数。
能够被化为内圈正好印证了自己心中所想,崔学政对诗赋只做参考,重点仍在时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