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太和韩刘氏也是非常迷信鬼怪妖精,听韩大柱这么说,都恍然大悟。
“还真是!这么一说就说得清了。”韩老太拍着桌子道。
韩刘氏慌张地眨眨眼:“怎么办?真是山精上身那可不得了,说不定村里人都要遭殃。”
“得请个神婆来做法,把山精赶走!真正的小文就能回来了。”
这个主意倒是好,可是请神婆需要一大笔钱呢,这笔钱谁出?
他们出吗?
他们当然不乐意,凭什么?这是造福大家的事!
韩大柱眼珠转了转,马上有了主意。
“这事得跟村长说,他祸害的是村里人,应该村长出面处理才对。”
“对,去跟村长说!”韩老太马上道。
“大狗叔是第一个受害者,他这会肯定也满肚子的气没处发,咱们把这话跟他说了,他也能报仇出气,说不定还会感谢我们。”
韩大柱继续用他聪明的小脑袋分析道。
韩老太想到韩子文手里的二两银子,心里火热得很。
真要把这个妖怪给赶走,到时候小文回来了,把二两银子交给自己多好。
只是谁去告诉村长这件事情呢?
韩大柱认为他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这种闲杂俗事不方便出面,有损他孤高的形象。
韩老太激动地主动请缨:“我去,我去说!”
这时韩小妹已经在厨房里做饭,她也等不及了,忙忙起身:“我先去把这事办了,不然也没心思吃饭。”
说完急匆匆地往韩村长家走去。
韩村长家这会儿正在做饭,似乎炖了肉,肉香院子外都能闻到。
韩老太吸吸鼻子,又大大地吞了吞口水。
等把小文的二两银子拿回来,我也去称它个半斤肉,好好解解馋!
她边往韩村长院子走,边大声叫道:“三哥!三哥!”
韩村长听到她来了,还以为她是要来替小文讨说法,心里倒是有几分惭愧。
他忙出了屋,把韩老太往屋里迎。
韩老太急着让韩村长出气,还没坐稳,便急急对他道:“三哥,你觉不觉得小文自从摔了那一跤就不太对劲儿?”
“嗯?”韩村长想了想韩子文的表现,摇摇脑袋,纳闷地问,“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说说看,怎么个不对劲儿法?”
“你瞧瞧以前小文多好的脾气,谁说他都不还嘴,现在咋变成这样,乱打人,连长辈都打!这不是不对劲儿吗?我们大柱说,这叫性情大变!”
韩村长不说话,默默吧嗒着旱烟,只一眼一眼看着她。
韩老太觉得他是在等着自己继续说,越发来了劲,离韩村长近了点,一脸的故作神秘。
“三哥,你知道我们家大柱读书多,有学问,我们把小文最近的事告诉他,他一听,就听出了问题。说保不准摔那一跤,身上阳气虚了,就被山里的精怪附了身,不是原来的小文了,要不然大狗那么壮实个人,能被他打?”
说到这,韩老太又有了自己的猜测,“搞不好那三个孩子也被他给害了,那么小小的年纪,那么小的个子,瘦成那样,还能打王大嘴?王大嘴也是壮实的很呢!”
韩村长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冰冰的看着她:“你啥意思?到底想说啥?”
韩老太就等这一句,马上道:“咱们得想办法制止他,不能让他祸害村里人。我想着要不去请神婆来做做法,驱驱鬼......”
“驱你娘的大头鬼!”
韩村长勃然变色,指着她的鼻子骂。
韩老太正说得带劲,冷不防韩村长吼过来,被喷了满脸的唾沫星子。
咋了?我哪里说错了?
她抹了把脸,茫然地看着韩村长。
“亏你还是小文的亲奶奶,竟然说得出这种话!小文招惹谁了?他谁都没惹,自己就在家里待着,都是别人去招惹他!”
韩村长挥着烟杆,情绪激动得很,他实在看不下去这家人的所作所为了。
这次跑来说这些,准保又是看上了那二两银子!
“你知不知道小龙被大狗扔到火里差点烧死?你是他亲奶奶就不疼他吗?不要说别的,要是你家大柱被人丢到火里,你会咋做?不去看他有没有伤到哪,倒跑我这儿来说啥小文被精怪附身,这话说出去对他是啥样的后果,你知道不?你以后叫他们在村里咋做人?”
韩村长的话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直往韩老太脸上招呼,打得她老脸通红,吓得手脚都没处放。
这咋好好的,说变脸就变脸?
她不安地扯着衣襟,嗫嚅着道:“三,三哥,这不是想帮你出气吗?大狗被欺负......”
“我不用你帮我出气,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全知道了,是大狗两口子自作自受,这是他们该受的教训,你一个当奶奶的,当初说什么大凤小龙不吉利,把他们一家赶出去......”
韩老太立刻委屈地打断韩村长的话:”他们是不吉利呀,你看老三媳妇儿,才多久,不也死了吗?就是被他们克死的!”
“那不是克死的,是累死的!你绝情刻薄,一个铜板不给她,把他们赶出去,她一个寡妇没有钱,没有地,靠着自己,开了那两亩荒地,要养大四个孩子,你说她不死咋活得下来?她就是被你们给蹉磨死的!现在小文好不容易脑子开窍,想好好过日子,你倒来说他被精怪附身?还有你家大柱,我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读的啥圣贤书,没有好的人品读再多的书都没有用!”
韩老太听到他骂大柱,火也起来了,我们大柱是要当官的,啥叫读再多书也没用?
她“霍”地站起身,哆哆嗦嗦指着韩村长:“我是为你好,我是为村里好!”
“不用!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打的啥算盘,就是听说小文手里有了钱,想去讨吧?自己不敢去,想拿我当枪使?真当别人是傻子?”
他冲着韩老太挥挥手:“快走快走,我不想跟你说话!这么恶毒早晚遭报应!”
韩老太只说了前面几句话,就被韩村长喷得一塌糊涂。
自从她当了奶奶,大柱又争气,走哪都被人尊敬,还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指着鼻子骂!
她又气又恨,却不敢发作,涨得满脸通红,再也呆不住,扭头就走。
刚出了堂屋,就见田婶子从厨房出来,她气哼哼地抱怨道:“三哥越来越不讲道理,三嫂你也不说说他!”
田婶子的脾气在村里是出名的好,遇到村里有人吵架,都会出来打圆场,她也想田婶子能帮着她说村长几句,她好有个台阶下。
哪知道田婶子却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你不想管小文,那就别管,在这里落井下石,可真是不厚道。再怎么说也是你家老三的骨血,你不要做得太绝情。”
“你不要总以为你们家大柱能当官,别说他没考上秀才,就算考上秀才了,那上面还有举人呢,咱们全县才一个举人,还是县里有名的大户,王善人家,钱多得没地儿使,人家有的是钱去做学问,你家里拿得出多少银子去填?饭都吃不顺当,还想当官,想太多了吧?”
韩老太被韩村长说了,现在又被田婶子说,顿时一口恶气就上来了。
“我就得让他当个官给你们看看!以后别哭着来求我们!”
说完噔噔地就冲出院子。
她一直在村里营造的都慈祥和善的形象,现在村长却说他刻薄恶毒,她越想越气,心口都疼了起来。
她一进门,家里人看她脸都气白了,嘴唇直哆嗦,韩刘氏忙端了杯水递给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娘,怎么了?村长不肯请神婆吗?”
韩老太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拍着桌子骂:“我是喂狗不讨好,反而被狗咬!一片好心为他着想,他倒把我大骂一通,还说什么大柱心不正,看不上大柱!”
大柱惊了一跳:“奶奶,村长为啥这么说我?你跟他都说了啥?”
“也没说啥,就说小文山精附体,是你发现的。”
大柱责怪地跺跺脚:“奶奶,你咋能说是我说的!”
“不能说吗?你也没不让我说啊!我还想帮你争面子,只有你聪明,只有你才发现了不对劲。”
大柱脸一下绿了,又开始咳嗽起来:”这可咋办,以后我在村长的眼里印象不好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想让他替侄儿出气,他倒对我发脾气,气死我了,老东西,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去死!当村长,当族长,这么糊涂,哪里配当!大柱,争口气,一定考上秀才,当大官,让他们后悔死!”
韩大柱咳了半天,也冷静下来,又开始分析了。
他觉得是韩村长拿小文没法子,心里憋一肚子气,奶奶上门,正好拿她撒气。
要不然明明小文不对劲,他故意装看不见呢?
不过他也开始考虑另一个可能,若小文真不是精怪附身,又是啥让他变化这么大?
莫非有人在背后搞鬼?
要是这样,这人又是谁?
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