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两家议亲,娘亲便不同意这门亲事。
她说陆秋娘的母亲趋炎附势,自私自利,而陆秋娘太过掐尖好强,心胸不够宽广,并非良配。
可自己被她的艳丽容貌迷花了眼,一意孤行将她娶进了门。
看来娘亲的话没有错。
现在秋娘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仇恨之中,按自己的臆想行事,看不清事情真相,和她再说也是徒劳。
“你心胸如此狭窄,太让我失望......”
“你想做什么?想休了我?”陆秋娘尖声叫道,“我跟着你们杜家受了十年的苦,最艰难之时,相伴左右、不离不弃,现在富贵了,就想休了我?休想!”
“你们敢休我,我就去告御状,去衙门喊冤,看你们杜家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杜明扬完全死心了,眼里全是凉意。
“你想告尽管去告,你的所作所为,大可以对外宣扬,想必大家听了,自会有定论。”
“我不会休你,不是我怕你,是娘亲怜惜你,因为大宝二宝去了,你才变成这样,她不想和你计较。”
“以后你就待在这座园子里,包括你的下人,不许迈出园子一步,你的吃食衣服自有人送进园子。希望你能好好反省你的作为。”
陆秋娘尖叫道:“你敢囚禁我!”
杜明扬平静地看着她,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对,如果你受不了,我们就和离。”
“杜明扬,你仗势欺人,以为我娘家势微,不能为我出头.......”
杜明扬淡淡一笑:“你能仗势欺人,我为何不可?”
“你竟然为了那个卑贱的平民打抱不平?”陆秋娘气得直发抖。
“卑贱平民?你知不知道韩公子的真实身份?”
陆秋娘眼神一缩:“什么身份?”
杜明扬想了想,终是没说,只说了句:“你好自为之吧!”便拂袖而去。
虽然说陆秋娘的作法让人齿冷,可到底夫妻一起生活多年,真要休弃,他于心不忍。
就将她关在这园子里,再不能生出是非。
他抬眼望向南方。
也不知道四弟现在到哪了,韩公子是不是忠勇侯的孙子。
他希望顾云朗此行顺利,查清楚韩公子的身份,两个人能走在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弥补自己对他的亏欠。
当然,若韩公子真是忠勇侯的孙子,照忠勇侯的性子,定会找爹爹讨要说法,到时候他也保不住陆秋娘。
最好的结果便是和离,她实在不肯,便会与忠勇侯的娘亲一般,送到庙里,青灯古佛伴一生。
而如杜明扬所愿,顾云朗的青山村之行非常顺利。
第二天晚上在驿馆歇息时,顾云朗便遇到了忠勇侯一行人。
两边一通气,大家目的地一样,都是青州县青山村,查的同一件事。
顾云朗还是韩家人的朋友!
这不是巧了吗?
于是两边决定第二日一块出发。
顾云朗看出来忠勇侯身子不好,这一路上,一边日夜兼行,休息时便替忠勇侯施针用药,调理身子。
有他在身边做医药顾问,忠勇侯虽然觉得辛苦,倒也坚持了下来。
五天之后,一行人终于到了青州县,直接去了县衙。
青州知县没想到自己的边远小县会来这么个大人物,立刻率众相迎。
忠勇侯一刻不肯耽搁,令知县派衙役把韩老太从青山村提到了衙门里来,亲自审问。
韩老太是个无知村妇,到了衙门,吓得站都站不住,连自己姓啥都差点想不起。
忠勇侯问什么说什么,连他没想到的,也一五一十全招了出来。
据她所说,她男人当年捡到那位漂亮姑娘时,她已怀了身孕。
在韩家的日子里,她虽神智不清,一家人却待她如上宾,除了饭菜差点,并没有苛待过她。
这位姑娘平时没事,便埋头刺绣,只在刺绣时,脸上能看到点笑意。
韩家也确实靠着她的绣活,生活大大改善,还置了几亩田地。
她分娩时,韩家请了稳婆帮着接生,奈何她身子骨太弱,又是难产,挣扎着生下一个儿子后,身体一直没恢复过来,不久便撒手西去。
临死前,她脑子清楚了点,记起了自己是京城人氏,姓什么叫什么倒是没说。
她求韩老头将她的儿子留在身边抚养,就待在青山村,千万别回京城。
这一生只愿他平平安安,无病无痛。
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多的话留下。
忠勇侯闻听后,伤心得老泪纵横,心如刀割般疼痛。
他定了定心神,问韩老太:“她可还有东西留下?”
韩老太不敢隐瞒,一迭声地道:“有,有,是一方盖头,我收在柜子里。”
当年她瞧着这位姑娘绣技出众,便让她帮着未来的大孙子绣了方红盖头。
事到如今,韩大柱的亲事没有着落,盖头便没有用上。
忠勇侯一听,立刻令衙役去韩家取了过来。
忠勇侯双手哆嗦着打开包袱,见里面确是一方大红喜布盖头。
他轻轻展平,见盖头正中央绣了一只首尾相连的五彩凤凰,头上的凤眼波光流转,活灵活现,身上的羽毛鲜艳夺目,栩栩如生,竟似要振翅飞出一般。
盖头的四角还各绣了一只小凤,也是精美异常。
在座诸人见到此盖头,全都赞叹不已。
太漂亮了!
这样精湛的技艺,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
知县摸着下巴,忍不住道:“这应该是经验丰富,靠此为生的绣娘所绣吧?”
忠勇侯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顾摸索着盖头的四边,目不转睛地在上面寻找着什么。
他突然站起身,全身发抖,一口乌红的鲜血喷了出来,两眼一翻,身体当即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