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那你害怕吗?”
夏今安倚靠在床榻的软垫上,带着抹额,正细心地剥下向日葵的瓜子。
小铃正在帮忙剥瓜子的手微顿,神秘的蓝瞳出现片刻的茫然。
害怕吗?
她也不知道,许是有记忆开始,这些东西就一直伴随她左右,她早已习以为常。
这些异物,甚至能比人陪伴她更久。
“不害怕,它们不伤害我。”她摇了摇头,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夏今安的病不似昨晚昏得疼,只是有些无力和烦闷,正赶着剥瓜子晒干,再让人送去含章殿。
不然到时候她去衡阳宗玩了,萧五可就太失落了。
“小铃,你说人真的分三六九等吗?”
她语气莫名有些悲凉。
仿佛虽身处宰相府,她的心依然被禁锢在那高高的围墙之下,鼻尖依然萦绕着淡淡的辽阔和孤寂。
以前夏今安还觉得只要自己不犯事,谨慎做人,就可以安然无恙。
可是人心终究难测,前一秒你还在笑语晏晏,后一秒就能死无葬身之地。
小铃沉默片刻,目光带有些迟疑和困惑,像不谙世事的孩子。
夏今安看了她一脸困惑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小铃都失忆了,同她说这些只会徒增烦恼。
“罢了罢了,你去找辞安吧。”
赶走了小铃,夏今安毫无优雅地在床榻上打滚,想要把心中的忧郁全部打出来,可结果,唯有衣冠不整,内心的烦恼依然存在。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阿椿在帘子外唤了一声。
听到萧楚辞要来,夏今安连忙从床上起身,刹那间,顿感眼冒金星,头重脚轻。
“哎呦!”一阵细细微微的轻呼,站在屏风后的少年耳力敏锐,赶忙略过屏障想查看少女病势。
只见少女毫无仪态,衣冠不整地摔倒在床柱下,一只手撑着地面,青丝滑落凌乱表,情有些痛苦扭曲。
萧楚辞赶忙上前扶住夏今安。
“你还好吗?”他微蹙着眉,眼眸是藏不住的担心。
他动作轻柔,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般将夏今安轻轻扶至床榻上。
看着夏今安憔悴冰颜,萧楚辞眼眸出现片刻后悔又转瞬即逝。
这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还是值得的。
“我不好,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
夏今安见是萧楚辞,便是立即泛红了眼眸,满是委屈地紧紧抱住萧楚辞劲瘦的腰干,早已熟练不知多少次的卧在他的怀里寻找安慰和依赖。
“萧楚辞,我该怎么办啊?”
“如果我当时再坚定一些,不让阿倩帮我捡珍珠,她就不会死了……”
夏今安闷在萧楚辞的怀里,涌出的泪水清透他的衣襟。
少女的眼泪像滚烫的热水浇在萧楚辞的心上。
“她既然选择帮你了,就必定知道要承担的后果。”
即使那天,阿倩可以真的不用死。
但她不死,夏今安怎么会坚定回来呢?
他似呓语地念到:“只要你离开皇宫,不用再受煎磨就好。”
淑姑姑的刻意磋磨,眉黛一事,都不让夏今安产生半点退缩之意,反而能咬定牙关,甚至是能够后发制人。
阿倩之死,完全可以假借他人之手。
凤鸾宫不仅有延禧宫的眼线,还有东宫的探子,甚至一些位高权重的高官插进来的探子。
只不过萧楚辞都略略使了些手段,让他们全部反水,当然,不听话的自然是得斩草除根。
整个凤鸾宫,都遍布了他的眼线,也许萧燕山会有所发觉,可他不怕,他不会动那个女人。
也正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存在,萧燕山才重新唤起对这个冷落了十七年的儿子的点点父爱。
那天夜里,阿倩偷摸起来时,就惊动了身旁的一名宫女
单纯良善的阿倩怎么也没想到,和她朝夕相处,情同姐妹的枕边人就是告发她的人!
“阿倩,这么晚了你去哪?”宫女揉了揉眼睛,语气带着困意说道。
“我想小解。”
阿倩不会撒谎,表情出现不自然的慌张,那宫女捕捉到却没说什么,装模作样地躺下后,趁着阿倩出门,随后紧紧跟上。
见到阿倩帮着夏今安捡珍珠,宫女首先是连夜传信给东宫,交代夏今安的一举一动,以及是否向苏妃那边交代。
已经阖上的烛灯又被点燃,萧楚辞听是宫里的信,便起身,未来得及披外袍,便身着中衣看着信忖思半晌。
随后在回信上只写了一字
“告。”
宫女得到命令又向延禧宫通风,苏妃听后自是雷霆大发,怒火中烧。
连忙让人将阿倩压下随后乱杖打死。
夏今安没有再说话,只是把眼睛的泪似报复般全部胡乱蹭到萧楚辞精致的华服上。
看着怀里如此古灵精怪的夏今安,萧楚辞只是抬起手顺了顺她的背。
“我感觉我现在像你的猫猫。”
有一种给猫顺毛的感觉,夏今安这样想道。
“那你愿意当我的猫猫吗?”萧楚辞温声说道。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奇怪言论?!
夏今安涨红了脸,连忙扯开萧楚辞。
萧楚辞无奈笑了笑:“你看你,又把我丢下了。”
“谁叫你说这么奇怪的话。”夏今安嘟嘴抱怨。
怎么她感觉萧楚辞是个很闷骚的人啊!
泛着水色娇嫩的唇一张一合,萧楚辞咽喉微咽,耳夹泛上一些红晕,别开话题道:“听闻你要去衡阳宗游玩了。”
“是呀,不过可惜你没有时间去啰。”夏今安听到萧楚辞听到衡阳宗,便俏皮说道。
萧楚辞内心淡然,看着面前的少女喜笑怒悲的鲜活模样,他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来,如沐春风,似枯木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