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你都在忙些什么啊?”夏今安寻常问道。
如今细细想来,她似乎对萧楚辞了解得不够深切。
这种朦胧的感觉让她觉得萧楚辞某些地方不真切。
“六艺经传皆习之。”
萧楚辞从衣袖中拿出一支簪子,是杏花样式的簪子。
夏今安不禁噗嗤一笑接了过来,看着琉璃花瓣在光下晶莹剔透,虽是娇嗔却还是带着几分欣喜:“你怎么这么喜欢每次见都要送我一根簪子啊。”
她只有一个脑袋,但萧楚辞送的簪子却带不下两个脑袋了。
“那你喜欢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自是喜欢的,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可是,我好像都没送过你什么东西呢……”夏今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摩挲着簪柄。
“我既赠与你,是心甘情愿的,绝非是以此换取什么。”
夏今安一听,尖尖的耳垂爬上一抹红晕。
她左顾右晃,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在萧楚辞的注视下,夏今安终于找出一个绣囊。
绣囊上绣着一枝梨花,洁白素雅。样式有些老旧,恐是贴身已久之物。
夏今安将这绣囊递给他,面色有些发红说:“这是我的随身之物,里面是雪梨香,香香的,很好闻。娘亲说,里面还添了沉香,有安神静心的功效。”
随后,又目涩地说了句
“希望你能喜欢。”
萧楚辞长长的青鸦微颤,有些受惊若宠地接过这小小的香囊。
“我很喜欢。”就是这样说着,他便将绣囊系在腰间。
梨花样式的香囊用在他的身上一点都不违和,端的是一副翩翩温润的少年郎模样,只不过一双眸色极沉的眸子和凌厉若墨的眉梢倒增添了几分清冷与锋利。
等夏今安有些困意后,萧楚辞便起身告辞,他轻轻关上门,里面的人儿已不知不觉进入梦乡中,萧楚辞一转身便碰上正要过来寻夏今安的夏谨瑜。
“太子殿下。”
两人简单做了个稽礼,夏谨瑜目光有些晦暗地盯着他腰间那梨花绣囊。
“她睡了,莫要进去打扰她了。”
萧楚辞神色淡淡,目光却似打量和探究放在夏谨瑜身上。
“小妹嗜眠,在下自是知道的。”
夏谨瑜狐狸似狡黠的眼眸微眯,淡笑道:“在下是特意来寻太子以道飞鸽之谢。”
他云游别地时,竟有一只信鸽找到他,若不是萧楚辞告诉了他,他才有准备禀告师尊。
衡阳宗的净巫山不是那么好进的,更别说山上的净巫殿。
“只不过在下也不得不感叹殿下神通广大,居然能知晓我在何处。”
像他这样的游云者,踪迹难寻,唯有缘一字方能碰上。
太子殿下年纪尚青,却能掌握他的行踪,的确不简单。
“话说,太子学业繁忙,衡阳宗堪得上世间绝无仅有的仙境之地,却无缘与我兄妹二人共同前往,实在可惜。”
夏谨瑜眉宇飞扬,神色调侃,活脱脱一个得逞的狐狸。
“若不是身不由己,自是不愿与夏姑娘长分离。”
他语气平静,眼眸样起一抹不明的笑意。
“人人都有身不由己之时,也不是事事都能如所愿。在下有一事想问,不知殿下能不能为我解疑?”
萧楚辞有些诧异地瞥了一眼这仙风道骨之人,那人的眼眸似笑非笑,让人琢磨不透其中深意,他眉头微蹙,似是在考虑。
他点了点,夏谨瑜才往下说道
“太子殿下喜欢安安什么呢?”这句话似是友人之语,但夏谨瑜不是萧楚辞的友人。
“她很好。”
“小妹自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最好女娘。”他笑着继续答道。
“太子殿下不必打哑语糊弄我,若说您在宰相府学习对我家妹妹日久情深,我也是不信的。”
萧楚辞这个人,怎么可能会被这样一点暖阳照耀就会全身光亮呢?
有光的地方,才衬托影子是多么地黑。
两人心照不宣,萧楚辞嘴角蓦然勾起一抹微笑,像是讥笑。
“她配得上的难道不是只有这世间最尊贵的人?”
父亲是宰相,母亲是清河林氏之女,更是配有皇帝亲赐的尚方宝剑。
普天之下,还有哪一个比她尊贵?
夏谨瑜笑容微顿,
他心中是有些不甘心的,还有一些无法窥视的慌张和恼羞。
两人闲语穿过游廊,穿过清雅竹林,穿过流水假山。
“那就恭送太子殿下。”
宰相府的门楣是皇帝的御笔,他似遗世独立的独鹤驻足在地面上,沿着屋檐半遮透下的暖阳,静静地看着那少年进入马车内。
随后才抬起下颔,望着远边的寺庙。
三日后。
夏今安早早收拾好包袱,眉飞色舞地拉着阿椿踏进了马车内。
一进马车,她就被淡淡的梨花熏香混着茶香笼住,内室典雅精致,宽敞的地面铺盖了一层厚厚的雪绒地毯,就连厢壁也挂了绒布,还有几幅名画佳作供人赏作,中间的案几也摆上了刚烹好的茗茶,茶杯还氤氲着淡淡的茶雾。
一看就是极用心装饰好的,深怕里边的人坐的不舒服。
夏今安打开车里的暗格,里边还有时兴的话本和她常吃的蜜饯。
掀开车帘,才对上匆匆赶来的夏氏夫妇。
“爹爹,娘亲。你们不必挂念,我玩几天就回来啦。况且还是阿兄陪我去呢。”
她感动又不好意思地笑道。
林裘珠看着夏今安没心没肺的模样,眉宇还是有些担忧。
“虽说是去游玩放松,可这路途倒是有些长了,加紧慢赶也得四五日呢。”
“这有何难的,就当沿路赏光罢了。”夏谨瑜一身藏青色道服,琉璃珠宝点缀在胸口,看起来极低敛又不失高贵。
他额前的抹额镶嵌的是像淡水般温润的玉石,脚蹬一匹气势汹汹,腾云驾雾的白马,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马尾飘逸,趾高气昂,像一位态度傲慢的贵公子。
“你小子,对‘照夜’要细心些,把它给你是让你保护好安安,要是路途上出了什么事,‘照夜’会把你们送回家的。”
夏谨瑜勒住的缰绳不自觉握紧,目光有些不明地对上夏松霖的目光。
“父亲真是小气,少时向您讨要这匹马,您死活不给,如今安安只不过去游玩几日,您倒是赶着送上了。”夏谨瑜一脸伤痛地看着夏父,眼里像是得不到爱的小孩子。
夏松霖冷哼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从袖子拿出一把戒尺欲打住夏谨瑜的手背。
“唉唉,说句玩笑呢。父亲别真打啊!”
“要是您打坏了,我还怎么带安安去玩?”
他快速躲开了那戒尺,承笑说道。
衡阳宗与京城几百公里,训一匹马识这么遥远的路不知要花费多大的精力和心血,更何况,这是皇帝亲赐给宰相府的。
马,象征着尊贵和荣耀。
‘照夜’是夏松霖外出常骑坐的马,他就这样把‘照夜’给他,说不感动是假的。
“那时不是怕你照顾不了‘照夜’,别人以为本官不重视这皇恩,别人掐我这小尾巴。”
“知道知道……”
夏今安有些好笑地听着父子俩的拌嘴,还不时环顾四周,深怕忽视什么人她来不及看到。
嘱托了几句,马车才启程。
夏今安放下车帘,眼眸划过一抹伤心。
萧楚辞没有来送她,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马车稳稳地运行着,在城门士兵的检查下,夏今安有些无聊地掀开车帘,想看看是什么耽搁了这么久。
掀开帘,一辆辆雕刻着神鸟样式的豪车正整齐有序地过城门,像她这样的马车都得往旁停一停。
“哥哥,那些马车里的是什么人?”
她有些好奇地想要窥视曼纱中的人,只见那其中一辆马车的门帘掀开,露出一张貌美无双的玉容。
“听闻都是氏族的年轻小姐,此番进京怕是为和亲一事。”
霎时间,夏今安对上她的清瞳,对方同样带着几分探究与淡淡的忧郁。
夏今安有些不好意思,带着一抹笑点了点头。
车里的人亦是如此。
两辆马车不一会便擦肩而过,夏今安倒也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