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如鲠在喉,蹲在地上将药箱中散落的东西都收拾好,双手恭敬地给君晚宁递了过来。
君晚宁接过药箱,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冲谭煜道:“走吧。”
谭煜点点头,出门为她引路。
待众人离去,云舒仍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婢女在一旁愤愤道:“这个女人也太不将侧妃看在眼里了!”
云舒拧眉,反手就是一巴掌,“住嘴!”
婢女立即捂着脸跪下,不敢再说一个字。
云舒一甩袖子,转身回到首座坐下,眸光深沉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
长春宫。
君晚清侧躺在一张垫着雪白狐皮毯子的美人榻上,身旁是为她轻揉太阳穴的宫女。
“娘娘,力道如何?”
君晚清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方才她派去监视大理寺的人便来回话了。
大理寺已经得到师父的画像,已经开始广布画像,筹备捉拿师父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师父竟然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动手之时不仅暴露了容貌,甚至事后也没能解决掉目击证人。
她曾试探过越哥哥对此事的态度,他这次定是要彻查无疑了。
师父若是被捉拿归案,她又岂能独善其身?
虽然师父对她恩重如山,但若影响了她的坦途,她也只能……舍弃师父。
师父对她有如此大恩,她自然也不愿去做这忘恩负义之徒。
要怪就怪君晚宁那个贱人,竟然没有死透,还顶着沈梦瑶的脸回来兴风作浪。
若不是这个贱人,她怎会让师父冒险去平阳侯府调查沈梦瑶是否在研制焕颜术的解药?
又怎会有如今发生的一切?
一想到师父如今的境况,她就坐立难安,甚至还害了头痛之症。
太医院送了安神汤过来,她喝下之后,也仅仅只是缓解了一时的头痛。
这时,一名宫女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向她行礼。
“娘娘,太医院又送了两盒熏香过来,说是有安神之效,娘娘现在可要点上?”
君晚清眼皮微微抬起,很快又闭上:“点上吧。”
宫女埋着头为她点上,很快,殿中便升起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君晚清眉头略有舒展:“不错,太医院当赏。”
殿内的宫女都松了口气,只有皇后舒坦了,她们做事才不用战战兢兢。
君晚清脑袋渐渐变得昏沉,隐隐有睡过去的迹象,直到太阳穴上为她按揉的那双手轻轻一颤。
她微微蹙眉,抬眼朝那宫女看去,便看到宫女脸上的惊慌之色。
她不悦道:“怎么了?”
宫女被她狠厉的目光看得浑身战栗,看她一眼又立即埋头,声音颤抖道:“娘娘……”
君晚清一脸不耐烦,“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娘娘,您的脸……”
君晚宁皱眉:“本宫的脸怎么了?”
殿内其他宫女也纷纷好奇地朝这边看了一眼,看过之后,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一惊。
君晚清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即坐起身来,摸着自己的脸,慌忙道:“镜子!”
“快把镜子拿过来!”
宫女不敢耽搁,赶紧跑去给她拿了一把铜镜,临到将铜镜呈上去的时候,又有些怯意。
君晚清见她犹犹豫豫地不敢把镜子给她,直接一把夺了过来。
她急忙去看自己的脸。
只一眼,她瞳孔瞬间放大。
精致的雕花铜镜被狠狠摔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铜镜碎裂的动静,惊得长春宫上下,所有宫女和内侍都俯身跪下,一动都不敢动。
一时间,整个宫殿寂静无声。
“滚!”
“都给本宫滚!”
殿内的宫女一秒都不敢多待,赶紧退了下去。
君晚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看到的画面,她赶紧跌跌撞撞地跑进内殿,冲向梳妆台。
梳妆镜中,原本绝色倾城的一张脸,额头和脸颊上分别出现了一块铜钱大小的溃烂印记。
那印记仿佛一块腐蚀的红色烂肉,无比恶心。
君晚清被自己的模样吓到了,尽管此时殿中无人,她还是慌慌张张地找了块披帛,胡乱将脸遮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她的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外面突然传来内侍尖细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君晚清吓得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地上了床,躲进被子里面,将自己整个人都盖住。
好在宫女有眼色,在外面拦住了谭越。
“启禀陛下,今日娘娘身子不适,不宜见人。”
谭越忙道:“皇后哪里不舒服?可叫过太医?”
宫女:“太医过来瞧了,说娘娘染了风寒。”
“娘娘方才喝了药,此刻已经歇下了。”
“娘娘特意吩咐奴婢,若是陛下来了,定要速速回避,以免过了病气给您。”
谭越:“无妨,朕进去看看就走。”
宫女深知娘娘有多在乎自己在陛下心目中的形象,定然不肯让陛下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今日若没能将陛下拦住,让陛下知道了娘娘容貌受损的样子。
今后娘娘若是失宠,她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她袖中的手不停地颤抖,声音勉强保持平静:“陛下,太医说娘娘不可见风,故而吩咐奴婢把内殿的门窗都关上了。
“您若进去,难免让内殿灌风。”
“还请陛下先回,待娘娘身子好转,您再来也不迟。”
君晚清在内殿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突突狂跳着,甚至比那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帮她阻挠皇帝的小宫女还要紧张。
越哥哥见到她这副模样会如何?
他会害怕吗?会一如既往的爱她吗?
她不敢去赌。
她是凭借这张脸才得来的一切,失去了这张脸,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谭越犹豫了一会儿,道:“既如此,朕就先回去了。”
“皇后若是醒了,来勤政殿回禀一声。”
“奴婢遵旨。”
宫女和内殿的君晚清同时松了口气。
谭越离开长春宫后,便吩咐展扬:“去太医院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堂堂九五之尊,岂是一个小宫女能骗到的?
方才那小宫女眼神闪躲,整个人都显得十分不安,明显没有对他说实话。
小小宫女竟敢欺君,谁给她的胆子?
被谭越记住了的小宫女正跪在长春宫内殿门外。
“娘娘,陛下已经走了。”
君晚清这才慢慢将头探出被子,抚着胸口,一脸的心有余悸。
她缓了一会儿才道:“你就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