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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仪再次出声警告,可心中却是慌得要死。

那掌柜的也道:

“哎哎哎,不行呀,你们这么多人,可别踩着我的画了!这坏了可是要赔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紧张。

与此同时,角落里的小门被轻轻扣响,晴仪心口猛得一松,迅速飞上去将门打开,一把将还未反应过来的谢栀拖了进来,随后立即关上了门。

侍卫恰好走上来,听见凌乱的动静,开口询问,

“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栀站在原地,理了理自己的发髻,喘了口气答道,

“无事,这里东西多,方才被绊了一下而已。”

“姑娘,您若是出了什么事,世子问起来,我们担待不起。”

“知道了,这就回府吧。”

“姑娘不去庙会了吗?”

谢栀假意面露不虞,“不去了,这么多人,去了也尽不了兴。”

临走时,她悄悄从袖中掏出足足有几十张的画稿,递给那掌柜的。

掌柜的顿时眉开眼笑,恭恭敬敬地送几人出了门。

————————————

回到府中,并没有机会与晴仪多说两句,谢栀便被直接送回了仰山台。

侍卫看着她进了房门,这才排成一行离开。

谢栀没有空计较这些,她迅速走进内室,掀开那床烟灰粉团花被衾,将两包药粉藏在了最底层。

而几乎是她放好东西的下一瞬,外面便有人推门而入。

谢栀手一抖,急忙将被衾整理好,再抬眼时,便见裴渡已然入内,站在帘子后头负手瞧着她。

他绯红官服加身,显然刚下值不久。

“大人真是越发神出鬼没了。”谢栀坐在原地,有些微恼地看着他。

“方才听人说,你去了市集,却没去庙会,出什么事了吗?”

裴渡却不接话,看着她问。

“大人有心了,派那么多人看着我,一路上寸步不离,叫人好有兴致。”

谢栀别过头去,只看着床边摆着的一盆兰花。

裴渡并不理会她这些酸话,走近两步蹲下身,伸出手扣住她的下巴,与她目光持平,

“听侍卫说,你很喜欢坊中一家画馆?在那待了许久。”

谢栀下巴被箍着,不由得狠狠觑他一眼。

她见对方神色虽然平静,但眼中却带着些审视的意味。

这人如此敏锐,该不会是起疑了吧?

“是,大人难道连这点子乐趣都不允许奴婢有吗?”

谢栀徉装生气,悄悄去瞧他的反应。

只见裴渡依旧盯着她,神情没有半点变化。

好半晌,他忽然笑了,

“自然可以。”

他修长的手指离开了谢栀的下巴。

谢栀一颗惴惴的心还未放下,就听他又道:

“只是你去画馆,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脂粉味?”

裴渡一把抓住谢栀手腕,屋内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谢栀心中猛地一颤,百密一疏,这人的洞察力简直恐怖。

“大人这是在审问犯人吗?”

谢栀心中激荡,面上却露出了更为委屈的神色,

“街上那么多人,不过是不小心蹭到一点脂粉罢了,大人也要揪着不放吗?”

谢栀努力挤出两滴眼泪,

“大人何故如此折辱我?既然时时猜忌,不如让我走了,一了百了!”

裴渡见她这般,神情渐渐柔和,似乎在思考这话的真实性。

谢栀伸手去擦眼泪,袖口翻出,手腕那道被烛火烫伤的疤又露了出来。

裴渡眼睛一刺,语气缓和了几分,

“哭什么?我不过随口问问罢了,你不喜欢,我不问便是。”

“你既然喜欢写字画画,我一会便叫人多寻些字画给你,还有笔墨纸砚,你可以去书房中随意挑。”

眼见裴渡不再对今日的事追着不放,谢栀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我上回给你的药膏,可有继续用?原先被伤的那几处地方我那日瞧倒是大好了,可你这手腕的伤看来耽搁得有些久……”

话未说完,裴渡忽然意识到了不对,急忙止住话题,却见床上谢栀已然涨红了脸,拉下帘子不理他了。

裴渡自知说错了话,也未敢再出声,透过那芙蓉花纹帐子,瞧见姑娘将整个身子都埋在了被子里。

他默了片刻,垂下眸,终是抬步离开了。

等人一走,床上的谢栀立刻重重地松了口气,脸上羞赧娇媚的神态也消失不见,化为无尽的愁。

既然他不愿意,那就……再加点料吧。

————————————

时值初冬,院中各处都烧上了地龙,屋外虽冷,但里头却暖洋洋的。

谢栀坐在凝晖堂中,细心地为裴昭音布菜。

两人面前的桌案上,一鼎铜炉锅不断沸腾着,冒出的白气飘向整个屋子,浓厚发白的汤底衬得汤中各色菜品愈加鲜美,可谓色香味俱全。

“这羊肉锅子啊,果然冬天吃才有滋味,荔淳,想不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谢栀笑笑,用箸夹起一块羊肉,带着白烟的鲜烫的肉片往咸辣的蘸料里一蘸,已是刚好可以入口的温度了。

“从前在扬州时,父亲最宠爱的苏姨娘酷爱羊肉锅子,逢年过节时,我们也能跟着吃上一点,看多了,便学会了。”

“荔淳,你可是思念家乡了?”

谢栀如今与裴昭音关系不错,也与她说过自己从前之事,故而听到这话,裴昭音有此一问。

而未等谢栀开口,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

“两个小猢狲,原来躲在这偷吃呢。”

两人顺着声音望去,见身着翠兰金丝纹、头戴锦茜红抹额的老夫人正掀了一半帘子,笑眯眯地瞧着二人。

两人急忙起身行礼,老夫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四姑奶奶和三夫人。

“今日不知老夫人和四妹妹忽然到访,故而没来得及叫孩子出来,昭音,快给老夫人和四姑母赔罪。”三夫人一脸严肃道。

裴昭音正要跪下,老夫人却摆摆手,

“你这个母亲,当得也太严苛了些,有那点子功夫,还是操心操心屋里几个姨娘的事吧,日日闹得鸡飞狗跳,老身的耳朵也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