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她是摔了一跤才导致的难产,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见她面容不似中毒,谢栀一时也想不通。
很快便有人进来为曲姨娘擦洗身子换衣裳,谢栀不便多待,叫了侍女去给老夫人报丧后,便自己回了仰山台。
屋中冷冷清清,裴渡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走到属于自己的耳房里,在桌前坐下。
耳房里的布局同先前无二,只是十分狭小,且一出去便是裴渡的卧房。
谢栀兴致缺缺,叫了水来沐浴后,换上一身水仙色寝衣。
刚要回耳房,便听外间有人声低语,似乎是裴渡回来了。
谢栀悄悄倚在屏风后,见翟嬷嬷正退出屋外,还将门带上。
“过来。”
谢栀一愣,回过神将视线挪回桌案,就见裴渡正朝她招手。
她慢悠悠踱步到裴渡身边,裴渡指了指桌上的一排话本子,道:
“下人出去采买年货,送了些话本子来。”
“多谢大人。”谢栀伸手想要去拿,却被裴渡拦住,
“这些书等我闲暇时筛过再给你,虽说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但街市上的东西鱼龙混杂,少不得有些不堪入目的东西,看了带坏你。”
谢栀心中一笑,她可早就坏透了,还怕被这些书教坏?
裴渡之前觉得她心机深沉,可如今,是不是把她想得太简单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安寝吧。”
他说着,朝谢栀走近几步,眼中透出淡淡暖意。
谢栀却退后几步躲开,盯着他道:
“大人,我有事一桩事同你讲。”
裴渡一边解衣,一边低头瞧她:
“说吧,不会又闯什么祸了?”
谢栀急忙摇摇头,“不是不是,是今日曲姨娘之事。”
“被吓到了吗?妇人生产是一道鬼门关,这是个意外而已,放心,你不会步她的后尘。”
谢栀却摇摇头,接过裴渡递来的玉腰带挂在一旁的架子上,道:
“大人,这也许不是意外。”
裴渡闻言,立刻停住动作,皱起了眉问,“何意?”
谢栀便将事情首尾告诉了裴渡。
裴渡听完,脸色一变,沉吟道:
“九娘出生不久,曲姨娘便有了身孕,九娘便放在三叔母身边抚养,曲姨娘想见她无可厚非,可她见完九娘,回来便摔了一跤,又有那般说辞,的确有些古怪,和李静嘉脱不了关系。”
“我会派人私下调查此事,不要害怕,此事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裴渡说着,又靠近谢栀几分。
“大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去沐浴吧。”
谢栀也不理他,转身想回自己的小屋,走到半路却又被他拦腰抱住。
“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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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寒风呼啸,雪厚难行,室内帐中情暖,叫人迷醉。
天还乌蒙蒙一片,挂着几点繁星。
裴渡已经照常从温暖的床榻中起身穿衣,准备上朝。
不一会儿,身后床帐被浅浅撩开一角,露出少女白皙的手腕,
“大人,要不我服侍你穿衣吧。”
裴渡才“嗯”一声,就见帐内一角,睡眼惺忪的少女才刚掀开被子,便立刻被冷得一激,迅速又缩了回去,将自己重新裹成了粽子。
一双眼睛转过来,雾气蒙蒙的看着他。
见此情形,他无奈地拿起官袍,摊开边往身上穿,边说她道:
“真是越发惫懒了,我养了个祖宗吗?”
谢栀听到这话,拉上被子盖住脑袋不理他了。
裴渡心中存了逗弄的想法,正想将手伸进去,却听屋外传来几道敲门声。
走到门边推开,屋外是端着一碗汤药的翟嬷嬷。
他薄唇轻启,沉沉问:
“何事?”
翟嬷嬷答道:
“回世子,这是老夫人命奴婢准备的……避子汤。”
屋外的寒风喧嚣而入,裴渡脸色愈发冷峻。
他望了那黑漆漆的汤药一眼,在寒风中默了片刻,随后道:
“端进去吧。”
“是。”
翟嬷嬷一路走进室内,掀开帐子,见床上人已经坐起身,身上只着一件心衣,白嫩的手臂若隐若现地藏在被衾中,脸上浮着一抹艳色。
画面太过香艳,纵是服侍内闱多年的老嬷嬷,也立即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她一边将汤匙放入药碗中,一边讶异于这姑娘的风情。
她似乎理解了,为何世子这样清冷的一个人,会折在荔淳的身上。
翟嬷嬷这般想着,将避子药递到荔淳的嘴边,一抬眼,却见她泪眼汪汪地盯着世子,委屈地问,
“大人,这药好苦,能不能不喝了?”
裴渡听到这话,终是转过身,慢慢走到她面前,语气有些艰涩,
“喝了吧,祖母这是为了你考虑。”
她年纪小不懂,可若是在他未娶妻时,就让侍妾有了身孕,甚至生出个庶长子,那最后受害最深的还是她罢了。
少女见他神色冷硬,只好颤颤伸手接过,小口小口地抿着那苦涩的药。
“听话,快些喝完,就不苦了。”
裴渡一边安慰她,一边继续整理官袍,匆匆说了句要上朝,不忍再看她的神色,出门去了。
见他彻底离开,谢栀神色冷静下来,捏着鼻子将剩下的药迅速一饮而尽,随即倒在床上,似乎又要接着睡了。
在床上滚了两圈,见翟嬷嬷还立在一旁望着她,谢栀坐起身道:
“嬷嬷,天还没亮呢,您快些回去再休息会儿吧。”
翟嬷嬷收好药碗,一脸纳闷地问,
“荔淳姑娘,不是您自己去求的避子药么?怎么方才……”
谢栀听到这话,淡笑不语。
避子药的确是她去向老夫人求的,包括前面的几次,她也偷偷叫晴仪帮她抓了药。
笑话,她怎么可能想怀上裴渡的孩子?
这事不仅没有一点好处,被他未来夫人记恨不说,还耽误自己逃跑。
而既然老夫人已经知道她和裴渡的事了,也觉得她不宜在此时有孕,谢栀顺水推舟提出,老夫人还觉得她识大体。
由老夫人安排人送药,谢栀也乐得轻松。
不过,借此让裴渡愧疚一下也不错,毕竟那药是真的很苦,可不能叫她白受了。
还未等到她回答,翟嬷嬷自己想通了。
她恍然大悟似的瞪大了眼睛,一拍手道:
“姑娘高明呀!”
谢栀笑笑,目送着她离开,牵起的嘴角却一直僵硬着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