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冯莹抬眼看着陆府的景色。她们现在走在一个被粉色院墙环绕的夹道里。虽说是夹道,却非常宽敞,冯莹感觉同时过两辆汽车没问题。夹道的两边的粉墙上绿蓠低垂,正前面是一个垂门楼,门楼被鲜花和绿枝点缀,非常好看,生机勃勃。
两人正要进入垂门楼,就见从西侧抄手游廊处转出一行人来,大约有四五人。为首一位四十多数的妇人,一边用手帕在脸上抹着汗,一边催促后面两个壮妇。那两个壮妇抬着一架带棚的软轿小跑地跟着。还有两个年轻的丫头跟在两边。
“哎呀,表姑娘,您怎么自己走过来了,老奴紧赶慢赶地呀”四十多数的妇女用夸张的嗓门道。
“这是太夫人院里的安妈妈,是房妈妈的表亲。”春棠小声道:“穿绿色衣服的是桂圆姐姐,粉色的是石榴姐姐,都是太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很有脸面。”
冯莹点着头,这太夫人的丫头取名也挺有意思。
安妈妈说话的功夫到了冯莹面前,带着一群人请安,嘴里不闲着:
“太夫人听着说姑娘要来请安,高兴得很,一直叫人留意您这边的情况。这不,报信的丫头才传了话说姑娘要来,老奴就抬着软轿出门了。”
说话间,桂圆和石榴一左一右地要来扶冯莹。
冯莹笑着摆摆手道:“这么几步路,哪里用得着坐轿了,我如今感觉很好,多走走想着对身体也好。”
要扶她的两双手都愣住了,安妈妈更是象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冯莹,但只一瞬的功夫便又换上一幅热情样子,
“您还是坐上吧,要是让太夫人看到您走着进院,不定得有多心疼呢。”
“正是这个理,原本来接就迟了,回头看您再不坐轿子,就算太夫人不责怪,房妈妈也是要敲安妈妈板子的。”说话的是石榴,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清脆,一幅讨喜模样。
安妈妈佯装要去打石榴,“小蹄子,连我都打趣。”
众人说说笑笑地把冯莹架到软轿上,一路往前走。
院中踊路上铺着青石砖,一大块一大块的,泛着青色的光芒,期间山石点缀,每隔一段便有一口大缸。不远处,五间抱厦映入眼帘,上面一块匾额上书“松延堂”瘦金体的黑金大字清新飘逸、刚健有力。
轿子在台阶上站定,冯莹搭着安妈妈的手走下来。有两个穿青蓝绸衫的小丫头早早把纱帘撩了起来,安妈妈一边扶着冯莹,一边不迭声地大声道:“表姑娘来了。”
冯莹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子女人的香粉气和一屋子的喧闹声。
乍由室外进来,冯莹眼前略有些发黑,闭了闭眼方才舒服些。绕过一架绣着牡丹的金丝大屏风,跟着众人直接进了西间。首先看到的是一张花梨贵妃塌,还没来得及再看其他,冯莹便被一人拥进怀里。
冯莹被此人抱在怀里,偏头只看到一头的白发。抱着她的人一边用手捶打着她的后背,一边哭道:
“坏丫头,你这个坏丫头,你这是生生要了我老婆子的命呀。
“你若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百年后去见你曾祖母。你让你表舅有何颜面去见你祖父,你这个坏丫头,呜呜呜呜……”
冯莹被陆老夫的情绪感染,想起自己的这悲催的命运,忍不住也掉起眼泪。
曾氏见状,连忙上前去安抚陆太夫人,低语道:“母亲可不能再哭了,这几天流的泪可太多了。如今莹姐儿大好了,这正是祖宗保佑呀。”
这时,冯莹也被人轻轻扶直身子,伴着娇俏的声音,“母亲说的正是这个理,如今莹妹妹好了,可别祖母伤了身子,到时候我再欺负莹妹妹,那可就没有做主的喽。”
陆太夫人被此人说的“噗嗤”一笑,伸手一只手点着道,“我看谁敢,你个皮猴也不行。”
众人一听都跟着乐起来。
冯莹趁机站了起来,红着眼睛鼻子给陆太夫人赔不是:“……惹得您老人家也跟着伤心!”
“好孩子,没事了,凡事有姨外祖母给你做主。”一边说一边拍着冯莹的手背。
刚才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最喜欢侍候美人净面了,今儿莹妹妹好歹给我个机会吧。”
冯莹这才抬眼看着这名女子,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梳着少妇的发式,一身簇新的折枝梅花的百褶裙,上面是宽袖的淡粉色交领的罗纱衣。头上戴着一支梅花样式的簪子并两只金步摇,耳朵上缀着一对翡翠的耳环,衬得皮肤白嫩光泽。一双大眼睛伴着嘴角的梨窝,整个人看上去爽利干净,让人心生好感。
春棠适时地过来扶住冯莹,假借给她整理衣服时愉愉伸出三个手指,冯莹心领神会。下午的时候对陆家人的大致情况她都有所了解,看着眼前人打份和对陆太夫人的称呼,冯莹微微福身道,“怎敢辛劳三表嫂。”
原来,此人正是三少爷陆云诠的妻子姜氏,姜氏也是曾氏的外甥女。因着这层关系,加之本人性格活泼讨喜,为人处事爽朗大方,得到陆家上下的喜欢。
“哎哟,祖母您看,莹表妹病了这一场,说话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呢,可见呀,老天开眼,您呀,再不必担心了。”姜氏一边说着一边虚扶着冯莹向后面的耳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