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派出所被关押了一天一夜。当有人告诉我可以走了时,我没有丝毫快乐,我的心沉重如灌了铅。
我猜想的出爸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赎回了我。你自从那时走后再没来,不用说我们的计划定然是没有成功。我无法想象你遇到了什么事,但我坚信你不会背叛我。
我走出派出所的黑门,见爸爸、妈妈、妹妹,还有镇上医院做医生的堂叔,正在外面接我。
“孩子呀,快过来谢谢你叔,你叔他出面求镇长,镇长出面说和才把你放出来。”我爸妈都说。
“咱家房子呢?”我问。
“房子……”我爸叹了口气,“不答应交换,你能出来吗?”
“在哪儿都是个住,又没出了凤凰镇,别想了。”我妈也说,“快谢谢你叔吧,不是他,房子没了你也不一定出得来。”妈妈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堂叔微笑着,像救世主一样,就打算等人感恩戴德呢。
我漠然地望着他,随后调开眼光,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堂叔一脸的微笑变成了尴尬,爸妈只好歉意地叹气,妹妹则急急忙忙地追上我。
“哥,你要去哪里?”妹妹拉着我问。
我仍然往前走着,一语不发,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哥,你别乱走了,咱回家吧!求求你了!”妹妹哀求着。
我猛然站住,用力抓住她的双肩恨恨地说道:“咱没有家了!没有家了!你知不知道?”
妹妹也许是被我的样子吓坏了,也许因为没有了家而悲伤,她“哇”地一声哭了。
我没有管她,我撇下她继续往前走去。
我走进了凤凰山,我像一只饥饿的狼,瞪着血红的眼睛在山间徘徊。
我内心深处升腾起一种吃人的欲望。我要吃人!
这个世界既然已经退化到了人吃人的原始状态,为了不被人吃,我只有吃人!
我“咯吱吱”地磨磨牙,看看自己的牙口是否锋利。
我突然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为我自己即将沦丧成野兽!
“明晖哥!”突然有人叫我。
“谁?”我恶狠狠地问,寻声一看竟是你的弟弟子葳。
“明晖哥,可找到你了!你快去看看我大姐吧,她病得都不行了!”子葳一边擦着汗水,一边抹着泪珠说。
我一把抓住子葳,瞪着血红的眼睛问:“她怎么了?”
“她帮不了你就病了,不吃不喝不说话,我们听说你回来了,告诉她,可是她不信。明晖哥,你快去看看我姐吧!”
想到你,我心中的爱立刻赶走了满腔的恨,我突然觉得我又活过来了,我又是个人了,我匆忙随着子葳跑下山去。
我跑进你家时,你正脸色惨白地躺在炕上,青紫的嘴唇起满了白泡,平日里那双美丽的眼睛早就失了神采,呆呆地望着窗外那灰沉沉的天。
你的母亲正在把热毛巾敷在你的额头,你的父亲正在地上来回踱步叹气,你的弟弟妹妹们则围在炕边抽抽搭搭的哭。
“姐,明晖来啦!姐,你看啊,明晖哥真的回来了!”子葳告诉你。
你没有反应,好像没听见。
我跳上炕,跪在你身边,伸手把你抱在怀里:“子芯!子芯!我是明晖!你看看我,我回来了!”我叫着你,泪水禁不住流了出来。
“明晖?明晖!”你恢复了意识,认出了我,颤抖着嘴唇惊喜地叫着。
你那死气沉沉的眼睛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又大又亮,闪烁着泪光,随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流了下来。
“子芯!”我紧紧地把你搂在怀里。
“我没能找到校长救你。”你难过地说。
“没关系,我不是已经好好的回来了吗?”我安慰着你。
“可他们打你了!”你心疼地用手抚摸我脸上的伤处。
我突然发现你的右手缠满了绷带:“你的手怎么了,子芯?”我忙问。
“没什么,”你故作轻松一笑说,“受了一点小伤。”
“是鲍家人干的吗?”我心疼地问。仇恨的种子,又开始了心底萌芽。
你摇头说:“不是,现在都好了,你回来了,一切就好了!”
“子芯!”我把你搂的更紧。我要给你报仇,我在心里告诉你,更是告诉自己。
我们在炕上相依相偎着,你的家人们都被深深地感动了,你父母的眼中不再有敌意,纷纷打手势招呼孩子们出去。
你很快就康复了,你的病来源于心,心病一除万病皆去。
你一可以出门活动了,我们便开始频繁地出入于人前人后,我们热恋了!
我们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半分半秒都不愿意分开。
没有人再管我们,真的,我们的亲人被我们的真情感动了,不再干涉我们交往。
我们的敌人像避炸弹一样,对我们敬而远之,唯恐我们和他们玉石俱焚。
而往日里那些爱捕风捉影,造谣中伤的人们,则再不敢提及我们的名字,唯恐我们那日被“祸灭九族”时,把他们也牵连上。
我们像两只自由自在的海鸥,在大海上飞翔,海风习习、海浪清清,让人感觉到青春年少是如此惬意!如此美好!爱情是如此甜蜜!如此美妙!
当然,深陷在幸福爱情中的我,仍然保持着理智的头脑。
我知道看似海面上风平浪静、阳光明媚,海底却深藏着漩涡和暗礁,它们随时准备将我们吞没。
于是我们必须要行动,绝不能坐以待毙。
我起草了一份控告信,由你抄写在十几张稿纸上,我们要向县长控告凤凰镇以镇长为首的脏官昏官,他们是如何官官相护、横行乡里、鱼肉人民的!我们要到上面告倒他们!
我们想方设法亲自把这封控告信交到了县长的手上。
一身正气的县长看完信后,紧锁住了双眉,沉思了良久。
然后开始表扬我们敢于揭发检举违法乱纪行为、不正之风的精神,并保证一定尽快派检查组到凤凰镇去检查整顿。
让我们先回去,稍安勿躁,静静地等待好消息。
回来的路上你很高兴,说他们这下要完蛋了,而我心里却很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易解决的。
也许我跟那帮卑鄙无耻、虚伪狡诈的人接触的太多的缘故,我竟然在县长身上闻到了他们的味道。
回到凤凰镇路过我家的旧址时,见这里的餐厅已落成,过两天就要开业了,金字招牌被红布蒙着立在一边。
我突然想到了,在开业大典上给他们加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