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佳明万万没有想到冉奕竟然会毫无戒备之心地承认自己的身份,他愣了片刻缓缓开口。
“真的吗?但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
“哦?”冉奕的眼中掠过一丝诡异的神情。
“杨哥反应如此之快,应该早就有所察觉吧,初来乍到时,我对其中的规则一窍不通,很多反常的反应都暴露来着,比如当初我坚持说唐绘是我的高中同学。”
“可这种事说出来真的没影响吗?”杨佳明有些心虚。
“进入这样的事情,反而最没必要担心了,实话实说吧,我的存在是这样的。”冉奕指着其中某个圈。
“这些圈排列的顺序是打乱的,每当我进入某个圈后,死了就会重复,直到我完成某项任务,才会进入下一个圈。”
“什么事?”
冉奕不紧不慢地在桌上画了个小人,然后在小人的脖子上打了个叉。
“你明白吗?”
杨佳明怔怔的点了点头,冉奕的意思是,他只有杀掉某个人,才会进入下一个轮回。
“然而。”冉奕继续说道:“这个人具体是谁,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直么有搞懂,但我的核心目的自始至终没有变过——尽可能地保护唐绘,这是我当初向神明许下的愿望,尽管这是一场看不到终点的孤独旅行,我也心甘情愿。”
见杨佳明惊呆的模样,冉奕笑着说:“杨哥,我知道你肯定能理解,才说出来的;说这些也是为了给你一个交代,改日我报答你的时候,如果遭遇了什么不测,也不必为我担心,因为我并不会真的死去。”
“好啦,不聊这些沉重的事了,杨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中心文化广场回味回味吗?赶紧去吧。”
杨佳明赶忙站起身:“哦...好,我打车吧。”
站在中心文化广场的空中长廊上,雨幕中行人寥寥的广场尽收眼底,电梯下那堵墙的“遗址”已经被彻底清空,改成专门为环卫工人提供的休息站。
杨佳明:“恐怕只有我们两个神经病大雨天的来这里吧。”
冉奕目视远方:“没人打扰也挺好的,你看那堵墙原来在的位置,已经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仿佛它从未来过。”
冉奕的话刺痛了杨佳明心底的伤口,让他又想起来了常琳。而冉奕就像看见他的所思所想一样。
“话说杨哥,你知道常琳那件事的后续吗?”
杨佳明:“为了这事打破回忆的氛围,不太好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初是你通知林源的吧。”
冉奕毫无波澜地点了点头:“我只是不忍心看她再做无意义的付出,你对她根本没有感情,即使那次她侥幸活下来了,也终将成为你的牺牲品,与其盼望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不如早点认清现实,早做了断。”
杨佳明冷哼一声:“为了利益的事没必要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常琳只是普通人,就算对她再没感情,她的生命也不是随随便便消耗的。”
“但我用她为你争取到了推墙的时间,让那两个人不在场不是吗?”冉奕扭过头质问。
“这就是我的报恩。”
冉奕那古怪的神情中,已有了未来的他几分模样。
说罢,他又望向阴郁的天空。
“但你知道吗?常琳的故事也许还有另一个结局,她或许没有死,没再掺和这件事,咱上次去外省调研谈项目的时候,我曾无意间打听到,那边前不久搬过去了一个留着狼尾的年轻女人,她在附近的酒店里短租了一周,又很快离开,期间她曾在一家地产公司找过工作,也有人目击她开着一辆敞篷跑车从身边呼啸而过,附近酒吧里的酒保说似乎有这么一个人,她在旅游,不久之后就要出国,不过这些消息都太零碎了,也许全是她,也许全都不是她。”
听罢冉奕模棱两可的叙述,杨佳明苦笑。
“明明嘴上说着不关心,还打探了这么多消息。”
“你不也是吗杨哥,嘴上说着利用她,内心里还是很愧疚吧,当初我们都不太诚实呀,就像你之前说的,自私是一种宝贵的品质...”
杨佳明默默点头,他不知不觉退到了冉奕身后,手伸进了挎包中。
虽然是闹市区,但空中长廊上空无一人,他也提前和林源打好了招呼,雨势已经减小了,事不宜迟...
然而,冉奕忽然扔下雨伞转过身,朝着杨佳明的胸口猛地一捅,鲜血顺着刀把滴下,杨佳明颤抖着跪倒在地,包中那块硬物也掉了出来。
他大意了,包中的刀不知何时被冉奕掉包成了一块木板。
“其实我...早就有预感了...你把那些秘密告诉我,就不打算给我告诉别人的可能。”
冉奕低下头,雨水顺着他打绺的头发滴在杨佳明脸上,他也浑身颤抖,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刺向了他。
“对不起,杨哥,其他人我都试过了,为了走出这个圈,我别无选择。”
雨势渐弱,杨佳明听见一串匆忙的脚步声,林源的人赶过来了,当他们看见躺在地上的人是杨佳明而非冉奕时,没有片刻犹豫,就把他拖走了。
冉奕的进步速度远超杨佳明的想象,他早就诱导林源两边下注,所以不管谁死,林源的人都会帮助另一边。
被拖拽的一刻,那些久违的濒死痛感又一次袭来,杨佳明耷拉在壮汉的肩上,意识模糊地睁开眼睛,雨水的冰凉感消失了,只剩下钻心的痛。
雨停了,阴云之间裂开一条条缝隙,光芒撕裂了黑暗,天空重归明昼。
冉奕站在空中长廊上,发髻的雨水渐干,他收起雨伞,面无表情地望着被抛进面包车后备箱的杨佳明,深深鞠了一躬。
“原谅我,日后我必将报恩,但现在我别无选择,为了唐绘,我必须除掉你,也必须入局,在你身上我学到了太多太多,杨哥,其实你真正疏忽大意的只有一件事。”
【你把我教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