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回到了之前领银票的那个书房,裴娘也已经包扎好了伤口。
老六拿出夏雨棠的首饰,摆在书案上,准备挑一个最便宜的给宇文淮送过去。
左挑右挑,哪个都舍不得,裴娘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他却把目光转向了裴娘,出手如电,迅捷的掳下裴娘的一只耳坠子,满意道:“嗯,就这一只了。”
“楚王又不是没见过自家王妃的装扮,我这耳坠子送去,他能信?”裴娘无奈的说道。
裴娘想起老六自己省吃俭用,抠门抠到了极点,却对那些人大方至极,心里颇有些心酸的接着说道:
“有那二十万两,以后他们吃穿不愁,你用不着打楚王妃的主意。”
老六把裴娘的耳坠子包起来,打算一会儿让人给宇文淮送过去,他头也没抬的答道:
“钱多了又不烫手,他们难免有时候生病,需要有银子治病,孩子们长大了,日后读书,考取功名,做生意什么的都需要银子,一辈子的时光,给他们得多留些银子傍身,总归时好的,等我以后,挣不了钱了,也不需要担心他们的生活了。”
老六走镖,供养着百十来个老弱妇孺,都是战争时期,将士们的遗孤遗孀。
也有些是黑鹰卫的遗孤遗孀,他们做黑鹰卫的,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怕连累了妻儿,也为了减少暴露的可能,他们妻儿都会隐姓埋名,几乎可以说是断绝了所有的亲戚关系。
这样的话,作为丈夫的黑鹰卫若是死了,她的妻儿老小,无人相帮,生活都成了问题。
虽然黑鹰卫也有阵亡抚恤金,但支撑不了他们的生活一辈子。
后来,偶然的机会,老六便开始赡养他们,并且人数逐渐增多,近些年,才渐渐不再增加。
裴娘听到老六如此说道,微微一愣,“你要走?”
老六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没有要走,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人生因缘际会,谁也说不准明天自己会在哪里。”
裴娘听了老六的话,心里顿时有些伤感,是啊,谁也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在哪里。
老六看到裴娘触景生情,拍了拍她肩膀说道:
“别想了,若真有缘,日后自会相见。”
宇文淮来鞍山后,就驻扎在离鞍山县城五公里的西边城郊。
鞍山县丞曾来请他入住府衙,但被宇文淮以大军驻扎过于扰民为由,拒绝了。
他只派了几个小队,在鞍山县城守卫巡逻,以确保匪寇不再继续为非作歹。
但百姓对他们却是态度很消极,不是无所谓的,就是仇视的。
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这次派来剿匪的钦差,不是与匪寇同流合污,欺压他们的,就是杀几个小喽啰,做做样子的。
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无论哪一方,压榨的都是他们这些老百姓的骨血。
看到百姓态度如此,宇文淮更加坚定了要剿灭匪寇的决心。
他从来了鞍山也与匪寇有过几次交锋,但成效甚微。
匪寇盘踞在此处地势最高的云暮山上,云暮山山势险峻,除了两条被匪寇把守的路以外,都是悬崖峭壁。
是易守难攻之地,若没有万全的计划,他的人还没有攻上山,就被上面匪寇滚落的石头,砸的损失惨重。
这是也极其令宇文淮头疼的事。
是夜,宇文淮在帐中前后收到了两份书信。
先到的是绑走夏雨棠的人送来的,一个小小的包裹,绑在箭上,射在了他的帐篷里。
里面是一个耳坠子和一封信,耳坠子看着虽然精致,却不值什么钱。
信上却写道:你的王妃在我手里,要想见到她,便把你偷走的东西于明晚之前,交还回来,否则,你的王妃便会被扔进匪寇窝,楚王的王妃,一定很受他们的喜爱,后面附了地址。
宇文淮看了信后,一头雾水。他来了这里,一直在部署剿匪事宜,何曾偷盗过谁的什么东西,叫他如何归还。
再就是送来的耳坠子,字里行间的意思是这东西是夏雨棠的东西,可他的王妃,怎么会有如此不值钱的东西?
宇文淮又一想,他们丢了东西,误以为是他偷走了,所以才绑了夏雨棠,威胁他还东西。
也就说明这个东西,对他们至关重要,应该能危及到他们的身家性命,否则他们也不会费尽心思的去冒险绑走当朝王妃。
但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他们为什么觉得一定是他的人偷走了?还是说有人偷走了,然后嫁祸给了他?那到底是谁偷走了那个东西?
宇文淮百思不得其解,但随后老六派人送来的信,却解开了他的疑惑。
老六还附送了一个易容成“镖头老六”,佝偻着腰,腰间遮了一块破布,光着腿的男人。
信上说,夏雨棠被绑去了城郊的一所别院,绑架夏雨棠的人是个戴着獠牙鬼面具的黑衣人,个子不高,看不清身形,容貌。
他们想杀了他和裴娘灭口,被他们反杀,他抓住了那个鬼面人的心腹老仆从,审问出了一些基本情况。
老仆从说自己的主子被偷走了一些账本和信件,这些账本是记录这些年,给京城的大人物上供的支出明细的,信件是他主子和大人物之间的书信往来。
绑架夏雨棠是要让宇文淮把那些账本和书信交还回来。
他曾问那个老仆从,为何断定一定是宇文淮偷走了东西,那老仆从说,主子说了,除了宇文淮,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已经易容成了这个老仆从的样子,潜藏在那獠牙鬼面人身边。
至于老仆从的主子是谁,那老仆从死活不说。
让宇文淮再审一审此人。
宇文淮瞥了一眼地上被捆成一团的猥琐男人,吩咐人把他带下去,好好伺候。
便把信件给了胡为,胡为看过后,递给了刚进来的石岩。
而后胡为又对宇文淮说道:“这些信件和账本,必然和鞍山的匪寇有牵连,否则他如何断定是王爷?”
胡为说完又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又或者,王爷是最希望京城的那个大人物倒台的,所以他们才断定是王爷偷走了这些东西。”
宇文淮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没有搭话。
石岩三下两下看完了,疑惑的说道:
“若真是我们偷走了账本和信件,那拿回来我们已经看了,知道了里面的内容,也知道了那个大人物,还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胡为没好气的白了石岩一眼。
定罪需要真凭实据,朝堂上的弹劾也需要证据,如果没有证据,你说的即使是真的也还是诬陷。
即使他们看了账本信件,知道里面的内容,但只要手里没有账本和信件这些切实的证据,我们便不能给他们定罪。
宇文淮这边部署计划,分析到底是谁拿走了那些证据。
这边秦王妃却把信件扔在桌子上,“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