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紫色残影掠过,宇文兴只觉得手腕一痛,他手里的秦王妃,就脱离了他的手。
等那人停下来,大家这才看清楚,救秦王妃的人,正是林锦荣。
林锦荣自从娶了宇文凌,成了驸马之后,便被安排了从三品,国子监祭酒的闲职,主管科举考试。
朝廷律例,驸马不可掌管兵权和重要职位。
“得罪了!”林锦荣道了声罪,便把秦王妃放在了地上。
秦王妃被救下后,仍旧惊魂未定,脸色煞白。
她的头皮像被扯掉了一样痛,脸颊高高肿起,青红一片,嘴角的血迹因为被宇文兴的那几个耳光扇的又流出了血迹,连带着之前被踢了一脚的胸腔又剧烈的疼痛起来。
她捂着胸口,站在地上,眼神惊恐的防备着宇文兴。
“案子自有皇上做主,且尚未有定论,秦王就这样当庭诛杀秦王妃委实不妥,还请莫要再行如此蔑视君威之事。”林锦荣一脸严肃,对着宇文兴说道。
从宇文凌在太后寿宴上,被人设计受伤,差点导致一尸三命,皇上草草结案,他就开始调查伤害宇文凌的真正凶手。
后来查到了是宇文兴所为,却苦于没有证据,他是驸马,私底下,被皇家监管,怕招致皇上猜忌,不敢培养自己的暗卫,所以至今没有拿到扳倒宇文兴的实证。
如今秦王妃此举,无疑是要将宇文兴送往地狱,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宇文兴自作孽,那他林锦荣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龙椅上的明帝,脸色涨紫,眼里如寒霜冻结,刚刚宇文兴的举动,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平时温文尔雅,待人谦和有礼,对他这个父皇孝顺恭敬的人,性情竟会如此暴厉,还做出了此等,当庭诛杀自己王妃的举动。
以至于刚刚处于震惊的他,并未出言阻止。
如今听了林锦荣对宇文兴说的话,更是怒不可遏,他眼球突出,翻起嘴唇,露出牙齿,将手边的砚台冲着宇文兴砸了过来,怒吼道:
“混账东西!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君父,还有没有王法!”
宇文兴听了林锦荣的话也冷静了下来,连忙扔掉了手里的那把秦王妃的头发,跪在了地上。
还没来得及请罪,一个砚台就砸了过来,他本能的头一歪,躲了过去。
砚台砸到了柱子上,顿时四分五裂,碎块打到了其他大臣身上,其中有一人甚至被划破了脸颊,却也无人敢躲。
明帝看到宇文兴此举,顿时怒气直冲天灵盖,摇摇晃晃的快步走下龙椅,冲到跪在地上的宇文兴面前,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脚。
“逆子!你这个混账东西!”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犯下如此大罪,竟然还敢躲!
“父皇恕罪!”宇文兴不敢再躲,低声说道。
盛怒之下的明帝用尽了全力,宇文兴不一会儿便鼻青脸肿,头发散乱如乞丐,肩膀腰背,更是无一幸免。
大臣们乌泱泱跪了一地,高喊着“皇上息怒”,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此时明帝却突然头晕目眩,耳中“嗡嗡”作响,向后倒去。
众人皆低着头,并未看见这一幕,只林锦荣听到明帝停了踢打宇文兴的动作,抬头看去,便看见明帝摇摇晃晃的向后倒去。
迅速飞身而起,一把接住明帝,众人这才发现明帝的异样,皆是大惊失色,“皇上!”
宇文兴狼狈不堪,涕泪交加的大喊道:“父皇,父皇!”
王公公立马上前,“来人,快传太医,传太医!”
明帝靠在林锦荣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半晌才缓过劲来。
他的眼睛渐渐恢复了聚焦,慢慢转过头去,看着地上的宇文兴,痛心疾首,有气无力的说道:
“把这个……逆子,给朕……朕押入大牢,不准任何人……探视!”
明帝说完,便头一歪,晕了过去。
乾元殿内,霎时乱作一团。
宇文兴却仿佛置身事外,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好像被他屏蔽在外,他就这样静静的跪匐在地,一动不动,直到御林军将他拉了下去。
看到御林军将宇文兴拉了下去,秦王妃也慢慢走出了乾元殿。
此刻已经是已时,阳光洒在她的脸颊上,不同于来时的刺骨寒冷,带了些许暖意。
远处的天空碧空如洗,是个极好的天气。
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扑面而来的温暖,唇角上扬,眼角有眼泪滑落。
那年她五岁,在自己的院子里放纸鸢,却不慎把纸鸢挂在了树上。
她是爹爹众多孩子中唯一的女儿,自小备受父母兄长的疼爱,那是爹爹闲时,亲手给她做的,孙悟空大闹天宫的硬翅纸鸢。
上面画工精细,孙悟空活灵活现,又神气自然,是她爹爹画坏了好几张后,最好的一幅。
她拿到后,爱不释手,就算睡觉吃饭,都要摆在一旁看着。
所以她不顾丫鬟的阻拦,独自爬上了那棵又高又大的桃树,去取纸鸢。
那棵桃树的树枝延伸到了院墙外,到了隔壁院子,她慢慢的爬过去,纸鸢被纵横交错的枝条挡着,怎么都够不着。
她低头看向侧面,想找个稍微粗壮一点的树枝踩上去,却不曾想,看到了一株垂柳下,一个小公子,正捧着一本书在读。
那小公子年纪与她不相上下,一身天蓝色衣衫,像极了碧空如洗的天空的颜色。不同于她的闹,他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他的小脸在夕阳下,泛着洁白柔和的光,他被影影绰绰的桃花挡着,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脸,却直觉的他生的极其好看。
她被他吸引的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咔嚓”脚底的树枝断裂,她从树上掉了下去。
那小公子听到动静,突然抬起头来,再极速下落中,她看见了那小公子的容貌,当真是生的极好。
大大的眼睛,褐色的眼眸里带着震惊,坚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粉粉嫩嫩的,脸部轮廓柔和。
她还没想到贴切的诗句来形容他的容貌,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后来,他告诉她,他那日抬头,看见她,以为是桃花仙子掉落凡间。
那日她摔断了腿,被迫躺在床上养伤,日子本应该烦闷至极,他却日日前来陪伴,给她讲书中的故事,寻来话本子读给她解闷。
从那以后他们便形影不离,待他们长大,两方父母也都心照不宣。
他也是商贾之家,却也是家中最有望,在科举考试中取得好成绩的男子,家中从小便对他寄予厚望。
他们各自行了冠礼和及笄礼后,只等着他科举中榜后,便来下聘迎娶她过门。
却不曾想,变故横生,备受明帝宠爱的秦王宇文兴却来了他府中提亲。
爹娘以她年纪小为由婉拒,却被宇文兴诬陷爹爹在茶叶中掺了毒,将他抓到大牢。
极其拙劣的罪名,漏洞百出的证据,却对他们十分有效,她不得不妥协嫁给宇文兴。
他得知消息,发了疯一样,要去状告宇文兴,可皇子龙孙,他们如何斗得过?
她狠下心来,告诉他,即使他成了状元郎,也不过一介臣子,而她嫁给宇文兴,日后自有锦绣前程,来日母仪天下也未可知。
他不信日日来找她,她吩咐了门房,不让他进府,他便我总是坐在她家门口,直到夜深人静才离去。
后来她进了秦王府,他被街边的混混打死。
他的父母,中年丧子,母亲受不得打击离世,父亲也匆匆搬离了京城。
她的父母瞒着她消息,却有一日不慎在宇文兴门口的草丛里发现了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是她送给他的生辰礼,找了全国最好的师傅,寻得稀世罕见的紫玉,雕刻而成。
世上仅此一枚,她瞬间脑子“嗡”的一声炸开,立马让人去打听他的消息。
那日残阳如血,怀孕八个多月的她,在凌云阁听到了他身亡的消息,顿时心如刀绞,悲痛欲绝,导致早产,生下的乐安也体弱多病。
后来她让人调查之下,得知,果然是宇文兴指使那些混混做的。
她尚未从回忆里抽身,太后身边的齐嬷嬷就来到了她身边,“王妃,太后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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