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春园的西北角楼,是两幢二层高的小楼,离湖不近不远,之后斜后方种着的红枫在阳光下耀眼。
于穗岁端着茶,懒懒的靠在窗户边上,欣赏着这仅剩的一点秋意了。
太子妃来的时候,带着两个宫女,等上楼的时候,她就一个人拎着裙子小心翼翼的上来。
每走一步,心里就越发的慌,她甚至有落荒而逃的打算。
等真的上来后,她额上已经有密密的冷汗冒出,她定了定神,走到于穗岁的身侧。
“你来了?”于穗岁回头望着太子妃,她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茶杯。
“先喝茶吧。”
太子妃勉强挤出一个笑意,放下自己的裙角,手有些不自然的去端茶,又低着头,“丽妃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太子妃说话的声音有一点颤抖,她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亦或者什么都有。
于穗岁却双肘靠在窗户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你问的那件事?”她早上叫人去给住在西花园的太子妃送了一封信,不确定太子妃来不来。
来了也好,不来也罢。
于穗岁只是想要试试。
太子妃端着茶的手一顿,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直直地望向于穗岁,“娘娘说的,有办法叫太子死,却丝毫不牵连我跟我的女儿。”她今早收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荒唐。
可是太子死,对她的诱惑太大了。
她想要太子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宫里没有人知道她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但是丽妃猜到了。
她竟然猜到了!
她不承认其实也没有什么,就当于穗岁是胡言乱语,还有那一封信,她若是拿着去找皇上,说不得丽妃就此要从这个世界消失。
她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可是那封信攥在手里,过了好久,她手上的汗都将信纸给晕湿了,她也没有那么做。
她鬼使神差的来了这里。
一路上她的心跳得跟过年时擂的鼓一般,仿佛要从她的身体里跳出来一般。
于穗岁云淡风轻道:“这件事很容易。”太子死不死的,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是对太子妃来说,好像是很重要的事。
她上一次就发现了,太子妃给李侧福晋求情的时候,她就发现太子妃是厌恶太子的。
她对太子的态度太过奇怪了,夫妻相厌是常事,只是太子妃的眼里带着一种绝望,那不是一般的相厌的夫妻。
太子妃的耳朵仿佛听见了这个世上最美妙的声音,她恍惚了好一会,手上的茶碗微微的倾斜,然后茶水落了几滴出来,太子妃才缓过神来,认真的打量于穗岁。
丽妃的脸上没有表情,她的眼神冷漠而又带着柔情,是一种极为矛盾的存在,她仿佛是山间的清风,是天边的云雾,看得见,摸不着。
太子妃这一刻的心神慌乱,她不知道于穗岁在想什么,她只是那样懒洋洋的靠着窗户,平静的看着她。
“你要什么?”太子妃说的很慢,她知道这不会是什么没有代价的事。
于穗岁:“没想好,等想好了告诉你。”说罢又补充道:“不会叫你做什么做不到的事。”
她确实没有想好,也没有想过太子妃会赴约。
她想的是,若是太子跟太子妃是一党的,这个消息必定会告诉太子,那么他们之间的战斗立刻就要开始。
她也是想得从太子开始。
结果,意料之外的事,太子妃来了。
太子妃不信这话,只是也没有质疑,她有很多的疑问,只是最后问出来的却是:“为什么是我?”
丽妃的妹妹是太子的妾室,若是她做事,岂不是更快。
于穗岁想了想,实话实说:“我只是试试,没想过你会来。”不过太子妃来了,那自然能有其他的玩法。
太子啊,用来开刃,很是不错。
太子妃后退了两步,所以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是她自己送过来给丽妃的。
“丽妃娘娘,你想做什么?”太子妃冷静了一会,问了出来。丽妃无子无女,要这些做什么。
毁掉太子对她有什么好处。
于穗岁浅浅的喝了一口茶,“我想做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于穗岁又举起杯子,笑着道,“现在,以茶代酒,敬我们诸事顺利。”
太子妃喉咙发紧,她什么事都不知道,就上了丽妃的船,还不能退下去。
真是昏了头。
不过还是勉强的举起茶杯,跟于穗岁喝了一口。
稍后于穗岁又转过头去,继续欣赏红枫,小声对着站在一旁的太子妃道:“你看,四季更迭,荣枯有度。”
植物的生长遵循着四时的规律,人也是这样的。
不过不是还有反季节的蔬菜,她这个人的存在,本就是违法时间的。
太子妃无心欣赏这秋景,只顺着于穗岁的视线看出去,也只是看出去,几棵红枫,没有换得太子妃半点的注意。
过了一会,太子妃率先回去了,于穗岁慢吞吞的去康熙的九经三事殿。
那里现在是大清朝的政治中心。
“哎呦,娘娘来了?刚刚万岁爷还念着娘娘,叫奴才去请娘娘过来。”梁九功一出门就遇到于穗岁,心里甭提多开心了。
万岁爷刚刚才打发他去请丽妃过来伴驾,出门就遇上,他省得多跑一段。
于穗岁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对着梁九功点点头,“是吗,我这跟皇上可是心有灵犀呀!”康熙找他,这不会是哪个儿子冒出来了。
准备叫她试试吧。
梁九功白胖的脸上堆着笑,声音上扬,“可不是,奴才这就去跟万岁爷禀报去。”丽妃娘娘是万岁爷现在的心尖尖,说什么都是对的。
于穗岁跟着梁九功进了康熙的书房,不是处理政事的书房,而是康熙用来休息的书房,进去的时候,康熙啊脚下边还跪着一个小宫女,正在给康熙按脚。
“这么快?”康熙抬了一下头,又翻了一页书。
梁九功忙回道:“皇上,奴才刚出殿门,就遇上了丽妃娘娘。”
康熙摆手,打发梁九功出去,又指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叫于穗岁坐过去。
于穗岁站着不动,问:“皇上这是洗了脚,还是没洗脚啊?”康熙不是汗脚,没有脚臭,这算是一个优点。
但是这里没有盆,也没有水渍的痕迹,这若是干捏的话,于穗岁不想靠他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