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砚几乎与宋绾玥那边同时收到枢密使报信。
大军快到预定好的山坳口，他刚下令放慢脚步，准备设埋伏。
听完枢密使汇报，墨清砚唇角微微一勾。
“有意思。”
前方有一支宗亲军，后面又有追兵。孟鹰是想逼得他们进不行退也不得啊。
鬼面军师语气也是兴致勃勃，丝毫瞧不出紧张。
“孟鹰这回学聪明了，看来出了南蛮，适应了中原水土，胆子也跟着大了，不再跟个龟孙一样躲林子里，都敢跑出来了。”
倒是元榛，声音沉闷。
“砚阿兄，那我们还是按原来的计划吗？”
墨清砚不语。
他深知枢密使必定第一时间将情报送往宋绾玥处。以他对自家夫人的了解，宋绾玥再带兵去孟鹰原来藏身的地方伏击已没有意义，必定会快马赶过来。
他马鞭一扬，有了主意。
“按孟鹰的脾性，怕不是想趁我们和梁军对战时，从后偷袭，亦或是躲一边去，等双方打得差不多，要是我们占了上风，他可以趁乱撤回南蛮，若我们不敌梁军，他就冲出来。”
“好一个争抢军功的卑鄙小人。”鬼面军师接上他的话道，“到那时，孟鹰上下嘴唇一张一闭，说是自己赢了轩辕军，梁守敬也不敢说啥。”
“那我们？”元榛看向墨清砚。
墨清砚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冷若冰霜地说道：“擒贼先擒王，既然孟鹰已经现身，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梁守敬身上。”
元榛思考了下，墨清砚的意思是要放弃梁守敬，绕过他，对上孟鹰？
他忧心忡忡地说道：“可万一我们绕到梁军后方对上孟鹰，梁守敬也跟着转头对上我们呢？搞不好还没打退孟鹰，我们自己先腹背受敌。”
鬼面军师：“你说得对，孟鹰就在梁军后面，都在往这边赶，我们要绕开梁守敬，时间也来不及，我怕到时还没看见孟鹰的马头，就直直撞上梁守敬的部队。”
“可现在孟鹰三路军都往这边来，继续留在这儿，必定会被三面围攻，我军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还不如先发制人。”陈潇亦道，言则，他是主张绕路攻过去。
缓了缓，他说：“除非皇后及时赶过来。”
“等嫂嫂过来，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若是今晚兽兵在此，我们的胜算还会大一些，只可惜……”元榛话至此处，便戛然而止。
无需多言，墨清砚何尝不明？
猛兽终究是猛兽，其驯服性远不及传统士兵。
它们对南边平原地形不熟悉。
且兽兵出动，猛兽的嘶吼声加此起彼伏的奔跑声，动静如惊涛骇浪，声势浩大。
轩辕军今晚的计划是要偷袭孟鹰。
墨清砚这边的主要目的是诱敌，引开梁守敬，让宋绾玥带人攻上孟鹰藏身的丛林，不想过多引起孟鹰注意，让他以为轩辕军准备充足，起了戒心。
因而墨清砚和宋绾玥决定让兽兵今夜留守在南行宫城。
沉思片刻，身边几人意见仍未能统一，墨清砚终于出言。
清冷的声音骤然传来，隐约还透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三人循着看过去，见墨清砚也侧过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他们。
“依孟鹰那三支宗亲军的行军速度来看，梁守敬会比孟鹰和另一支兵马更早抵达此处。”
鬼面军师顺着他的话道：“是这样没错。梁守敬先带兵出发，孟鹰远远跟在后头，还有一支，是俞飞带的兵，也从另一个方向追过来。”
“俞飞？”
“对，也是南蛮宗亲王。”鬼面军师介绍道，“他一直屯兵在南岭山脉以北，孟鹰今夜出动，他也趁夜色偷摸过来，肯定是受了孟鹰指令。”
中原腹地与南蛮的交界处是一连绵山脉，名为南岭。
除了以往北辕和东陈时有与南蛮开战，中原人鲜少跨越过去，每每都是南蛮军侵入中原，又被打退回去。
北辕和东陈南部几座城池常年被南蛮派兵滋扰。这几年轩辕国虽与两国开战，但轩辕军乃仁义之师，不侵害百姓，又因宋伦继任南蛮王，南部安静了好一段时日。
现在宋伦决定南蛮族内属轩辕国，又带领南蛮王军归属轩辕军，孟鹰和几个宗亲王再无顾忌，堂而皇之屯兵在轩辕国边界。
墨清砚沉吟一番便知孟鹰所想。
“出动两支宗亲军，自己也出来了，看来他很有把握，今晚要一举拿下我。”
“就像你说的，擒贼先擒王，孟鹰肯定也是这个想法。”鬼面军师调侃道，“劫走了宋妹妹，再杀掉你，就能一举灭掉轩辕国。”
他讽刺地哼了声，“南蛮人自古看重男丁，女子在他们那儿一点地位都没有，他根本没将宋妹妹放在眼内，以为独孤皇后只是你恒帝的附属，可笑，居然小瞧宋妹妹。”
说到妻子，墨清砚眼眸露出一抹温柔。
“绾绾一向机敏，岂是寻常人可比。”
鬼面军师翻了个白眼。
“哎是是是，那请问宋妹妹的夫君，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墨清砚对他的称呼很是喜欢，唇边笑容更甚，语气中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
“你说，若梁守敬追来此处，发现空无一人，别说是恒帝，就连一个轩辕军的影子都寻觅不到，他会作何想？”
“你的意思是…”鬼面军师的话还未说完，墨清砚抬手指向前方那静谧而漆黑的山间小路。
鬼面军师噤声，和元榛、陈潇一同转头看过去。
墨清砚道：“若那时，有人早已埋伏于此，射出几支冷箭，扬言要为孟鹰清理心腹大患，梁守敬又会作何想？”
鬼面军师仔细琢磨了一番。
“你是想让梁守敬以为孟鹰忌惮他，让他追过来是为了刺杀他。”
“不错。”
鬼面军事与元榛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间心领神会。
元榛轻笑：“论地位，梁守敬是仅次于孟鹰的宗亲王，梁军也是宗亲里面最勇猛的一支，这招反间计要是成了，梁守敬和孟鹰之间生了嫌隙，相当于砍掉孟鹰一条手臂。”
鬼面军师转念一想，又问道：“宋妹妹那边怎么办？现在派人送信过去也来不及了。”
墨清砚并不担心他和妻子之间的默契。
“绾绾收到线报必定也会往这边来，算算路程，等她来到，我们已经和梁军对上了，她自然知道怎么办。”
既有决定，事不宜迟。
墨清砚扬声吩咐：“派一队弓箭手埋伏在山上，其余人分散两侧上山，退到山坳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