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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一队骑兵疾驰而过。

原本静谧的山林骤然掀起一阵风,惊起数道雀鸣,伴着羽翼挥动的声音,逐渐消散于高处。

队伍前方一人沉声道:“梁王,恒帝应在前方三十里处,我们保持这个速度追上去,很容易被他们发现行踪,不如悄悄跟上?”

“发现又何妨!”被唤作梁王的男子乃南蛮宗亲王梁守敬,策马跑在队伍最前端,听见此话头也不回,言语间毫无顾忌。

“我定要生擒那轩辕国皇帝!”

兴许是连续策马奔腾,其话语虽略带喘息,气势仍旧嚣张。

“本王可不是孟鹰,终日行那偷鸡摸狗的戏码。打仗就是要堂堂正正报上名号,冲上去杀。那恒帝不过初登皇位,区区一稚嫩小儿,想当年本王与东陈老皇帝,还有那北辕南飏军交战时,他还不知在哪耍泥巴呢。”

“梁王啊!我的主子,我们现在可是在轩辕国,小心隔墙有耳!”最先开口的那个男子焦急地出声提醒。

“墙?哪来的墙?本王就是要大声说,谁听了去我都不怕。”梁守敬不以为然,“虎头,来中原久了,怎么连你也染上中原人那种书呆子做作派头?你是我嫡亲守卫长,跟我这么多年,做事还这么畏手畏脚,简直有失我南蛮雄风。”

“属下不敢,一切听从主子吩咐,不过……”虎头惶恐道,又换了个说法,“主子,连续狂奔这么久,再烈的战马也撑不住啊。”

二人交谈间,队伍又前行了数里,不知不觉间转入一处山坳。

“吁——”梁守敬突然停下

队伍也跟着放慢了速度。

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在幽静的山坳中,宛如吹奏的号角声那般被扬开去。

梁守敬夹紧马腹,向前行进数步,竖起耳朵倾听着四周的动静,须臾间,他凭借多年从军的警觉和直觉意识到,这个位置很特别。

“有不妥。”

他再无先前那般狂放不羁之态,身躯微绷。

虎头也紧张起来。

“恒帝从南行宫城出发,我们追了大半夜,怎么可能还没看见他们的踪影?”

到现在连人影都看不见,再这么跑下去,马都要累死了。

“天王下令我军追击,探子亦言恒帝寅时一过便率军离开南行宫城,往关押独孤皇后的地方找过去,是这个方向没错啊,为何……”

话未说完,一支利箭“咻”地撕裂长空。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闻一声精钢入肉的闷响,犹如一头雄狮冲入圈养农舍,整支军队霎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虎头瞠目结舌,惊愕地看着一支半人高的箭射穿梁守敬胯下战马的脖颈。

被击中要害的马儿仅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悠长的嘶鸣,一道血柱从伤口喷涌而出,弥漫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马儿四肢瘫软,轰然倒地。

梁守敬被战马带倒在地,眼见左腿就要被压在马背下,他本能地向旁侧一跃,抽出大刀撑在地面,才没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个四仰八叉。

“梁王!”虎头失声惊叫。

“有埋伏!”梁守敬与他几乎同时高呼。

虎头最先回过神来,看着四周,大声吼道:“弓箭手!弓箭手对准山上放箭,其余人速撤出山坳!快!”

他又指着几个手持藤牌的士兵。

“你们几个,快过来,保护梁王。”

“是!”数名士兵从马背滑下来,步履踉跄跑到梁守敬身边,手臂紧套藤牌,将他护在中间。

士兵们高举火把,凝视山脊,可单凭凡人视力根本赶不上弓箭射过来的速度。

最外围一圈梁军刚刚调转马头,想冲上两边山脊,又有数道箭影飞射而下,瞬间撂倒了他们。

梁守敬惊怒交加,双目圆睁,猛地推开拿藤牌挡在他面前的士兵,阔步走出去,手里挥舞着大刀,不知是要示威还是为自己壮胆。

“哪来的龟孙土鳖,有本事出来和老子打一场,躲起来算什么本事!”

“主子!危险!”虎头抓住他的手臂想把他往回拉。

梁守敬用力挥开他。

“滚开!区区蛇鼠,只会躲在一边偷袭,我怎么会怕他们?”

仿佛是回应梁守敬的话,一个粗犷的男声自左侧山脊某处传来,在山坳中回荡。

“梁守敬,天王有令,谁有本事取你首级,就让谁接下梁军兵权。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恒帝,一切都是天王的计谋,梁守敬!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天王…天王…”梁守敬喃喃自语,瞳孔一点点放大,“孟鹰,是孟鹰?!”

“主子,我们无法确定山上喊话的人是谁,切不可轻信。”虎头劝道。

梁守敬无视他,径直向前冲,大有一口气冲上山脊的架势。

几道箭飞射下来,钉在他脚前,倘若刚才走快两步,箭头就会穿透他脚板。

梁守敬顿在原地。

虎头疾步跃到他身边,眼看又有几个士兵被冷箭射杀,赶忙呼喊其他人过来保护。

梁守敬怒骂:“让你滚开听到没!本王不需要人保护,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你何时变得这么胆怯,和那些中原人一般贪生怕死。你要是怕,就滚到后面去。”

他转头高举大刀,刀尖直指向山上。

“弟兄们,随我杀上山去,管他是人还是鬼,统统给老子杀!”

“是!”

梁军亢奋叫喊,左不过一死,继续被困在山坳内,他们也是被冷箭逐个逐个射杀而死,还不如冲上去拼一把。

山脊陡峭,战马受了惊,一时难以冲上,梁军已然失了先机。

士兵们纷纷下马拔刀,须弥间,山坳处处响起“锵锵锵”刀剑摩擦声。

弓箭手也架好了弓。

排在最前的几个人举着藤牌,才爬上去一半,就感到山上的箭雨攻势明显弱了不少。

再往上数丈,山上彻底安静了,没有冷箭射下来。

情况骤然好转,梁守敬反而谨慎起来,扬手指挥一旁的几个步兵。

“你们几个,冲上去看看。”

“是!”

几人将手中藤牌拼在一起,以小队形式摸了上去。

梁守敬和其他人停在半山腰,火把的光映照出每个人僵硬紧绷的脸。

一个梁军士兵半坐着从山上滑下来,直到梁守敬脚下才停住。

他语气焦躁:“主子,上面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