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小年这天,罗好的书院开始放假,正月初六之后,书院再开课。
罗直却是整日皱巴巴着一张小脸,祁馆主过两日就要出一趟远门。
临行之前对他的要求格外严格,还给他制定了之后的练功计划,排的满满的,竟是连过年那天,上午也有两个时辰的功夫要做。
罗安昨日在街上运气很好的买到了一块牛肉,今天家里要包牛肉馅的白面饺子吃。
猪羊肉虽然价贵,普通百姓不会常吃,但是偶尔总要买来补养补养身子。
可这牛、马、骡、驴的肉却是难得,这都是大牲口,能耕种,拉车的,除非病了或伤了,是不允许私自屠杀吃肉的。
罗安按着铺子里的法子,调好了牛肉馅,里边加了大葱,生馅子闻着就有一股子香味了。
罗安、严至擀皮,一家人都围坐在案板旁包饺子,两个大帘屉,不多时就一圈一圈的摆满了饺子。
罗安家都是喜欢吃蒸饺,蒸饺子的肉面香味更味更加浓郁,饺子皮的口感也更加劲道。
罗老三引着了灶坑里的火,把锅里的水烧开,就把饺子帘屉放进了锅里,隔着开水蒸,锅里的水再烧一个大开,等上一刻钟,饺子就蒸熟了。
等饺子熟的这功夫,一家人就坐在炕上唠起嗑来。
郑氏被罗安气到,现在对她有了一股淡淡的恨意,这些天一直不和罗安说话。
前几天吴夫人带着丫鬟婆子来赔罪。
吴夫人本就对罗安拒亲一事有心结,自然不愿亲自上门来。
若按她的意思,派个婆子上门去,多给些赔罪银子就是。怎奈吴老爷执意如此,他也不能违逆。
吴夫人进门就微抬着下巴,满脸高贵,仆妇在炕上铺上了一块皮褥子,她才坐下来。
“全儿淘气惯了,和罗姑娘开了个玩笑。”
“罗姑娘此番受了惊吓,到底也是奸人作祟。”
“我家老爷向来仁善,这些东西给姑娘压压惊吧。”
吴家准备的东西倒是不少,两匹绸缎,一匹皂青色,一匹月银色。
五张拼制而成的灰鼠皮毛,显见得是按着罗家的人口准备的。
各色果品吃食,还有一篮子绿油油的菜蔬。
这绿叶子菜冬日里也就富贵的人家能吃到,是身份的一种象征。
平交之家相送是亲近,吴夫人作为赔礼和谢礼给罗家,却是有些炫耀和打压了。
吴夫人又拿出了一张银票,递给心腹嬷嬷,那嬷嬷交给了罗老三。
罗老三那日见吴老爷有礼,闺女被捋的事,他也算放下不计较了。
如今这吴夫人倨傲的样子,倒是又激起了他的气愤。
罗老三没接那银票,冷着声道:“夫人收回去吧,管好自家的小公子就是。”
吴夫人心里冷哼一声,不识好歹。
吴家放下身段,这贱民倒是拿乔起来。
“罗老爷可是觉得少了?陈嬷嬷。。。” 我夫人又拿出了一张银票,吴对着心腹婆子示意。
罗安在旁见吴夫人的作为,之前对她的好感顿时全无,连对吴全的喜爱都减少了五分。
见她爹气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罗安转到他爹身边,斜眼一瞧,好家伙!
“爹,吴夫人特来赔罪,你就原谅则个吧,小公子还是个孩子呐。”
“况且,那晚没有我,小公子自己也能逃出来。”
罗安笑呵呵的,说的话却是不客气。
吴夫人话说的不明不白,高高在上的姿态,罗安偏要指出来,你是来赔礼道歉的。
还有,你吴家可是还欠我一个救助的恩情呢。
吴夫人一噎,罗老三脸上略有缓和,罗安趁机就替她爹接过了那仆妇手里的银票。
两张加起来,足足两千两。
罗老三见闺女接过来,到底没再有志气的让她还回去。
吴夫人和罗家人也没什么好寒暄的,又带着一帮人呼啦啦的离了罗家,屋里还留有淡淡的幽香。
吴夫人走后,罗老三就叫罗安把银票收好了,这是吴家给她的赔礼,以后就作为她的嫁妆。
郑氏立时就反对起来。
“当家的,这么一大笔银子,咋能就给她做嫁妆呢。”
“家里这些孩子,至儿都十七了,也该说亲事了。你也该想着他些。”
罗老三:“说啥呐,这回受害的可是安儿。至儿成亲的银子,我正攒着呢,怎么能占他妹妹的嫁妆。”
郑氏:“啥嫁妆不嫁妆的。你就是偏心她,好好的闺女家,啥事都强出头。”
“要不是她开这铺子,整日的在外面露脸,人家吴小公子能看上她,引来祸事,还害得全家提心吊胆,家宅不宁的!”
郑氏此话出口,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罗老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郑氏自知失言,声调也降了下来。
到底不甘心,喃喃道:“我说错了吗?你看看春丫头和樱丫头她们,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做些女红手工,孝敬爹娘,祸事咋不找上她们。”
罗安早就在心里劝慰过自己,不要和她娘计较,可听她娘如此说,还是伤心,气愤。
这银子给她收着,还是放在家里,都是为以后逃难准备的。
她本就没想过占为己有,就连现在她拼命攒银子,也是为了这一家人。
罗安冷着脸嗤笑一声,“娘还真是吃水不念挖井人啊。”
“娘嘴里吃的肉面,身上穿的细布棉衣裳,哪样不是铺子里挣来的。”
“嫌我露脸出面,那娘怎么不还穿你那补丁衣裳,吃粗粮饼子?”
这话真打脸,郑氏尖声道:“我吃的穿的都是你爹挣的,啥时候指望你了!”
罗安讽刺:“娘还真是健忘,爹挣的银子,你不都拿给娘家了吗!”
“就连分家那五两银子,你也不顾一家人的死活,都给了出去!”
罗安这就是翻小肠,刺她娘的心窝子。
郑氏一心一意的惦记着娘家,听她娘的话,最后落得个差点被亲兄弟卖的下场,这是她心里的隐痛。
如今被罗安翻出来,羞愤难当。
她牙一咬心一横,脑袋对着炕沿就冲了过去,嘴里还嚷嚷着:“我命苦啊,摊上这样不孝的闺女,今天我死了,也就随你的意了。”
罗老三就在她旁边,自然不会让她出事,一把就薅住了她。斥责道:“你这是干啥,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这一天天,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罗安提到以前的事,罗老三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累死累活的,却养肥了别人。
郑氏顺势就坐到地上,拍腿哭嚎了起来,那架势,竟像是郑老太太和罗老太太的合体。
罗安出了心里的恶气,过够了嘴瘾,看她娘的样子,打了个激灵,拍拍屁股去前面铺子干活了。
留下罗老三一脸无奈,这母女两个,以前一直是母慈子孝的,如今怎么,是犯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