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钱柠跪在地上。
靳氏正在批奏折,忽听太监报五公主驾到,便知道她此次来肯定是来赔罪的。
“起来吧,赐座。”她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看着奏折。
“谢母皇。”
钱柠从地上起来,心中早翻江倒海。
她听孙经说过这个靳氏,在先皇健在的时候就和母亲争宠,虽然比苏皇后早几年诞下两位皇子与一位公主,但毕竟是侧妃,在皇家,庶出也敌不过嫡出。
苏皇后还在孕期,肚子里的孩子就被先皇命定为他的继承人,这是靳氏争不过的事实。只是母亲去世得太早,让她捷足先登当上女皇。
可诏书是更改不了的,未来的女皇只能是她五公主钱柠,这是靳氏的心病。
她必须除掉钱柠才能让自己儿女继位。
钱柠偷眼打量着眼前这名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身着美丽华服,雍容华贵,可却一脸的冷漠。
如果母亲还活着该多好,坐在那里的一定不会是这个毒妇。
靳氏也打量着她,不觉吃了一惊。
昨日宴会上,这个女孩表现得恭顺谦卑,双手绞着衣襟,轻咬薄唇,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当时她还想,这种人能成什么气候!
可为何现在的她与昨日不太一样。
仿佛什么人给了她力量,让她变得坚强。
她放下奏折,转身看向钱柠:“怎么,五公主还不嫌丢人,又跑进宫里来做什么?”
说话尖酸刻薄,正是钱柠预料到的。
她再次跪了下来:“母皇,孩儿不知廉耻进宫,只是想带回囚袅。”
靳氏一愣,本以为她是来哭天抹泪道歉求饶的,她还准备奚落她一番,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就是要带走她的婢女。
“她护主不周该当责罚。”
“但做出丑事的是孩儿,和她一个婢女没关系。孩儿愿领责罚。”
“你!”靳氏惊讶,“你一个公主竟然为下人求情,你的膝盖就这么贱吗?”
“母皇,囚袅是跟孩儿出宫时的唯一婢女,这十七年来她一直照顾孩儿,孩儿早已把她当亲人对待。所以,望母皇能够开恩,放囚袅一条生路。孩儿自愿替她受罚。”
靳氏冷笑:“你替她受罚?她是要被杖毙的,难道你也替她受着?”
“只要皇族家规有杖毙,孩儿愿受。”
钱柠答得不慌不忙平静无波,令靳氏一时无语。要不是怕被人指责,她真想把她杖毙。
虽然皇族家规没有杖毙,但还有别的惩罚方式。
现在,她刚回宫还不能让她死,否则落下话柄,史书上也要记一笔。她可不想被后人戳脊梁骨骂她是个暴君。
她要让她活着,并剥夺她的一切,让她生不如死!
靳氏走过来,拉起跪在地上的钱柠:“柠儿,何必呢,为个下人和母皇过不去。你刚回宫,又受到惊吓,身子骨这么弱,我怎舍得惩罚你。”
钱柠心里冷哼,惺惺作态!她才不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记得上一世她因害怕并没有求靳氏要回囚袅,倒是被传唤入宫按了手印放弃皇位继承权。
而今日就该是被按手印的日子。
“母皇。”钱柠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孩儿来接囚袅是因为错不在她,而是错有其人。”
“哦?什么意思?”靳氏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的木盒。
“孩儿酒醉,让囚袅去找醒酒汤,当时在孩儿身边的只有贴身侍卫。是他护主不周才发生这等丑事。如今这名侍卫已经自领责罚,还望母皇开恩放了囚袅。”
钱柠举起手中木盒缓慢打开,只见一个血淋淋的眼珠子就躺在里面,极为渗人。
靳氏被吓了一跳,她惊恐万状地跳开。
“钱柠!你拿它做什么!快扔了出去!”
钱柠不疾不徐盖上盒盖,又揣回袖中。
“孩儿不想吓母皇,只是孩儿想,一颗眼珠也许换不回囚袅一条人命。孩儿愿意与胥国解除婚约与司马公子成婚,等大婚后,孩儿愿自削封号,这样您满意吗?”
靳氏惊讶,自削封号!她不做公主了?
钱柠接着说:“赐婚之事势在必行,否则堵不住周围人的嘴。至于与胥国的婚约,如若解除势必会引起骚乱,不妨母皇改嫁一位公主。都是大凤国的公主,想必那胥国也不会有什么疑义。”
靳氏又是疑惑:“与胥国联姻你可得半壁江山,你肯放弃?”
钱柠点点头:“孩儿当然肯。”
“自削封号可是你亲口说的,我可没逼你。”
钱柠再次点头:“母皇仁慈,怎么可能逼孩儿呢?孩儿都是自愿。”
“那好,明日我就赐婚。”
她起身给靳氏行礼:“谢母皇,那我回去就让府内下人准备婚宴了。”
说完,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