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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明月高悬,星光灿烂。远有瀑布之声,近有夜鸟欢鸣。时有春风拂过,带来满山谷的花香、草香,还挟裹着雨后泥土的清香之气。

如此良辰美景,本应是情人诉说衷肠的最佳时机,上官澜却形单影只。看着远方熊熊燃烧的篝火出神。

半晌,他颇是哀怨的叹了口气

原本打算抛却一切俗世,在这里和小徒弟快活两天,万不想还没逍遥半日,本应宁静非凡的幽谷转瞬成一片欢乐谷。

不但林镜之来了,龙世怀亦来了。

说起林镜之,昨天他带队前往鹰涧愁的密林后,正好暴雨如注。好在有一个山洞,让他们躲到了天亮。

见雨下个不停,担心这鹰愁涧的恶劣地势引发山洪暴发,林镜之及时做出按原路返回的决定。而且他们在返程途中意外猎了两头黑熊,总算不是空手而回。

等他们到达浅涧湾和龙奕真汇合的时候,下了一夜的雨却是停了。

从龙奕真口中得知林璇被巴顿所救且胡杨和上官澜的两个保镖皆前往保护林璇去了后,林镜之仍旧有些不放心,让林念之带着两名护卫前往巴顿的营地去保护林璇。而他则和龙奕真寻到了上官澜、武念亭的营地处。

武念亭和林镜之二人一见面,那个高兴劲自是不用提。有着说不完的话。、

正在他们兄妹将上官澜丢到一边互诉衷肠的时候,林念之带着林璇亦是来了,同行的当然便有巴顿、胡杨。

然后,上官澜被一众人挤得离小徒弟越来越远。

武念亭呢,相当感兴趣的向巴顿打听昨天他是如何英雄救美、如何和老虎搏斗的一幕幕,这一聊就热闹了一下午。

眼见着夕阳西下,上官澜想着这些人应该散了吧,好一如早间的计划和小徒弟赏景、赏月,万不想龙世怀率领的狩猎队伍居然也晃到了此处。

大队人马几乎都到了这里,那上官澜想图宁静就成为不可能了。

然后,众人都叫嚷着要在这里来个篝火庆通宵。

于是,便有了上官澜独自一人呆在帐篷中赏月、赏星的一幕。

远处,一众人起哄,不是要这个人唱一支曲就是要那个人跳支舞,倒也热闹。

武念亭则偎坐在林镜之身边,继续着兄妹两个日间被一众人打断的话题。

“大哥,外公和我诉苦了哈。”

伸手刮了刮武念亭的鼻子,林镜之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爷爷诉的什么苦。”

“既然知道了怎么还不放在心上?”

“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我想再等等。”

“大哥。你还这么坚定啊。”

“一生遇不到便等一生,一世遇不到便等一世。”

“你这般执着,林家很有可能会断后。”

“有你二哥,担心什么。”语毕,林镜之再度刮了刮武念亭的鼻子。又笑道:“我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倒是多担心担心自己的好。赶明儿多生几个,如果大哥果然等不到一生要等的那个人的话,你便过继一个孩子给大哥,让他给大哥我养老。”

武念亭还没开口呢,人群中便有人叫嚷着‘林尚书,来一个。林尚书,来一个’的话。

原来,两年前,林镜之擢升礼部尚书。今岁三国围猎,他这个礼部尚书当然不能偷懒。虽代表着林府,更代表着国家。

方才,北极国的使臣高歌了一曲,南越的巴顿也被一众人怂恿得上去表演了一套拳法。

人家远道而来的都表演了节目,做为东傲礼部的尚书,林镜之越发不能推辞了。

五堆篝火,很好的将表演场所围了个圈。所有的人都围着这个圈席地而坐。

“大哥,盛情难却哈。”说话间,武念亭开始推林镜之上场。

道了声‘好,看好喽’后,林镜之飞身至会场中心。一袭白衣,白虹剑出鞘,篝火掩映中若遗世而独立的翩翩公子,出场便获得一片叫好声。

“请太子殿下为臣下吹埙。”

见林镜之终于让了地了,本想凑到武念亭身边唠叨唠叨的龙世怀突地被林镜之点名道姓。讶异中,武念亭一把拉了他,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轻拍了拍武念亭的头,龙世怀道了声‘好’,然后席地而坐在武念亭边上,取出埙,开始吹奏起来。

曲起,肃杀之气若战场上的千军万马扑面而来,慷慨激昂、大气恢弘。

林镜之一愣,半晌竟是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个旋律过后,龙世怀将埙又吹到了初时的曲调上。

深深的看了龙世怀一眼,林镜之抖动手中长剑,随曲而舞。

埙音素来哀伤,但因龙世怀吹奏的曲子太过慷慨激昂,竟将悲凄的埙音全然换了个风貌,不再哀伤悲凉,而是厚重磅礴。

埙音急促处,时而似铁骑纵横沙场,时而似铁骑信誓旦旦。埙音轻缓处,时而似春花秋月无边,时而似小桥流水叹殇。埙音激昂处,时而似金戈铁马、兵戎相见。埙音低沉处,时而似战后悲鸣、白骨累累。

随着时而急促、轻缓,时而激昂、低沉的埙音,林镜之若出水的矫龙,手持三尺白虹剑,时而跳跃腾挪、时而剑指青天。

方才还在起哄的一众人,此时都有些怔忡。从龙世怀、林镜之的一曲一舞中,他们似乎看到了战争的绝望和悲凉,看到了战争的无奈和肃杀,更看到了士为国而生、士为国而死的热血军魂。

突地,林镜之将地上的枯叶悉数用剑挑起,树叶飘落中,林镜之边舞边唱道:“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八百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昔、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东傲要让四方……来贺!”

好一曲动人心魄、激人士气的军魂之音,好一首荡气回肠、热血沸腾的《精忠报国赋》。

巴顿亦动容。

他知道这首《精忠报国赋》出自孝慈皇后之手,更知道那一年父皇巴扎尔举兵犯东傲之境就是为了母亲李婉儿出气。只是不想父皇被孝慈皇后的这首《精忠报国赋》所折服,不但退了兵,更和孝慈皇后成为好朋友。

他更知道,林镜之为什么一听这首曲子便会失了心神。

因为无论是前世的林镜之还是今生的林镜之,一生都致力于能够追逐到一个和孝慈皇后一模一样的人。可以说,孝慈皇后对林镜之的影响含盖了林镜之的一生。

前世,林镜之年纪青青战死沙场,军功虽然卓著,但也因救护一个痴傻的女人而令人叹惜,而那个女人……

思绪间,巴顿不自觉的看向武念亭。一袭白衣红襟猎装,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最绝的是她额头的梅花痣,映着篝火之光似乎在徐徐开放。特别是她惯有的笑,若一地野花开遍,赛过所有的国色天香。

他清楚的知道,除了她额间那颗梅花痣,她长得和已故的孝慈皇后一模一样。

孝慈皇后啊,他的亲爹龙凭栏追求一生、倾情筹谋而不得的人。

照说,子如父,他应该对武念亭这一类长相的人感兴趣才是,可是……

不知不觉,巴顿伸手摸向脸上的面具。

前世,因脸被狼抓毁的原因,他的脸上一直戴着一张木质面具。若不戴面具,他都不敢出门。所以,出使东傲时,他也戴着面具。

他知道人人皆在议论,议论那面具下是一张怎样的丑容,那些眼神深深的灼着他的心。

丑容,丑容,真的是丑极啊。

那张丑极的脸上,除了眼睛还在,整个左半边脸几近被野狼爪抓去了。就算后来涨了肉,但也凹凸不平。和光滑整洁的右半边脸比起来,显得狰狞可怖之极。

他曾恨命运待他为何如此不公,为何必须养在寺庙苟延残喘,为何被野狼袭击失了面容。

更恨林璇为何要揭了他的面具,将他最不愿被世人看到的一面呈现在世人眼前……

好在,当事时,在他最是无助失措的时候,是武念亭替他戴上面具,将他所有的惊慌挡在了面具之外。

也许就是因了那一瞬的原因吧,在他心中,武念亭便有了‘恩人’的潜意识存在。

这份潜意识的存在从前世带到了今生。

便是今生第一次看到她,潜意识中仍旧会认定她是最美的那个人。因为最美的不光是她的外在,更有她体贴人的一颗心。

今生初初踏上东傲的土地,便听到东傲土地上传得神乎其神的关于她长得和孝慈皇后一模一样的传言。

他知道,他清楚的知道武念亭长得像孝慈皇后。因为前世,他的母亲视孝慈为毒疮。前世,当母亲看到武念亭的一瞬间,差点便晕厥了过去,然后彻底的疯狂……

其实,他们南越也有长得极似孝慈皇后的人,但却引不起母亲的疯狂。

他想,母亲如此残忍的对待武念亭,或许是因了靖安帝的原因。谁让武念亭是靖安帝宠在心尖上的人呢?

前几天,接到飞鸽传书,他知道母亲清醒了。但认真算起来,今生,母亲比前世晚清醒了几年。

一切似乎没有变化,一切似乎又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望远,在想什么?”说话间,走过来的是林璇。

呵呵,自从昨天救了她,她和自己是越来越熟络了,她也改了口称呼他,直接称他的字了。

“在想你们东傲真是人才济济。”虽然他方才在沉思,但龙世怀、林镜之表演节目后的掌声雷动他还是有听到的。接着,巴顿又道:“我方才不知好歹的还上场表演了一通拳术,真是班门弄斧啊。”

“谁说的,我倒觉得你表演的拳术好看。”说话间,林璇在巴顿身边坐了下来。

感觉到来自于不远处的一道敌意的目光,不用看,巴顿也知道那道目光属于胡杨。

前世,胡杨痴恋林璇,但林璇痴恋的是他巴顿。

前世,他巴顿痴恋着龙熙敏,有负于林璇。

今世,既然和龙熙敏不可能,那就当还债吧,只要林璇仍旧痴恋他,他愿意允她承诺,负天下人也必不负她。

念及此,巴顿释然一笑,不再如前段时间般的排斥、躲避林璇,而是笑着饮了口酒,和林璇说起话来。

远处的龙奕真拐了拐胡杨的胳膊,道:“别看了。林璇那个小妮子的红鸾星动了,我都看出来了。”

“巴顿是南越人,林家不一定舍得将璇儿远嫁南越。”

“若真嫁了,你会如何?”

“巴顿虽然贵为南越太尉,但毁容之人,如何配得上璇儿?”

“这不是毁不毁容的问题,而是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的问题。唉,胡杨,说实话,不是你不如巴顿,而是你不该总和我们一处,无形中璇儿也将你当成镜之、念之、和我一样的人看待。早劝你表白你总拖着,如今好了,表白也晚了。还不如不表白,免得尴尬。”

闻言,再度看了眼在巴顿身边笑靥如花的女子,便是隔得这么远,他都知道她此时脸上定是红扑扑的,特别是那嫣然腼腆的展颜一笑,更是潋滟冠绝。

不是他不表白。而是他有种感觉,感觉一旦表白,他和她之间便似如今不是兄妹胜似兄妹,不是恋人胜似恋人的关系也许会终结。

他怕这份终结。

如今,这份终结果然来了。

心无端的痛了,胡杨猛地将酒倒入口中,道:“奕真,陪我一醉方休。”

“好。”

随着龙奕真的话落地,胡杨便见龙奕真瞪大了眼睛,随着龙奕真的眼光看去,只见上官澜旁若无人的走到武念亭身边,也不管在场的有多少人,直接一把将武念亭打横抱起,往远处的帐篷走去。

剩下的所有的人被上官澜的行为震悍到,饮酒的忘了饮酒、吃肉的忘了吃肉,个个似被点了穴般的看着远远而去的上官澜

然后,天猛、天平等人热络的上来招呼着,重新带动篝火盛会的热闹。

原来,见天色已晚,而小徒弟和林镜之、龙世怀谈得越发的不亦乐乎。上官澜再也忍不住,直接走到三人身边,并以‘天珠和孩子都要休息’为由,抱了武念亭就走,剩下林镜之、龙世怀面面相觑。

武念亭平素再怎么大方的一个人,如今也被上官澜的举动震得一塌糊涂,等清醒的时候只觉得所有人的眼光都看着她,她恼得伸手捂着脸,暂时当自己是一只鸵鸟。

因早上就和小徒弟商量好晚间赏月的事,是以上官澜一大早便命保镖们在另外的山顶处搭了帐篷,和谷底的这一众帐篷比起来,远之又远。

上官澜抱着小徒弟,一迳走到山顶,直至帐篷处才将小徒弟放下。

“师傅。”

“你答应过为师。”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为师只知一言九鼎,一诺千金。”见小徒弟还想争辩,上官澜道:“如果你还是想和他们一处,为师不介意再将你抱回去。”

呃,好吧。她宁肯就待在这里赏月,也不愿再丢一次脸。

“一整天了,你也该憩一下了。再说就算你不憩息,我们的儿子也该憩息了。”

这句话,彻底的让武念亭的心软了下来。道:“好,我们静静的赏月。只是赏月岂能无好茶好酒,师傅,你等等,我去拿。”

“好啊。”说话间,上官澜笑着坐到摇摇椅中。

天猛他们选择的地不错,这里有几株桃树,也有几株梅树。因了初春的原因,桃花零零总总的开了些许。也因冬天未走多远的原因,梅树上的残梅仍存。

透过桃树、梅树的枝叉,可以看到天空的明月。

山顶观月,觉得月亮更大、更亮、更圆。伸手便可凑及似的。上官澜伸手比划了比划,然后又笑自己也有英雄气化绕指柔的时候。

在他收手的功夫,几片桃花瓣飘入他手中,他抓了放在鼻端闻了闻,仍旧是他喜欢的清冽的桃花香。

帐篷中不时的传来小徒弟摆弄杯盏的声音,上官澜突地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惬意之下,不知不觉便闭目倒在摇摇椅上享受。

不远处,一身男儿猎装的龙咏萱痴痴的看着躺在一树花下的上官澜。

她恍惚记得她是俏俏那一世时,在那个续弦师妹去世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夜,也是这样的景,似乎也是这样的山顶。只不过,那个时候战争连连,不似如今这么平静。上官澜也是这样躺在摇摇椅上盯着满树的梅花发呆。

她还清楚的记得她走向上官澜,摘了梅花塞在上官澜随身佩带的腰包之中。

她更清楚的记得,当事时,上官澜失神的看着她,眼睛亮过黑曜石。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才是阿澜你最爱最爱的人。”

说话间,龙咏萱声音哽咽,颇感觉世事无常。她记得她和上官澜所有的风花雪月,却偏偏不记得自己的死因。更恨自己为什么要寄生于龙咏萱这个蠢祸身上。

今生,一切都不一样了,所有的都不一样了。

武念亭居然提前嫁上官澜了。

武念亭有孕了。

上官澜比上一世更讨厌龙咏萱。

“若你真爱过我,便是爱我的灵魂而不是躯壳,就算如今我有着另外一副躯壳,你也当感觉到我的灵魂。阿澜,你忘了,都忘了。”

越说,龙咏萱越觉得难过,哽咽出声。

“谁?”上官澜本一直摇着摇摇椅的人警觉出声。

今日只想和小徒弟二人花前月下,是以遣散了所有的保镖,再说山底下那一众人还得保镖们应付。

万不想,居然有人打扰。

龙咏萱本想迈步现身,和上官澜好好的谈一谈。但帐篷的门帘此时却是掀起,武念亭娇俏的声音传来,道:“师傅,怎么了?”

清楚的知道不远处有人在窥视,但不想打拢了小徒弟的兴致,上官澜只是再度闭眼躺在摇摇椅上道:“没什么。”

武念亭将所有酒盏茶水一一摆好,又摆上切得别致的水果,一拍手道:“好了,师傅,过来。你喝酒,我喝茶,我们来个花前赏月。”

上官澜却是一动不动,仍旧只是惬意的摇着摇摇椅。

见她师傅不动,武念亭一步一挪的走到摇摇椅边,正想伸手推她师傅,突地从树上落下几朵残梅砸到她脑袋上。武念亭‘呀’了一声将残梅抓下凑近鼻子,道:“好香。”

然后,她挑了挑眉,踮起脚拉了枝梅枝,小心翼翼的将其上的梅花一一摘了下来。每摘一朵,就往她师傅的衣袍上扔一朵,直至觉得她师傅衣袍上铺的梅花够多之后,她才罢手。

一如以往,恁了小徒弟的胡作非为,上官澜仍旧惬意的躺在摇摇椅上,闭目养神。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小徒弟下一步将要做什么,嘴角不觉有了弧度。

果然,一如他知道般的,小徒弟在他身边蹲下,然后翻他的腰包,找出那个她亲自为他绣的香囊。

如今,这香囊里面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桃花,而是随着四季变换而不停变换的花儿,有时候她还将茶叶也塞进他的香囊。

再说武念亭,她小心将香囊里原来的花都倒出来,不想它们浪费了,于是将它们都倒入方方泡的花茶中。

然后,她将先放在她师傅衣袍上的残梅一朵朵的往香囊中塞,最后系好香囊,重新将它塞进她师傅的腰包。然后,静静的看着闭目微笑享受的师傅。

话说,师傅的笑真的倾国倾城啊,她当年怎么就觉得那方脸宽额、鼻大嘴大、肩宽臂圆的才是美男子、真英雄呢?

自和她师傅有了夫妻之实以来,越来越觉得自己捡了个宝,越来越觉得自己赚了。

看着洒在她师傅唇边的月光,看着师傅的笑似清莲洒了一地,武念亭有些情不自禁的弯身,将唇帖上她师傅的唇

本一直惬意闭目养神的上官澜初时恁了小徒弟啃着吮着,享受着小徒弟的主动。过了会子,他才睁开眼睛,原来小徒弟的眼瞪得老大。

两人的眼睛都很大,彼此睁着、瞪着、亲吻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上官澜突地大笑出声。

不明白她师傅为什么停下了吻,不明白她师傅为什么仰天大笑。武念亭怔忡中,呆呆的看着她师傅。

爱极小徒弟此时的神情,上官澜一把将怔忡中的小徒弟抱入怀中。

“师傅,你笑什么?”

“笑你当初总要睁大眼睛看什么是两情相悦。”

不说原来还好,一说原来,武念亭只觉得脸发烧。

见不得小徒弟如此情形,只觉得心底不停的荡着漾着,似水要烧沸了般,也不管不远处那仍旧灼灼盯着此处的眼神,上官澜一个翻身将小徒弟压在怀中,轻声道:“闭上眼。”

已知两情相悦是怎么回事的武念亭当然不再如原来般有着求知精神,而是乖巧的闭上眼。接着便觉得她师傅吻了上来,颇是狂热。

师傅的呼吸似乎越来越粗。

她悄悄的眯眼看去,发觉她师傅的眼中似乎翻滚着滔天的巨浪。

这长时间的情深意浓,武念亭最是清楚不过这是她师傅情动的表现。想起早间狂烈的一幕幕,再来一次,她真心受不住。

再说这光天化日……不,光天化月下的,武念亭再开放也不敢开放。开始抗拒。

她越是抗拒,上官澜越是步步进逼,然后,她只觉得她所有的意志力再度一如以往的溃散……

不远处,看着郎情妾意、你浓我浓的一幕,龙咏萱的牙齿咬得‘咯咯’的响,拳头也捏得‘咯咯’的响:不,贱人,贱人,阿澜是我的,是我的,不许你勾引他。

怒火中烧,龙咏萱恨不能一巴掌掴在武念亭的脸上。

可她不敢,不敢,她清楚的记得此番重生之时,洪流之中,她也是受不得这一幕想掴武念亭一掌结果差点偏离洪流方向,要不是碰上龙咏萱,她差点便再也回不到这个时空。

忍……忍……

只忍得唇被咬破,却传来上官澜慵懒之极的声音,似乎是“看够了没?”

龙咏萱吓一跳,武念亭显得则有些糊涂。迷糊的道了声‘师傅’。

上官澜轻轻的吻着小徒弟的额头,最后将嘴凑近小徒弟的耳边道:“现在我真想狠狠的吃你一顿。”

想起这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野外,武念亭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身子一僵,急忙伸手抗拒她师傅有可能进一步的行动。

“可是有人不自重,居然有看人家夫妻敦伦的癖好。”

龙咏萱闻言吃了一惊,武念亭则更糊涂了

“看了半天,还没看够?”说话间,上官澜缓缓的起身,冷眼看向龙咏萱藏身的地方。又道:“堂堂南越皇后,居然有这个癖好,真令人刮目相看。”

他闭目养神也是为了倾听藏身之人是男、是女,最后发觉呼吸应该是女的。此番狩猎队伍中的女子屈指可数。除了小徒弟、林璇外,就是女扮男装混在南越狩猎队伍中的龙咏熙。

小徒弟在他怀中,林璇如今腻着巴顿,那剩下的只有是那个阴魂不散的龙咏萱了。

上官澜字字讥讽,但听在龙咏萱耳中居然是无比的舒坦:你感觉到我了吗?终于感觉到我了吗?你是不是没忘记我?还记得我?

心中难抑激动,龙咏萱急步出树荫。忐忑不安中带着激动难明的唤了声‘阿澜’。

“龙咏萱。”武念亭现在终于明白师傅是什么意思了。

她当然知道龙咏萱,可她和龙咏萱没什么过多的交集。再说龙咏萱看她的眼神似乎总饱含着恨似的,她一直不明白原因。但今天,听着龙咏萱那声满含深情的‘阿澜’之句,武念亭便明白了。一时间,心有些酸,干脆下死力揪了揪她师傅的胳膊,并用唇语道了声‘烂桃花’。

还别说,小徒弟虽然没有武功,但她力大,上官澜不防之下只觉得被揪的地方疼得厉害。轻轻的‘嘶’了一声。接着看到小徒弟的唇语,上官澜不由苦笑。

“阿澜,你知道我,感觉得到我,是不?”

一袭男子猎装打扮的龙咏萱急步走到摇摇椅边,在瞪了武念亭一眼后又期待的看向上官澜。

“更深露重,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龙咏萱和亲之时,靖安帝御封她为‘和硕公主’,做为东傲国人,上官澜称她一声‘公主’也在情理之中。

“我……”

“公主当知什么是礼义廉耻,什么是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藏在暗处观人家夫妻行敦伦之乐似乎有*份。”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她是偷窥狂吗?而且还是偷看非礼之流的偷窥狂?

念及此,龙咏萱脸色苍白,只觉得几生几世以来自己是天底下被人负得最多的一个,一时间,第一世做为魏缕因他而亡,第二世做为俏俏又是为他而亡的种种翻涌而来,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眼泪滚滚而落。

“阿澜,你不记得我了吗?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说。

上官澜蹩眉,冷冷的看着龙咏萱。

“我为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你怎么能把我忘了,怎么能?”一迳说,龙咏萱一迳跪在了摇摇椅边,伸手想趴到上官澜的膝上。

脚在地上轻轻一点,摇摇椅往后滑了一丈有余,上官澜仍旧牢牢的抱着小徒弟窝在摇摇椅上,冷声道:“请公主自重。”

因扑了空,扑到了地上,龙咏萱有些声嘶力竭道:“不,我不是公主,不是公主,我是你的……”

突地,龙咏萱住口,该怎么说呢?说我是你的魏缕,再或者我是你的俏俏,还是说我是你的龙咏萱?

武念亭很是疑惑的看着龙咏萱,相当不明白龙咏萱话中的意思

上官澜则是冷冷的看着龙咏萱,心中无比的嫌恶,嘴上自然不留情面,道:“公主,你是不是有病啊。”

有病?

他居然说她有病?

明明方才还满腔的热情似被泼了一盆冷水,龙咏萱从前世今生的迷茫中回过神,看着不远处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未有任何感情的男人。而且,他的眼中似乎还带点子嫌恶。

这和前世在梅树底下看她的那个男子是多么的不同,不不不,明明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只是眼神,眼神不同罢了。

前尘往事再度涌上心头,龙咏萱凄厉的笑了两声,突地拔高声音道:“是,有病,我有病。请问上官御医,相思入骨之病该如何治?”

观此情形,武念亭想起原来龙世怀说过龙咏萱在南越不受宠的种种,想着许是因了这个原因,龙咏萱如今精神上有了什么问题也说不定,要不然不会有这番声嘶力竭之态。

想着龙咏萱和亲的苦,想着她在南越不受宠。想着也许正因了诸多的不顺造就了她如今精神的恍惚。武念亭突地心疼起龙咏萱来,决定将她扶起来好生询问劝导,若真有什么病的话,要师傅好好治治的好。

念及此,武念亭就准备起身。但她师傅的手却是一紧,硬压了她不能动弹。

“上官御医,我讲个故事你听,好不好?”

从开始‘阿澜’的称呼到现在没有丝毫感情的‘上官御医’的称呼,可见历经三世,妖无双似乎也有些累了。

“不感兴趣。公主还是讲给那些喜欢听你讲故事的人听吧。”

“师傅,我想听。”

上官澜伸手摸着小徒弟的肚子,柔声道:“夜深了,我们的儿子该睡了。”

看着上官澜那般柔情似水的待武念亭,龙咏萱的心痛了又痛,不管不顾道:“从前,有一个可爱的小妖,她爱上了一个人,不惜为这个人跳下诛妖台。第一世,她寄生在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身上。”

感觉师傅相当的嫌弃龙咏萱,明显不想听故事。可她又觉得龙咏萱极是可怜,为了缓和气氛,武念亭插话道:“我觉得你这个故事非常适合讲给太子哥哥听,保不准还会被他收录到《八卦报》中。到时候你也有银子可赚了。”

《八卦报》中有许多牛鬼蛇神的故事,也有许多借尸还魂的故事,武念亭时有拜读,所以对龙咏萱讲的故事并不觉得诡异,倒是很快的替龙咏萱指了个赚钱的门道。

龙咏萱鄙夷的看了武念亭一眼,又看向上官澜道:“因了不受宠,所以她活得一直非常的小心翼翼。”

如果说初时只是为了缓和气氛而参与故事其中,如今听了龙咏萱的又一番话后,武念亭对这个故事倒真感了兴趣,她‘咦’了一声,道:“她不是妖吗?妖不都非常的厉害吗?不受宠就想点法子呗。我看太子哥哥的《八卦报》上那些借尸还魂的狐妖也好、女鬼也罢,借尸重生之后个个一个顶两,甚至一个顶百的都有。翻手可为云、覆手可为雨,有时候男人都不是她们的对手呢。”

“你能不能不插话?”龙咏萱怒了。

武念亭‘嘿嘿’笑着摸着脑袋,道:“好好好,你说,你说。”

龙咏萱再度看向上官澜,又道:“因她曾历经诛妖台之劫,所有修行荡然无存,更因了诛妖台,她的魂魄也四分五散,是以忘却了前生。所以做为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她只得小心翼翼。”

武念亭表示明白的点了点头。

龙咏萱瞪了武念亭一眼后,继续道:“有一次,她被那个国家最受宠的公主戏弄,春寒料峭的赤着一双脚在还覆有薄雪的草丛中找鞋子。也就在那个时候,来了一名年青人。她一下子便被年青人的风采吸引。也是在那个时候,年青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看了她一眼……”

“一见钟情吗?”武念亭再度忍不住插话了。接着又道:“若真一见钟情,那这个故事太俗套了。”经历了她和师傅的情缘,她觉得还是细水长流的好,积累的感情也深挚一些。

“什么俗套,你才俗套。”龙咏萱再度怒了,本一直趴跪在地上看着上官澜并讲着故事的人再也受不了武念亭的多话而站了起来,同时又往上官澜、武念亭所坐方向走了几步。颇是愤懑道:“就是见鬼的一见钟情又怎么了?而且也正因了这一见钟情,也仅仅就是因那一眼,那个很是受宠的公主便将那个不受宠的公主无情斩杀。只因为,那个受宠的公主爱着那名年青人。”

见龙咏萱太过激动,为了安抚龙咏萱的情绪,武念亭道:“虽然是一见钟情,但结局令人唏嘘,还是颇有可刊阅性。呃,好吧。我不再插话了。”

“阿澜,你怎么教出这样一个徒弟?”

“你好像没资格质问我的私事。故事讲完了吗?公主请回。”语毕,上官澜打横抱起小徒弟,很好的用小徒弟将几近帖近的龙咏萱隔开。

不想失去此番这好的机会,龙咏萱急忙道:“没有,阿澜,故事还没完。”

说实在话,她口口声声‘阿澜、阿澜’的称呼着,上官澜心中很是反感。如果不念在她是东平王龙云海女儿的份上,他真心想将她一脚踹个十万八千里远。

不知上官澜心中所想,龙咏萱迳自说道:“小妖重生了。重生的她本有多个选择,可以选择再次重生为那个不受宠的公主,然后带着前世的记忆去和那个害死她的、受宠的公主争个你高我高,以报第一世枉死之仇。但,也许因了第一世那一眼的执念。小妖居然喜欢上了那个年青人,她不想平白浪费掉重生的机会,她想去找那个年青人并成为那个年青人的妻子。于是她重生到了那个年青人的国度。年青人一如第一世,仍旧是金牌御医……”

这块大陆,迄今为止,被御封为金牌御医的独有一人。

上官澜和武念亭的眼睛同时一跳,紧接着武念亭则戏谑的看着她师傅,用唇语比划了个‘两世情缘啊’的话。

不待龙咏萱继续,上官澜转身喝了声‘够了’后,再度抱着小徒弟坐到方才的摇摇椅上,道:“公主,你喜欢讲故事,不如我也讲个故事你听。”

本来想讲尽三生三世情的,如今听闻上官澜也要讲故事她听。龙咏萱急忙打住,道:“好啊,好啊,我听,我听着。”

一迳说着话,她一迳又往摇摇椅边靠去。上官澜则冷冷的睨了她一眼。冷得龙咏萱打了个寒碜在距离摇摇椅有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她怕,怕再靠前的话,上官澜也许就不会讲故事她听了。

上官澜愿意和她说话且话也多。今生这是第一次。

是不是她的诚心终于感动了上苍也感动了上官澜呢?

忐忑激动中,她期待的看着上官澜。

“从前,有个女人,莫名的喜欢追逐一个男人。她却是不知,她的一切举动看在男人眼中实属花痴。”

师傅已经很多年没讲故事她听了,这么多年来再度听师傅讲故事,武念亭居然十足的被勾起了听故事的瘾。

“但是,男子和那花痴女子的父亲有一定的交情,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是以对她花痴的行为是一忍再忍,直至有一次,士可忍孰不可忍。”

啊啊啊,这也是故事吗?时间、地点都没有,只有人物,而且是干瘪瘪的人物,没有外貌描写,没有情绪添加,没有纠结过来、纠结过去的爱恨情仇,只有一个‘一忍再忍’。武念亭颇是纠结的看着她师傅,真心觉得她师傅讲故事的水平下降了许多。

“男子不可忍的原因是他有一个小徒弟,一个非常天真、乖巧、善良、聪明的小徒弟。小徒弟有一次从湖中救了一个人的命……”

眼睛逐渐瞪大,武念亭煞有介事的看着她师傅。只听她师傅又道:“那人虽然被小徒弟救出湖中,但因溺水时间过长生命垂危,小徒弟本就救人心切的原则便将气渡进那人口中……”

便是傻瓜,龙咏萱也听出上官澜如今讲的是什么了?脸不自觉的抽搐起来。心莫名的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当事时,那个花痴的女子也看到了这一幕。于是,到处造谣说小徒弟救人的行为是男女授受不清。恨不得将小徒弟置予死地。”

武念亭的眉不自觉的竖了起来。

男女授受不清这事还是碰到东方二二后二二告诉她的。当事时她和二二还分析到底是谁这么恶毒想要她的命,就算不是要她的命也是想将她逼入佛门从此青灯古佛一生。

师傅讲这个故事,难道花痴女是……

武念亭看向龙咏萱,果然见龙咏萱脸色苍白,身子似乎也在颤抖着。

“那个小徒弟是男子的心头肉、骨中血,谁得罪了小徒弟便是和他过不去。花痴女因不得男子便将恨转移到小徒弟身上去的行为彻底的惹恼了男子。于是……”

讲到这里,上官澜故意停顿。

一直以为造谣中伤这事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万不想早被上官澜发现。龙咏萱的脸红中透白、白中透绿、绿中透青的变化着。

“当事时,正好邻国的使臣前来提亲。于是。男子亲自向当朝陛下献计,促使那个花痴女成功和亲邻国。”

和亲,和亲,是他提议的?

龙咏萱只觉得自己最后的一点精力彻底的被抽离,软绵绵的再度跪在地上。

只为一个没有成功的谣言,他便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可知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吃人的地方?

你可知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多么的痛苦?

你可知我费尽心思筹谋皆是为了保我清白好和你团聚?

你可知今生无望后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活在离你最近的地方的要求?

你可知为了你我的爱都低到了尘埃里?

可是为什么,是你,是你?

她一直想不明白和亲的为什么会是她的事,如今被他说出来,对她而言无异于凌迟。

若他对她哪怕有丁点的爱,也不会如此残忍的对她。

可他终究残忍了,是不是表示他对她没有丁点的爱。

“不是,不是的,你骗我,你骗我。”似乎一个长久以来的美梦被打碎,似乎心中最后的信念被抹杀,龙咏萱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凄厉中,声音似来自地狱的厉鬼。

“不是什么?我骗了你什么?还是公主难得聪明一次的将故事中的人一一对上了号?”语毕,冷哼一声,上官澜再度抱着小徒弟站了起来,道:“好走,不送。”

武念亭紧紧的抱着她师傅的颈脖,恁由她师傅将她一路抱进帐篷,恁由她师傅将她放上行军床。

“师傅。”

“嗯?”

“我非常天真、乖巧、善良、聪明?”

“嗯。”

“我是你的心头肉、骨中血?”

“嗯。”

“我是不是很笨。”

“不是笨。只是又犯了那常以赤子之心待人的错而已。对君子可有赤子之心,对小人有赤子之心的话吃亏受伤的会是你。”

很是丧气的嘟着嘴,武念亭道:“亏我原来想着她和亲的苦,想着她人生地不熟的苦还时有可怜她。甚至于方才我还想帮她一把来着。原来,真是好人做不得。难怪师傅你要摁住我,不要我去扶她。”

“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原因。”

“她为什么那么恨我?再说那个时候,我们也没成亲啊。犯不着啊。”

上官澜思索片刻,道:“想来应该是因为得不到我,又奈何我不得。是以将对我的恨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轻摇着她师傅的胳膊,武念亭道:“师傅,看她方才的情形,眼神、言行皆异与常人,她是不是疯了。”

“管她呢。来,让我听听我们儿子有没有调皮。”

上次她说出‘野种’之话他便恨不能将她灭之。但靖安帝、东平王、两国关系让他知道不可义气用事。既然她仍旧纠缠不止,那他便还她以颜色,让她彻底死心最好。此番知道和亲真相后,她若是个正常人便应该会死心。如果还不死心,那就真不是个正常人了。

上官澜思绪间,武念亭则无语的看着她师傅:这个时候能听得到吗?

上官澜不管许多,迳自将头帖近小徒弟的肚子,仔细倾听。

武念亭突地明白她师傅此番作为是不想再谈别人的事。也是啊,一个要置你予死地的人居然让你生出怜惜之心,那这个人就有着非凡的本事了。就像那总是蛰伏在阴暗之地的蛇,你看不见它,但它看得见你。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出来咬上你一口你还傻瓜似的不知。

一如师傅所言,这种人自有可恨之处。

何必将精力用在一个可恨之人的身上呢?

看在太子哥哥、父皇的份上,以后对这种人敬而远之就是。

念及此,武念亭伸手抱着她师傅的头。

相较于帐篷中的温馨宁静,帐篷外的龙咏萱就显得相当的落魄了。

自从上官澜抱着武念亭进了帐篷,她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帐篷。

她突地觉得上官澜方才抱的明明是她,只是武念亭硬生将她拉开拽开将她推倒抢了她的位置。

对,是了,是了,是武念亭那个贱人将我推倒的,要不然我怎么会倒在地上?

念及此,龙咏萱颤颤悠悠的爬起来,看着帐篷中的剪影,一高一矮,高的似乎坐着,矮的正将头凑到高的肚子方向……

龙咏萱死死的瞪着那个高的身影:武念亭,你这个贱人,又抢我的位子。

顺着高的剪影的手,她看向矮的剪影:阿澜,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你认错人了,知道吗,你认错人了,我才是你的爱人。

第一世,我为你而死。

第二世,我为你而生。然后为你辛苦、为你忙,为你带孩子,陪你战沙场,甚至在死的时候只担心着你是不是战败了、是不是阵亡了,然后义无反顾的再次重生,只想知道你的安危。

可是,重生的第三世呢?不但没有拾回原来的爱,还换来你的嫌恶。

念及前世花前月下、树下赏梅、草地追蝶的种种,龙咏萱踉跄着退了几步,低头,看向现在那双泥泞的双手,突地伸左手揪着自己的右手,又用右手揪着自己的左手,口中还不停的说着‘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花痴,他不喜欢你,因为你他才不喜欢我,想不起我’的话。

巴顿寻来,看到的就是龙咏萱自残的一幕,由不得眼神微眯:她不是龙咏萱,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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