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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缘醒了。

他知道他的缘缘醒了。

哪怕她的眸中依旧一如以往寒冰似的看着他,但只要她醒了就比什么都好。

“缘缘。”

“这是什么地方?”魏缘明知顾问。

“逍遥王府。”

“为什么在这里?”魏缘本想翻身而起,奈何由于睡了太长的时间,虽然她的精神活过来了,但身体并没有活过来,软软的动弹不得。

知道她想坐起来,东方二二细心的扶她起身,道:“你中毒了。”

闻言,魏缘的眼神故意从震惊到诧异,又从诧异转为欣喜,她左右看了看,道:“你方才说这是逍遥王府?”

“是。”

“阿澜救的我。”

很是复杂的看着魏缘,东方二二猛地抱住她,道:“不许‘阿澜’、‘阿澜’的叫,不许。”

“滚开。”魏缘尖声叫着的同时一把下死力推开东方二二,看着没准备而倒地的东方二二,魏缘又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抱我?又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眼瞬时结冰,东方二二又恢复那个原来的诡谲的东方二二,周身弥漫着一股狂怒之气,预示着狂风暴雨的来临。

可是,因魏缘下死力推他,再加上她身体本就未恢复,牵动了脖子处被小青咬的伤口,血再度渗出来,看在东方二二眼中,他的狂怒之气瞬时湮灭。

魏缘不知她脖颈处在流血,只觉得肚痛难忍。她不喜欢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尤其是这个叫东方二二的男人面前。为忍住痛不叫唤出声,大滴大滴的汗从额头直往下落。

看着她捂着肚子而青筋突起的手,东方二二知道她此时身体中必经受着万般的催残。不是每个人能够承受得住两种剧毒在体内的较量的。

她熬得过去,这两种剧毒在她体内将达成平衡,然后相互制约。

她熬不过去,也许就只有死之一途。

她素来坚强,他坚信她能熬得过去。

她是缘缘,是那个无论吃多少苦、受多少罪、经历多少痛都不会哼一声的缘缘,他的缘缘。

他为之骄傲的缘缘。

缓慢的起身,一步步的走到床缘边,俯身而下,直视着她。

魏缘亦抬头看着他,丝毫不让。

“嫁给我。”

“不感兴趣。”

“我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你。”

语毕,魏缘一愣。突地发觉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霍地她想起,不久前,她再见上官澜时说的也是这样的话,那个时候她强势的要上官澜娶她,而上官澜说的也是‘可我不喜欢你’的话。

这是报应吗?

她那般强势的对待上官澜。

如今亦有一个强势的名唤东方二二的男人对待她。

心底明明一柔,魏缘嘴上仍旧强硬说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上官澜。”

“可他不喜欢你。”

“不关你事。就算一辈子都追不上他,就算嫁给念之,我也不会嫁给你。”

“念之,谁?”怎么又出来一个男人?东方二二眸中残忍之气丛生,心中已有将这个名唤‘念之’的男人大卸八块的冲动。心随意起,话中亦带着浓浓的杀气,定定的看着魏缘道:“我这就去宰了他。”

杀上官澜也许下不了手,但杀一个念之还是小事一桩。他要将所有挡他和缘缘姻缘路的人杀光,遇佛杀佛再所不惜。

看着东方二二眼中的杀气,魏缘不禁打了个寒碜。她相当了解眼前的男人,那是个言出必行的主。是个宁肯我负天下人只要我喜欢的主。

其实,她说的‘念之’就是林念之。她第一次看到林念之是他随着林镜之出使北极国的时候,晚宴上,她看到他正在努力的解决桌上的一应美食,而那些美食不乏还有林镜之不想吃的。初时她觉得他就像头豪吃海喝的猪,但看着看着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因为他在吃之前对食物会有所观察,然后再吃了它们,或摇头晃脑,或惬意享受。

其实,她对美食类的东西也是极感兴趣的,看林念之的吃相,她才觉得那些美食不枉美食之称。然后她坐到林念之的身边,听他介绍着各类美食典故。那一晚,是她有生以来吃过最多东西的一餐。再加上她的姑姑是林府的三夫人,多少总带着点亲戚关系,于是后来自然便和林念之走得近。这么些年来,他们二人时常书信往来,很是熟络。

如今随口一说,她真不是想为林念之带来灾难。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东方二二彻底的死心,于是道:“念之是林府骠骑大将军的公子。”

“林念之?!”这样一说,东方二二倒有些映像了。还想起那个林念之是四时花季酒楼的老板。

原来不是虚构,而是真有这个人存在。东方二二灼灼的盯着魏缘的同时,突地低头,攫取住魏缘的唇。

这个男人又开始吃她的便宜了。魏缘懊恼中伸手去推,奈何身体虚弱之极,这一推毫无力气可言。

若在以往,要吻上她且吻的时间比较长的话,还得花一番功夫。可今天,东方二二毫不费力,而且魏缘的那一推倒让东方二二有种欲拒还迎的味道。是以,越发的吻得深、吮得狠了。

魏缘无力挣扎,只得恁了他为所欲为。

他一只大手托着她的脖子,一只大手托着她的腰,因太过使力,托着脖子处的大手处已感觉到了血的润湿。

直到吻得魏缘不能呼吸。东方二二才罢口。看向他满是鲜血的手。然后将手伸到她面前,道:“看到了吗?”

她虽虚弱,但方才一个对她全无防心的男人,这么近的距离,她若有心杀他,他必躲不了。

可她不想杀他,不是不忍心而是不想。

方才的那个吻,似乎像最后一吻的道别,她的心酸甜苦辣涌尽。

如果……如果……

看魏缘一直呆呆的看着他的掌心,东方二二身一转,道:“等着,我这就去杀了他。”

魏缘心一突,从思绪中回神,脱口道:“你若杀了他,我会恨你一辈子。”

“恨就恨,我也没指望你爱。”

看着转身而出的男人,魏缘恨得直捶着床,大声叫道:“阿大、阿二、阿三、阿四。”

四个护卫在外看着东方二二远去的背影,本来都还觉得他们未来的驸马爷在这个公主即将醒来的重要时刻居然匆匆而去还有点莫明其妙,正面面相觑的功夫呢,公主果然醒了,而且在里面叫他们。

四人急忙应了一声后相继而入。

“阿三、阿四,你们两个快去林府报信,就说二二要杀念之。”

“啊?”

“还有阿大、阿二,你们两个快去拦截二二,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眼见侍卫们不动,魏缘怒道:“快去。”

“是。”

不说东方二二杀林念之的事,只说武念亭。

皇宫。

武念亭初封公主之时,靖安帝就想大动工程为她建宫殿。但被武念亭拒绝了,一来宫中本就有许多空置的宫殿,她觉得没必要花费。二来,那个时候她还小,龙世怀和她又腻歪,于是便强烈要求她住到了他的太子东宫。

紧接着,她就和她师傅去了合州,这一去就是数年。她回京城的时间不多,就算回京,不是武府就是林府的两边跑,在宫中的时间越发不多,即使在宫中,也一如以往的住在太子东宫中。

这样一来一去,时间匆匆而过,只到要出嫁,靖安帝才想起他的这个宝贝公主没有属于她的宫殿,那出嫁的时候该从哪里送亲呢?

龙世怀一句‘就儿子的宫殿吧,儿子那天背了她出去,然后再去迎娶珺儿进来,一进一出,不多不少,免得冷清’的话。

靖安帝觉得言之有理,武念亭也相当的赞同,就这样,武念亭这段时日仍旧住在东宫中。

这一日,在陪着靖安帝用过晚膳,又陪着靖安帝说了会子话后,武念亭和龙世怀相继告辞。

兄妹二人仍旧一如以往打打闹闹的走在回太子东宫的路上。

自从上次在鹰愁涧孕吐后,上官澜配药及时,这段时日武念亭也没再孕吐了,吃东西明显比原来增多,脸上长了不少肉。

看着身边一脸幸福模样的女子,龙世怀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左看右看之下明白了,他伸手揪上她的脸,道:“怎么长了这么多肉?”

“你和父皇成天要我吃吃吃,我能不长肉?再说,如今我吃东西不是为我一人,肚中还有一个呢?我当然要多吃些,长肉很正常。”

眼见这个吃货又拿胎儿说事,龙世怀好笑的看着她,道:“别拿小阿澜说事,我看是你嘴馋而已。在阿澜那里憋狠了,就来这里宰我。宰我我倒不心疼,问题是你再这么胖下去,又有恢复到小时候那个小胖子的趋势啊。”

女孩子还是爱美的,闻言,武念亭在龙世怀面前转了一圈,最后在他面前站定,展开双臂,问:“再看看,身体也胖了吗?真的又和原来一样胖了?”

小时候胖乎乎的不要紧,还可以说可爱。但如果现在再如小时候般的胖,咦……

武念亭打了个寒碜,想都不敢想。

拄着下巴装模作样的围着武念亭转了一圈,龙世怀道:“确实胖了不少。不过,我看你这么胖应该是抢了小阿澜的粮食的原因。”

抢儿子的食物,不至于吧。

这段时日她吃得真的挺多的,她一直以为是儿子要吃,所以完全不忌口啊。

武念亭思绪间,龙世怀又道:“我看,等小阿澜出生的时候他肯定是只瘦猴,而你肯定已变成一只胖猪了。”

看龙世怀脸上笑意揶揄,这才知道他是在取笑她,武念亭不服,道:“你才是猪。”

“你是胖猪。”

“你是胖猪的哥哥,是更胖的猪。”

然后,跟在龙世怀、武念亭二人身后的侍卫霸刀、小太监小福子、天英、天巧等人傻眼。话说,前面那两个打打闹闹、蹦蹦跳跳的太子殿下、公主殿下真是长大了要成婚的人?怎么感觉好幼稚啊

“咦,太子哥哥,藏书阁。我还一直没去过呢,今天时间还早,瞧瞧去。”

“成啊。你今晚吃得多,多走动走动的好。”语毕,本一直跑在前面的龙世怀转身,走到武念亭身边,挽了她的胳膊,往藏书阁方向而去。

天英、天巧、霸刀、小福子等人急忙跟着。

守藏书阁的宫人见太子、公主驾到,急忙打开了藏书阁的大门。更一一有序的点燃藏书阁的灯笼。

不久,藏书阁灯火通明。

看着偌大的书屋,武念亭惊叹道:“我一直以为逍遥王府的天玑阁是最大的藏书之地,不想这里更大。”

“那是自然。因为这里的藏书不比天玑阁的少,而且这里还有史书。东傲、南越、北极三国所有的史书从开国至今都有。”一迳说,龙世怀一迳指着磊得满满的书架、书柜道:“那书柜中存放的是三国前更早的历史。因为没多少人看是以锁在了书柜中。如果你对三国的开国感兴趣的话,不妨去那书架处看看。”

闻言,武念亭走到书架边,然后一一看着目录,最后寻到了最是感兴趣的关于她父皇那段历史的书架前站定。

看到那本《东傲皇朝史志:靖安年》的书,武念亭随手抽下,翻开,就着昏黄的烛光,她看到第一页上记载着:虚元800年,天德帝驾崩,太子龙今朝即位。翌年,改元靖安,是为靖安帝。

“太子哥哥,说起来,父皇的年号一直用靖安,二十七年了,没变过。”

本在翻看其它书籍的龙世怀丢下书,凑到武念亭身边,道:“因为母后的原因。”

“母后?”

“你仔细想想。”

母后闺名林镜镜。

“母后……镜镜……镜安……靖安……”眼睛一亮,武念亭道:“是谐音,谐镜儿平安之意。”

“是。”

“父皇真是痴情。”

一边说着话,武念亭一边捧着书坐在一旁,细细翻看。龙世怀担心烛光太弱,连忙又从其它地方移了两盏烛灯到书桌。

龙世怀摆好灯烛再看,武念亭已翻到靖安三年的事了,只见其上记载着:靖安三年,秋,礼部侍郎林漠楼智斗外番,扬我国威,壮哉。同年中秋,逍遥王娶林氏女镜镜为妃,是为逍遥王妃。同年重阳,帝纳南澹公主李婉儿,是为贤德妃。

见上面写着她最亲爱的王爷伯伯,武念亭的眼睛一热,喃喃的道了声‘王爷伯伯’后,不再翻书了。

知道她这是想起逍遥王爷了,只怕是非常想逍遥王爷能参加她的大婚吧,可逍遥王爷至今没有消息……

看着脸色失神的小妮子,龙世怀坐在她边上,揽着她道:“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你的王爷伯伯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不是说过他答应过你的吗?别伤心了,对胎儿不好,嗯。”说话间,龙世怀轻轻的替武念亭拭着眼泪。

“太子哥哥,王爷伯伯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对不对?”

“是,他不会有事的。他是言出必行的人,更不会负我们的天珠。所以,他会回来的。还有啊,你怎么还‘王爷伯伯、王爷伯伯’的称呼他呢?”

“呃?”

“你都怀着他的孙子了,该改口叫‘父王’了啊。”

“我喜欢叫他‘老爹’。”临别之际的那一声‘老爹’之称不但圆了她多年的梦想,更在她心中生了根,认定她的王爷伯伯就是她的老爹。

看小妮子脸上重新浮起一片孺慕之情,不再似方才落寞失神,龙世怀笑着刮着她的鼻子道:“成,叫什么都随你,只要你高兴就好。你就好心情的等着你老爹归来,唤他老爹就是。”

“嗯。”

心情重新好转,武念亭又开始翻书,正好翻到靖安四年那一页,上面记载着:靖安四年,春,逍遥王休妻林氏女镜镜。同年冬,太尉武长亭赈灾濯州遭盗匪袭击,亡。

如果说初时看到她的王爷伯伯和林镜镜婚姻不足一年便告亡很是唏嘘的话,但当看到她老爹武长亭‘亡’的字眼时,武念亭想起二郎山的浩劫,想起曾汪洋的死,想起她姥爷的坦荡胸怀……

一时间竟有种大彻大悟之感似的,她道:“我姥爷原谅曾家父子,原来我不懂,现在似乎懂了。”

“你姥爷是个活神仙。看透世间的一切,当然比我们都有长远眼光些。”

“再有眼光又如何,我这一出嫁,他又要孤独了。”

“你不是说要他和你一起住逍遥王府吗?”

“姥爷他……不愿意。他只说,想我的时候来看看我。再或者我想他的时候去看看他。”语及此,武念亭嘟嘴道:“女儿就是这点不好,出嫁了就是人家的人了。真不公平。”

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不是不公平。龙世怀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

轻叹一声,武念亭又道:“我知道,姥爷不住逍遥王府是因为他舍不得武府。”

虽然上官澜不是太过讲究的人,而且很是欢迎武老爷子住在逍遥王府。但武府在,武老爷子要守住武府的根脉。颇了解武老爷子,闻言,龙世怀也为武老爷子叹息了一把。

“太子哥哥。你说,我和我师傅商量商量,将我这个孩子过继给武家,如何?”

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小妮子,龙世怀道:“很难。”

“为什么?”

“阿澜不会同意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懂他啊。”更何况是你和他的孩子,杀了他他都舍不得的。

“师傅什么都会答应我,我求求他,他肯定会同意。”

见她期待的眼神,不想打破她的希望,龙世怀道:“第一个,肯定不成。如果生得多,以后也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那好,我争取多生几个。”

闻言,龙世怀瞪大眼睛看着她,道:“你到底懂不懂避嫌啊。”

“避嫌?”武念亭颇是不明白的看着龙世怀。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们都长大了,你还以为和原来一样可以毫无顾忌的谈这些事?”

小时候,她所有的秘密、糗事都愿意和她的太子哥哥分享,也只有他能够分享。如今,听他这语气,似乎是要和她生分似的。

念及此,武念亭很是鄙夷的看了眼龙世怀,道:“你是我哥啊。我干嘛要在你面前假正经。”语毕,她将头拱到龙世怀胸口,使劲的蹭了蹭,道:“趁着师傅不在,和你亲厚亲厚。”

龙世怀被她这么一拱,心都要柔化般,眼神也变柔和了,摸着她的头发道:“都是你师傅不好,总在我面前说什么要我和你避嫌的话。哼,搞得我也一天到晚谈避嫌的话了。还是这样好,我们兄妹永远亲厚。”

“嗯,说定了。一定要多生。我一定要为武家生个最好的曾孙子,让他替我在姥爷面前尽孝。”

上官澜,权当报应吧。想当初,天珠一天到晚要找一个和她一起孝敬她姥爷的人。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搅得天珠团团转,如今你终于成了和她一起孝敬她姥爷的人,那就得承受以后必须得过继一个孩子的事实。

念及此,龙世怀又颇有些看上官澜好戏的心情了。

在他思绪间,武念亭静静的靠在他胸前,仍旧认真的翻看着史书。瞅眼看去,只见其上记载着些什么‘靖安五年,春,帝遇刺,林氏女镜镜入宫,长伴帝侧。同年夏,花贵嫔以毒马计谋林氏女,帝怒,贬其至冷宫,病故。同年秋,李贤德妃以毒食计谋林氏女,帝大怒,贬其至冷宫,心智失。同年秋,帝庶兄龙凭栏谋朝篡位,帝出兵围剿。龙凭栏之倒行逆施终得天惩,败,尸骨无存。帝削其王位。同年冬,南澹国为报李婉儿被贬之耻,联兵其属国南越族举兵伐东傲,林氏女镜镜亲赴幽州城,劝服南越大王巴扎尔退兵’的简短文字。

可能对这一段很感兴趣,武念亭翻得极慢。

其实这上面的事他都给她讲过。就是母后进宫后,父皇的花贵嫔和那个前南澹的公主李婉儿两个见不得母后受宠,欲置母后予死地结果害人害已,一死一疯。还有就是他二叔龙凭栏起兵谋反兵败的事。

“我在逍遥王府看到过一幅画,是王爷伯伯画的母后的像。应该这一年母后赋歌一曲《精忠报国赋》劝退过南越先帝巴扎尔,这里怎么没有记载?”

“母后那年男扮女装舞的此赋。父皇命御史删了此段。”

虽然劝退巴扎尔有功绩,但女扮男装在东傲仍旧会被视为不妥的行迳,靖安帝命人删了此段想必也是为了母后好。

武念亭理解的点点头。

想起《精忠报国赋》就想起林镜之,想起林镜之上次在《精忠报国赋》的埙音中执剑起舞的英姿,武念亭叹道:“大哥上次说了,终其一身,也要找一个如母后般的人,否则宁肯终生不娶。我看,难啊。这世上,有谁的才华能和我们母后比肩?”

“平时看着大哥处事还算灵活,但在感情一事上还真是个死脑筋。不谈他了。由他罢。反正林府不会绝了后,不是还有念之吗?”

“可外公要我多劝劝大哥。还要我时不时在大哥面前说说我如今成婚后的好。让大哥羡慕羡慕。”

“劝有什么用?人各有志。再说,成婚有成婚的好,不成婚也有不成婚的好。你不能以你现在的幸福去权衡他的幸福。你就别再操心了。什么时候我和外公去谈谈,让外公死了让大哥娶亲的心的好。我看,大哥这一辈子是要当和尚的。”语毕,不待武念亭反对,龙世怀一边抽她手中的书,一边道:“困了没,困了就别看了,早早休息的好。”

眼见龙世怀要阖上书,武念亭急忙抓过,道:“不困,再看看。”

这一翻,正好翻到靖安六年,其上记载着:靖安六年,春,林氏女镜镜涎太子龙世怀。太子满月宴,龙凭栏真身现,挟太子谋江山,林氏女镜镜以已命换太子命,后迫龙凭栏与其共同坠下千丈崖。同年,帝追封林氏女孝慈皇后,以衣冠冢葬皇陵。

原来这一章记载的正是孝慈皇后林镜镜舍身救龙世怀的一幕。

感觉龙世怀的身子绷紧了,武念亭急忙草草翻过此页,心中却叹息着‘不可,不可,绝不能将母后还活着的事告诉你,否则,这天下会大乱的。’

其实,武念亭自从那年在太庙中偶尔偷听到父皇话后就猜测出母后还活着。但她觉得兹体事大,定不能说出去,是以一直放在心上,便是她姥爷、她师傅她也没说,那就更别提龙世怀了。但她不知,龙世怀其实也早知他母后还活着,因为在林老夫人去世的那个晚上,他母后曾经归来,只是那一晚后再也没出现过罢了。

同时也觉得这事重大,龙世怀也没有和任何人说,其中当然也包括武念亭。这也就造就了彼此都知道他们的母后还活着,但彼此都认为对方不知道母后还活着的现象。

可以说,这是他们唯一彼此都没有对对方说的秘密。

由于担心龙世怀又沉浸于母后是为他而赴难的悲痛中,武念亭翻书就翻得极快,转瞬已翻到靖安八年的历史史记,只见其上写着:靖安八年,春,南越巴扎尔大王举兵伐南澹国,胜,改国号南越。南澹皇帝李子通出家云台山佛光寺。同年秋,巴扎尔亲自出使东傲,迎东傲弃妇李婉儿归南越供养以示对前南澹国之尊敬,同时亦表南越与东傲休好之心。帝允。

看到这里,武念亭就不想再看下去了。

从靖安五年到靖安八年,可以说是战争不断的年月,她父皇即要面对宫中层出不穷的宫斗局面,又要对付内乱、外乱。而这些宫斗、战争大体上是因了母后的原因。她都有些心疼她父皇是怎么熬过来的。

“天珠,不必担心我又会伤感,你要看,就看。”

“啊?”

“你不看,是不是认为我还有负罪感?”

不想骗龙世怀,武念亭道:“是。”

“没有了。真没有了。世人都道母后红颜祸水。却总是避而不谈她数番退敌的事。你看。”龙世怀将武念亭阖上的史书重新展开,翻到靖安五年那一页,道:“这一年,南澹国觉得父皇贬了他们的公主入冷宫是对他们国家的污辱,于是联兵尚是他们属国的南越族大王巴扎尔共同出兵兵伐东傲。也正是那一年,我二叔起兵夺位。可以说,当事时,东傲内忧外患不止。还是母后大仁大义,怀着我却不顾危险的前往幽州城和巴扎尔大王谈判,最终劝服巴扎尔大王撤兵,使得战争提前结束,让这世上少了许多无辜的冤魂。”

遥想当年那金戈铁马的战场,动乱不止的皇朝,宫斗频生的后宫,武念亭心生戚戚。

“也因了幽州城一战,巴扎尔才知道那南澹的李天子并不是真想为那李婉儿公主报仇,其实只是假借李婉儿之名出兵以谋天下。而李天子更想在这场战争中借我东傲之手除去巴扎尔这个心腹大患。李天子此举令巴扎尔大为痛心,从而彻底导致巴扎尔和李天子绝交。后来,为止天下战乱,不使百姓流离失所,巴扎尔更是反了南澹李天子,夺了南澹,改国号南越。至于那个南澹国的末代皇帝李天子李子通在巴扎尔的允许下,现在南越城云台山佛光寺出家。法号空空。”

当然知道李子通,武念亭哧笑一声,道:“一个有着统一三国之心而乱生杀戮之人,真的看得这般的空了?”

“无论李子通是否看空了一切,自南越开国,南越在巴扎尔大王的治理下,百姓安康富足,国力日益强大确是事实。二十年来,那李子通也未步出云台山一步。如今新帝巴格继位,那巴格虽然纵情声色,但好歹他有几个好兄弟辅佐,比如说巴顿就不错。所以,就算他李子通有反心,那得先过得了巴顿这一关再说。”

武念亭知道龙世怀主管着八卦报,是以对许多事知道得比别人详细许多。再说巴顿确实是个人才。李子通真要复国,巴顿只怕不会给好果子他吃。

念及巴顿,突地想起林璇。因机缘巧合,因了救命之恩,如今,林璇的一颗芳心似乎许在了巴顿身上,更听闻巴顿已前往林府拜见。

“太子哥哥,我们大婚后,璇儿也要远嫁了吧。”

“嗯,应该是的。今天还传来消息,说是已经下聘书了。”语及此,龙世怀笑道:“璇儿那个小妮子,不动凡心还好,一动就是那么的急。一天不见巴顿恨不得隔了三秋。唉,女大不中留啊,外公想着难得璇儿有喜欢的便随了她的意。更想趁着巴顿在东傲的日子将他们的事办了,然后等巴顿回南越的时候可以让璇儿同行。”

“那么远,外公真舍得啊。”林璇可是林府的宝贝,是众人捧在手心中长大的。若巴顿对她好则好,若不好的话,那么远的地方,她找谁哭去。

“原本父皇还做着咏萱的指望,想着她能够在南越照顾璇儿一二。如今看咏萱的情形,父皇知道做不了她的指望了。”

“什么时候送咏萱回南越?”

“我本来打算昨天就送走的。父皇心疼她这个侄女,心有不忍。说是好歹让她见她父王一面的好。四皇叔明天应该就会赶到了。见了面再说吧。”

龙世怀口中的‘四皇叔’说的就是龙咏萱的父王东平王爷龙云海。因了龙世怀大婚的事如今正在回京的路上,想来肯定会在大婚前赶回京城。

一来是怜她年少远嫁和亲,二来就是念在龙云海的份上。再加上龙世怀不敢将龙咏萱痴恋上官澜成疯的事告之,是以造就靖安帝至今仍旧有些许心疼龙咏萱的事实。

“唉。我只是心疼璇儿。她打小性子就弱。又碰上那么一个疯癫的婆婆。”

武念亭口中那个‘疯癫的婆婆’指的就是巴顿的亲母李婉儿了。

她担心,这个前南澹的公主,东傲的弃妃,南越的宠妃,如今在佛光寺修行的李夫人会不会因曾经是东傲的弃妃而忌恨东傲的人,然后将忌恨转移到东傲儿媳妇林璇身上

“她的疯癫之症似乎好了。”

“哦?”

当然明白武念亭担心的是什么,龙世怀道:“我听闻,也许她是聆听了几年佛音的原因,如今人也平和了许多。想来,信佛之人,不会为难璇儿东傲人的身份。”

闻言,武念亭的心突生烦乱,无聊的翻着史书。明明觉得巴顿再好不过,但为什么就是觉得有股隐隐的不安?

看小妮子的神情,也知她是在为璇儿担心。可是在龙世怀的认知中,未发生的都不是麻烦。就算有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一个解决一个,来两个解决一双。没什么大不了。于是道:“放心,再远,不还有我这个东傲未来的皇帝哥哥罩着她。李婉儿真折磨璇儿了,了不起我接了璇儿回来,让她再嫁就是。”

武念亭睨了他一眼,道:“说得轻巧。”

“她若非巴顿不可且宁受折磨的话,我也没法。大不了,一棍子闷晕她,掳了她回,养在宫中就是。”

也可以这样啊。武念亭震惊的看着龙世怀。

龙世怀不自在的咳了两声,道:“成成成,我知道,婚姻之道在于疏而不是堵。我这个太子哥哥不是白当的,也不是璇儿白喊了这么多年的,到时候自有办法让她幸福就是。”

有了龙世怀的保障,武念亭放心许多。

只见龙世怀将史书翻到靖安八年那一页,道:“你知不知道巴扎尔为什么要接李婉儿归南越?”

龙世怀此问也是想让武念亭不要再为林璇的事操心,转个话题而已。

武念亭果然不再忧心林璇的事,而是将史书翻了几翻,最后道:“巴扎尔当初统领的南越族是前南澹国的附属国。说起来,巴扎尔只是南澹的一名臣子而已。他夺了南澹天下自是谋逆、叛乱之举。担心南澹国人说他是谋叛不服他管,于是他借要回李婉儿之机向前南澹国所有的子民证明他夺南澹天下是因了南澹皇帝倒行逆施,他夺南澹天下是为了南澹子民不再受南澹皇帝的苛政。他从东傲接回被贬入冷宫的公主好生的供养,更足以证明他对南澹的忠心。由此向天下人说明他夺南澹天下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呵呵’一笑,龙世怀揉着武念亭的头发,道:“分析得不错。”

“照说,李婉儿曾贵为东傲的贵妃,虽已被贬为庶民打入冷宫,但好歹也曾是父皇的女人,是皇帝的女人便一辈子是皇帝的女人,便是死也要死于冷宫啊。父皇放走李婉儿不说,那李婉儿更为巴扎尔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这不是打父皇的脸吗。”

也只有这个小妮子敢如此大言不忌。要是别人,早就杀头了。

不过,好在父皇对李婉儿无心,别说她又嫁,就是三嫁,父皇也不会觉得打脸。不但不觉得,而且十年前还舍命救过巴扎尔。这些话,龙世怀没有说,只是说道:“巴扎尔当皇帝不久后亲自出使我东傲,请求父皇放李婉儿归国。父皇毫不犹豫的便同意了,这件事表面上来看是父皇卖巴扎尔一个面子以保持两国良好的关系。”

“难道还有更深层的别人不知道的原因?”

“更深层的关系却是因为我。”

“太子哥哥?”

“是的。是我。我小的时候很是顽皮,长期躲开保护我的侍卫到处贪玩,有时还经常偷偷溜到那冷宫去玩。那个时候,我觉得那李婉儿不是什么坏人。她甚至总是拿好吃的东西给我吃。我清楚的记得有一年,她拿了一个红彤彤的果子给我吃,我高兴的接过然后想在父皇面前献宝,结果被父皇知道那果子是出自李婉儿的手之后,父皇担心那果子有毒并将我训斥一通。也因了此,为了保证我的安全,父皇才顺了巴扎尔之请。”

‘哦’了一声,武念亭道:“原来父皇是一举两得。那个李婉儿杀杀不得,留下来偏是个祸患。正好来了个巴扎尔,父皇便来了个顺水人情。一来成全了巴扎尔;二来其实最重要的是保障了太子哥哥你的安全。”

小妮子就是聪明,龙世怀赞赏的揪了揪武念亭脸颊,道:“聪明。”可是,紧接着,武念亭便道了声‘不对啊’。

“什么不对?”

“照说那李婉儿恨母后的话应该恨你才对啊,哪有喜欢你且时不时给你吃的东西的道理?”

“那李婉儿贬入冷宫后便失了心智,时不时就有疯癫之举。好在我偷偷去的时候,她总是在不清醒的时候。”

听得惊心动魄处,武念亭的小手微出汗,紧紧的拽着龙世怀的手,道:“好险,好险。太子哥哥,好在你去冷宫的时候她都不清醒,要是她清醒的话,你的小命肯定早就没了啊。”

他没出生的时候,李婉儿就恨不能将他杀死于母后的肚子中。要说狠,她还真有这个胆。

冷哼一声,龙世怀道:“我是东傲帝位唯一传人,自有我东傲先祖护佑,一个李婉儿能奈我何?便是她清醒也奈何不了我。诶,还别说,提起她我倒想起一事。”

“什么事?”

“最奇怪的是,疯癫的时候,那个李婉儿总认为我是她的孩子。所以对我很是喜爱。”

“她有孩子?你有兄弟?父皇的?”

龙世怀急忙摇头,道:“怎么可能。父皇于靖安三年纳她为妃,靖安五年打入冷宫,在这两年中,父皇根本就没有宠幸她,她如何会有孩子?”

“那……”

“有时候,我偷偷溜到冷宫的时候,发现她时常以一国皇后的身份自居,吩咐着侍候着她的八个侍女。”

“打入冷宫还有八个侍女伺候?”

知道武念亭疑惑从何而来。龙世怀解释道:“那八个侍女不是我东傲皇宫中的。说起来,这八个侍女和巴扎尔有关。”

又是巴扎尔,武念亭不仅‘啊?’了一声。

“原来,李婉儿是巴扎尔的最爱。”在武念亭越瞪越大的眼神下,龙世怀又道:“李婉儿还是公主的时候,巴扎尔数番求亲于南澹天子李子通,奈何李子通为了巩固东傲、南澹关系,仍旧将李婉儿联姻东傲。巴扎尔心痛难忍又无可奈何,于是派了他手底下的八个侍女亲自照顾李婉儿,那八个侍女对李婉儿忠心得狠,在李婉儿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她们亦是不离不弃。”

李婉儿毒手谋害母后的时候,应该有夺东傲皇后之位的野心,却偏偏出身未捷反被打入冷宫,由于经不住这个打击从而时有疯癫之态就很正常了。人在疯癫的时候所幻想的境界素来便是她得不到的境界。

比如说龙咏萱,如今就幻想着自己是她武念亭。

更何况,李婉儿身边还有八个尽心尽力、不离不弃的照顾着她的侍女,这也难怪李婉儿在疯癫之时常以国母之资自居。

念及此,武念亭叹道:“如此说来,想必李婉儿时常从那八个侍女口中听闻过你的事。知道你是太子,那她认为自己是皇后,想当然便觉得你是她的儿子了。”

武念亭在此推敲,却是不知李婉儿当初在冷宫中确实生有一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就是巴顿,只比龙世怀小月份而已。所以,当龙世怀出现在冷宫的时候,李婉儿便将他看成自己的孩子了,这也是龙世怀时常出现在冷宫却没出事反倒总是受李婉儿宠爱的原因。如果李婉儿没有疯癫的话,龙世怀也许早就葬身冷宫了。

武念亭不知,那龙世怀当然也不知。他也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如今听了武念亭的推敲,他道:“我们兄妹果有灵犀。我估摸着也应该如此。我想……她太爱父皇了罢,爱得便是在冷宫也做着她当皇后的梦,得父皇的宠爱。”

闻言,武念亭想着她父皇的英武,想着父皇的帅气,想着父皇的文治武功,都觉得与有荣焉。不说李婉儿,就是现在的范贵妃、燕贵嫔,哪一个不是对靖安帝用情之深,深得靖安帝明明告诉她们不会让她们怀有子嗣,她们仍旧对靖安帝不离不弃,然后还将龙世怀当做她们的儿子般的宠爱着。

如今想来,这些女人其实都挺可怜的,便是那个李婉儿也挺可怜的。武念亭叹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听着武念亭轻轻的叹息,龙世怀听得不大明白,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最大的赢家是巴扎尔。”

龙世怀又不明白的“嗯?”了一声。只听武念亭解释道:“那巴扎尔是个豪气如云的霸主也便罢了,居然还是个痴情种子。一得江山,二得百姓,三得前朝公主,而且前朝公主还为他生下了一双儿女,呵呵……所以说,巴扎尔真算得上是最大的赢家。”

“听你这样一说,感觉巴扎尔确实是个捡漏的,得了许多的便宜啊。”

“特别是李婉儿,虽然巴扎尔如今驾崩,但好歹她有了个可以依靠的儿子,她的后半生应该不再凄苦了。”虽然老天让她疯癫二十年做为当初想夺宫的代价,但相较于死在冷宫的花嫔妃,相较于至今不能生育的范贵妃、燕贵嫔,李婉儿可以说是何其的幸运。

“她凄不凄苦我不关心。”在武念亭寻问的眼神下,龙世怀明白那是‘小时候她总算喜爱过你’的意思,龙世怀解释道:“长大后,我懂事了,也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也是在靖安五年的时候,李婉儿欲加害我母后夺得后位也便罢了。居然在冷宫私藏了篡位兵败的龙老二。”

龙世怀口中的‘龙老二’指的是他的二皇叔龙凭栏。他时以‘龙老二’称呼,时以‘龙凭栏’称呼,时常又以‘二皇叔’称呼,全看他的心情。

接着,他又道:“怪道那个时候举国上下查不到龙老二身在何处,却原来藏在了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正因了李婉儿收藏了龙老二,这才导致龙老二能够在我满月的时候,趁着大家都松懈的时候夺得我。所以就有了后来的千丈崖。”

千丈崖上,为了救龙世怀,母后以命换命,推龙老二坠崖。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龙老二藏身在冷宫。

可是,如果说原来龙世怀提及千丈崖定是热泪盈眶且止不住的愤懑激动,恨不能食龙老二的肉、饮龙老二的血的话。但今天三番两次的提及,他为何不似原来激动且一派平静呢?

武念亭奇怪间,只听龙世怀又道:“所以,之于李婉儿的事我一点也不关心,是她促使得我和父皇都不能与母后团聚,如今我能够做到不恨她便已相当的不容易了。”

不能团聚?

武念亭心中一动:莫非太子哥哥亦知道母后还活着?

正在她的心突突地跳时,外面传来霸刀的声音,“殿下,天猛收见。”

肯定是为武念亭来的,这段时日,天猛的腿只怕都跑断了吧。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喝的,不是送穿的就是送用的。他上官澜当皇宫是难民营吗?

“不见。”

龙世怀的语气不善,惹得一直陪在藏书阁的天英、天巧面面相觑。武念亭亦是吐了吐舌头,即觉得她师傅护她太过精心细致,却也为她师傅的精心细致而心生甜意。

“殿下,天猛说,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霸刀的话成功的勾起了龙世怀、武念亭的兴趣,二人相视,眼中同时传递着‘这大喜的日子在即,还有坏消息?’的疑惑。

龙世怀笑道:“你问问他,这么晚了急巴巴的来宫中该不会是告诉我上官澜逃婚了吧。”

“卟哧”两声,是天英、天巧。武念亭则使劲的揪了龙世怀一下,道:“让天猛进来。”

武念亭开了口,龙世怀自是不反对。更何况,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不听到那个‘坏消息’,武念亭一晚上不会安心睡觉。

很快,天猛进来,行礼。

龙世怀乜斜着天猛,道:“说吧。”

“殿下是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先听坏消息?”

“先说好消息是什么?”

“公主殿下送回府中的银狼生了一对小崽子。”

喜得“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武念亭高兴道:“真的?我得回去看看。”

“诶。有什么好看的。过几天再说。现在软乎乎的,不好看。”龙世怀拉住武念亭,又看向天猛道:“坏消息呢?”

“东方二二正在追杀林念之。我们都挡不住了。求公主殿下去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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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终于要码大婚章节了,激动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