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顾连州靠在枕上,似是已经沉睡,墨发披散开来,几缕散落的发丝搭在光洁的额头和脸颊处,一袭宽大的白袍,衣带松松垮垮,露出一大块结实的胸膛,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本书,搁在腹上。
雕刻一般的俊朗容颜在昏黄的灯火下越发深邃,一半在暗处,一半在亮,暗如沼泽,亮如皎月,然而无论是沼泽还是皎月,都有着致命的吸引。
白苏吞了吞口水,拎着食盒呆呆的朝他走了过去,站到榻前,轻轻放下食盒,着了魔一般的伸手覆上顾连州长长的羽睫,高挺的鼻梁,缓缓滑向不厚不薄的性感菱唇。
“连州......”白苏轻声呢喃。
白苏理了理被扯乱的裙裾,披上狐狸裘,向殿外走去。
方无见白苏走了出来,忙迎上去道,“姬,如何出来了?”
白苏见他一脸紧张的模样,也不再逗他,只道,“夫主尚未用饭,你且进去服侍他,我先去沐浴。”
“沐浴......”方无小小的蹦跶了一下,急急道,“姬放心,快去快回,快去快回!”
看着方无满脸喜色的跑进殿中,白苏缓缓朝浴房走去,在漫天飘雪中,心中有一小块地方渐渐空了,又有一大块地方盈满。
每个女子都做过出嫁的梦,从前,她梦想在二十五岁前有人愿意为她披上婚纱,能有一个温柔的男人陪她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自到了雍国,她便不再奢望能身披嫁衣,嫁给自己爱的男人,这么飘渺的梦,一旦做的太认真了,便会粉身碎骨。
这样,也很好。
白苏在雪中加快速度,往浴房走去,而殿里,顾连州切切实实的明白了,何谓食不知味、味同嚼蜡,他一边往嘴里塞着饭菜,余光却不停的飘过殿门。
方无恭立在一侧,简直欢喜的恨不能跳起来,心道,这云姬果然有几分手段!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把淡漠成性的公子撩拨的心神不宁。
从前政阳王也不是没有硬往顾连州房中塞人,他毕竟是个男人,对这类事情即使没欲望,亦有几分好奇,但往往进行到一半时,便兴趣缺缺。
方无见顾连州放下碗筷,立刻端过水,给他漱口。
“公子,这外边天气寒凉,奴命人去拿个厚实些的披风给云姬挡风吧?”方无出声询问道。
其实他实在是着急,这云姬究竟是怎么回事,多少人做梦都想着往公子榻上爬呢,怎的她到了她这儿就如此磨磨蹭蹭!
“嗯。”顾连州道。
随着方无出去,四名侍婢争先恐后的进来收拾碗盘,顾连州微微一怔,清贵的声音陡然淡漠异常,“无人去侍候云姬沐浴?”
他的语气并无多少怒气,可是近身伺候他多年的四名侍婢,多少也能摸出些端倪,心知主子是发火了,连忙齐声应道,“姬并无传唤,奴婢们不知。”
“退!”顾连州侧靠在榻上,抓起方才那本书,继续翻看。
四名侍婢连忙端着收拾好的碗盘急急了出去,自家主子俊则俊矣,可他的怒气委实令人两股战战,不是一般人能承受起的。
顾连州躺在塌上,一目十行的看着手中书册,不知不觉翻过了二十几页,门外才响起脚步声。
蓦地,顾连州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加快,心底强烈的期待和紧张,吓了他一跳,原来,原来自己竟如此在意她么?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白苏携带着一股冷气冲了进来,她裹着厚厚的浅橘色披风,白色的狐狸毛围绕小脸一圈,红红的小鼻子,粉扑扑的脸颊,在浅橘色和雪白狐狸毛的映衬下,柔美的令人心疼。
她呼着白白的雾花,行动快的像一只小仓鼠,蹭蹭的跑到榻前,迅速退掉披风,露出鹅黄色的宽袍,那袍子颜色幼嫩,宽大的披挂在身上,腰带束起不盈一握的楚腰。
被冻得粉红的指尖哆哆嗦嗦的掀开被子,一骨碌爬上了床榻,贴在顾连州暖如火炉的身躯上,舒服的打了几个寒颤。
顾连州不曾发觉自己唇角一直带着笑意,伸手搂了搂白苏娇小却柔软惊人的身躯。
“这么冷?”顾连州帮他揉搓着冰凉的手。
“冷,冷死了!”在她那个时代,随着气候变暖,可是从无如此寒冷的天气,况且她气血太虚,不被冻死已经是万幸了。
“乱说!”顾连州心中一揪,想起上回抱着奄奄一息的她,跑去巫殿求救,那时心中的慌乱和疼痛至今心有余悸。当初对她尚无很深的感情和依赖,便那般疼了,若是如今再......
顾连州想着,忽而一愣,当时尚无很深的情感和依赖,那么而今呢?
怀中柔软的人儿正如八爪鱼一般巴在他身上汲取温暖,他似乎也习惯了她的耍赖和狐狸般的小心思,如果有一日她不在了?他该怎么办?他搂着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素儿。”顾连州也躺倒在被子中,伸出有力的有力的双臂将她牢牢的圈在怀中。
“嗯?”白苏正忙着取暖,自是不知在这一瞬间,顾连州的心中想了多少东西,只是觉得他与平素有些不同。
她抬头,扑闪扑闪的水眸疑惑的望向他,“夫......”
“连州......”
“嗯?”他回答的声音是少有的温柔,并不掺杂任何算计的温柔。
他应了?他不再要求她唤夫主了?白苏雀跃的蹬着白白的小脚,冲他灿然一笑。
鹅黄色的绸缎衣袍衬得她莹白如琼脂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隔花掩雾的水眸此刻媚色横生,琼鼻挺翘,原本淡如杏花的唇此刻却红嫩可人,霞飞双颊,这一刻的白苏美艳不可方物,但因着身上鹅黄色衣衫,又压住几分艳丽,透出些许稚嫩青涩。
顾连州的眼眸陡然幽深起来,虽竭力控制住了呼吸,但呼出的气息炙热的烫人,喷洒在白苏面颊上,令她卷翘的长睫如蝶翅一般微微颤动。
“素儿不是写信给为夫,说长了些肉么,如此,可要认真检查一番。”顾连州忽的一笑,沙哑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