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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望着空旷的院子,李二郎竟恍惚了。

入春进兵营,仲夏下江南,归时已隆冬。

他已将近一年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家了。

徐晴听见门外的动静,掀开帘子探出身子,看到站在院子里愣神的李二郎,于是笑着招手:“二郎,外头多冷啊,傻站着作甚么,赶紧进屋暖暖吧。”

李长吉揽上弟弟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同时暗叹道:没想到只一年,二郎不仅长高了,还更健壮了!

曾经闹着快快长大早日入兵营的弟弟不知不觉中慢慢长大,十八岁的少年郎最早实现当初在一众兄弟好友玩闹时许下的豪情壮志。

兄弟二人走进正屋,只见小豆丁团郎正与摇床里襁褓婴孩玩闹,时不时把小孩逗得咯咯直笑。小豆丁看到自家阿爹揽着一个与他眉眼相似的人进来时,愣了片刻,似在回想这人是谁。

想了许久,小豆丁还是没想起来,扶着摇床没有靠近。

李长吉对他这个四岁多的儿子很无奈,提醒道:“团郎,你可记得与你骑大马的二叔?”

提到骑大马,团郎果然有印象,挥着双手便跑过来,李二郎一个掏手将这个咋咋呼呼的小侄捞起来抱在怀里,不由失笑:“怎会与四郎一个性子?”

“二叔!二叔我好想你!”小豆丁穿着棉袄棉裤和棉鞋,整个人胖圆胖圆的,活像一个球。

李二郎托起小胖丁让他骑到自己的肩上,在屋子里走了几圈:“阿翁呢?”

其他人还没说话,坐在他肩上的团郎便答:“曾翁病了……”

听到这儿,李二郎赶紧放下团郎要去房间寻阿翁,坐在摇床边逗小曾孙的李阿奶赶紧抬手道:“莫急,你阿翁无大碍,只是染了风寒,如今快好了,方才吃了药,怕是还未醒呢,等醒了再去见他也不迟。”

这时李阿娘带着徐晴和锦娘端着热锅子进来,招呼大家吃晚食。“我们先吃,灶上给你阿翁留着呢,不必等了。”

李二郎还是有些不放心,将房门推开一条缝,站在门口往里瞧了瞧,只见阿翁正盖着被子躺在炕上,嘴巴微张打着鼾,鼾声一声比一声大。

“阿翁如何病的?病多久了?”

说起这个李阿奶就生气,她没好气地啐了两口,破天荒地开口大骂:“老顽固就是老顽固,原快好了,听到珍娘有孕的消息后说甚么都要去找李老五那儿去喝酒,拦都拦不住,谁知喝大了回来时竟走不动道,得亏你阿爹不放心早早便出门寻,将人背回来。”

李阿奶说的李老五就是做木匠的李五翁。

李二郎的印象中,阿奶一向很少发脾气,这会儿不仅痛骂老伴儿,还将李五翁也埋怨上了。

这边刚骂完,那边的鼾声就忽然停止了,好一会儿都未再响起。

人醒了缩在床上不敢吱声。

李二郎刚感到后怕,这会儿又觉得好笑。“阿翁,既然醒了便起来与我们一同吃晚食罢。”

李老翁试探地睁开眼,伸头去看老伴的脸色,李阿奶哼了一声走开没理会,老头便乐呵乐呵地起身。“二郎回来咯!”

饭许是看在李二郎回来的份上,桌上李阿奶没再念叨,气氛倒也是其乐融融。

“越郎离开前留下一粮房的棉花都是与我们的,我们与你婶娘摘了得有一两个月,才挑拣干净,得了两百多斤呢!棉花分成两份,一份与你婶娘了。”李阿娘主动交待纪清越下江南前给的那批棉花已处理妥当:“如今棉种都在我这儿,不必从县衙那儿拿,来年我们也跟着县令大人的指示种棉花。”

李二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现在他更担忧的是胡蒜的事:“如今胡商罢市已有月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瞧着县内气氛不好,不少东西日日都在涨价,唯独那胡蒜……”

大家怎么会不明白胡商的性子,李阿爹叹了口气:“胡商势力盘踞于此已久,前几任县令与他们皆是能退便退,如今洪大人想要降服他们,怕是难啊……”

李阿娘也是愁,难得今年胡蒜丰收,秋收收上去的上万斤胡蒜如今还未出得去,他们自然未得分红。“那群胡商也是狠,死死盯着丰足商行,但凡张管事要将胡蒜运出去,胡商便闻着味差人发难。”

“胡商状告丰足商行偷蒜,丰足商行反告胡商欺人霸市,两方闹得不可开交,故洪县令下令,待案子结束前胡蒜不可妄动。”

胡商是故意的,罢市施压县衙妥协的同时状告丰足商行,就能压下那批胡蒜,即使胡蒜再怎么耐粗存,一天运不出去就一天卖不出去,而损耗和成本天天都在增加,吃亏的一定是丰足商行和底下种胡蒜的农户。

李阿娘又说:“前些时候,与我们一同种胡蒜的族翁,独自回家时遭人打了闷棍,头破血流,倒在地上。好在有人路过发现得早,给送去郎中那儿了,否则在这样冷的天,不等血流光就冻死了。”

李阿奶冷哼一声,斜眼瞥了一下李阿翁,李二郎立刻明白何为阿爹会早早去寻阿翁了。

关于胡商与丰足商行的案子,他不可能去问洪大人,洪大人也不可能告诉他,谁也不知道洪大人要怎么处理这桩棘手的案子,可再不判个结果,不等胡商再做什么,罢市产生后果就要压不住了。

要知道,胡商商队从遥远的西院来到大黎,可不是停在山单的,从南到北,都有他们的目的地,涉及许多人和货,罢市太久引发的连锁反应可不是缺货那么简单。

“如今胡商就揪着一点不肯松口……”李阿娘气得牙痒痒。

倒不是李二郎内心毫无波澜,也不是一点都不着急,而是觉得胡商的话十分可笑,洪大人迟迟没有升堂审理这个案子,要么是什么重要证据还未找到,要么就是在等时机。

进了兵营,他明白师出有名很重要,否则容易落人口舌。

若是不能直击胡商要害,退了这一步,以后就不可能再想着控制胡商。

“二郎,明日你可是要回县里?”见李二郎点头,李阿娘又继续说:“我与你阿奶用新棉织了一匹布,给越郎裁了新衣,你带去与他,小年前你阿爹去县里接你们,你们莫要自己走回来。”

夜里,李二郎在炕上翻来覆去,许久未能入睡,只觉得心慌不止,于是不等鸡鸣就翻身起来,与对面房在哄夜哭的小孩的大兄说一声便去后院取了马,直奔县里。

年关将近,又到了县衙挨家挨户宣传防盗的时候了,还马回来的李二郎第一眼望向家门,看见家门口站着差役时还以为是每年的例行公事,可紧接着就发现不对了。

他疾驰至门口,立刻遭到阻拦:“县衙办案,闲人勿近。”

“差爷,我住这儿,昨日我随车队运送棉花,方才归来。”

差役认出李二郎,立即换上笑脸:“洪大人正等着你呢,进去罢!”

李二郎有些不明所以,快步走进宅子,只见洪大人与李三郎正说着什么,一边的李四郎和李瑜显然惊魂未定,见到兄长进来时,犹如主心骨归来,立刻激动地跑过来:“二兄,昨夜你不在,有人潜入宅子要杀人!!”

“什么?”李二郎大骇,他还以为是什么小偷小摸的事,没想到竟然是谋杀!!

“你们可有受伤?!”

李四郎和李瑜都摇摇头,“三兄推开我与瑜郎,伤着了……”

“胡商胆敢欺人于此……”李二郎话未说完,洪玉就开口打断:“谁与你说是胡商做的?”

李二郎听到弟弟受伤时气得有些失去理智,被洪大人打断后更是疑惑:“不是胡商?还有谁人要害我们?”

听到李二郎这么说,洪玉叹了一口气:“这便遭了,你们皆不知来人是谁……我知纪郎君为棉花一事费尽心思,可作为宅子主人,不能不出面。”

“他……”李二郎有些犯难,他看向李三郎,李三郎立刻接过话:“纪阿兄说要休息两日,最快也得明日才能回来。”

洪玉带人在宅子里搜寻线索,这个时候,李二郎赶紧查看弟弟的伤口,发现李三郎伤在胳膊,手臂被划了一刀,伤势倒是不重,但肯定很疼。

“二兄,无事了,你莫要同阿爹阿娘他们说起。”

“若是他们从旁人那儿知晓,到时候你我都要落一通骂!”见三郎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妥当,他又问起昨夜事发经过。

洪大人说不是胡商?

“昨夜我们睡在正屋西耳房,夜里大家都睡得沉,不知贼人闯进来,听到屋外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时才惊醒。”李三郎是一阵阵后怕,要不是有人出手 ,手无缚鸡之力还没什么警惕的三人就要死在昨夜了。

李四郎接过话:“就在我们惊醒的一刹那,贼人径直闯进正屋,直冲我们所在的西耳房,对着我们提刀便砍……”

李瑜:“李三兄将我们推到一旁抬手去挡,若不是后进来的人出刀挡住贼人落下的刀,李三兄怕是要伤得更重!”

“贼人连砍几刀皆被英雄提刀格挡,见连击不成,贼人便与英雄撕打起来,随后趁机逃走了。”

李二郎点点头:“他们用的甚么刀?”

李三郎想了想:“两人用的皆是两指宽的直身刀,不过贼人的刀略长,英雄的略短。”说完又补充:“二兄,贼人黑衣蒙面,看不清容貌,英雄穿的长袄戴的风帽,似是守在街角的那人!”

李二郎沉吟不语,思索了一会儿后他小心地问:“越郎如何了?”

“纪阿兄在东耳房,事发时也被打斗声惊醒,赶出来时正巧撞上他们缠斗在一起。”

“三郎你坐下休息,待在我去房内看看。”李二郎走向正屋。

正屋是他们平时吃饭的地方,两侧各有一个耳房,纪清越住在东边,李四郎和李瑜住西边。

出事的是西耳房。

李二郎走进正屋,洪玉与几个手下正在查看房内的情况,房中摆设本就不多,贼人与无名英雄打斗时不仅划到窗棂,还劈到墙壁和柱子。

从掉落的木屑和满屋飘散的棉花来看,昨晚那场打斗是多么激烈,贼人下手是真的狠。

“二郎你过来。”洪玉看过房中情况后更是疑惑不解,他们三人怎么会惹下要命的祸事呢?

李二郎走近,看到床上的狼藉眼睛更是气得发红,他压下暴怒的情绪,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大人。”

“你们不知贼人身份,那可知谁会救你们?”

李二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知也不知。”

洪玉眉毛一挑,饶有兴趣地让他继续往下说。

“我只知那人出自兵营,却不知是谁的人。”

这个答案让洪玉有些吃惊,关系到兵营的话,牵扯可就大了。“李瑜是什么身份?”

“战场遗孤。”

这下不仅是洪玉,还有李二郎也确信贼人是为李瑜而来。

屋外的李瑜同样惴惴不安得很,很怕昨晚的事是因他而起。

洪玉心里有了掂量,他提醒李二郎:“这个案子即便是追查到底也是查不到结果,事到如今,不妨去见见那人,看看要如何保下那孩子。”说着,洪玉下令带上找到的线索回县衙。

李二郎知道洪大人说得对,水太深,一旦涉足就很难再抽身而退。

临走前,洪玉还说道:“如今县衙腾不出手,这个案子且放着,若是有需要,可将他送至县衙。”

“多谢大人!”

送走洪大人后,屋子又安静下来,李二郎不可能放过屋外的线索,他让李三郎三人不要乱走动,自己绕着整个屋子查找。

幸亏昨晚没有下雪,留下不少痕迹。

贼人便是从东围墙翻进来,直接来到东厢附近,绕过东厢直奔正屋。

进屋前,又来一人顺着贼人的路追上来,来院子里打起来。

三郎他们就是这时候醒来。

贼人从打斗中脱身后冲进正屋,正屋上着栓,贼人不怕惊扰里边的人,一脚便踹开正屋门,绕过饭厅径直进入西耳房。

西耳房的门没有锁,贼人突破最后一道门后挥刀朝着床上的人就是砍。

一击不成,被人阻拦后还要接着砍,贼人的目标就不是“睡在”东耳房的纪清越。

那人如何得知屋内的情况?难不成跟街角那人一样,也在暗中盯上他们很久了?

李二郎很快就否定这个疑问,不管贼人盯上他们的时间是长是短,都不可能不被守在街角的人发现,从昨晚发生的事来看,守候李瑜的人夜里依旧尽职尽责,第一时间发现潜入者。

如果不是提前盯梢,那就是有人泄露消息。

是谁?!

他很快就想到后院的马家三人。

李二郎不断地压下心中怒火,继续查看宅子里的痕迹,来到花园只是例行查看时,没想到花园里也有痕迹!!

“三郎!你们过来!”

李三郎三人闻声来到花园,“怎的了?”

“县衙的人来过花园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李二郎神情凝重起来。

目的明确的杀手不可能在实施计划时还在闲逛,已经找到两道痕迹都是从东院墙进西院墙出,那么花园里的足迹是怎么回事?

李三郎顺着兄长走过的地方看去,只见花园里出现不少足印,因为课业,他们并不常进花园,兄长回来后就一个人整理整个花园,怎么可能留下这么新鲜的足迹。

李二郎查完整个花园,心里便有了猜想,发现足迹从后院进后院出,进入花园后,足迹杂乱无章,一会儿停在假山前,一会儿落在被挖掉的枯树树坑边,一会儿又绕着池子……

相比进来时的步伐,离开时的脚步匆匆,应该是被打斗声吓跑了。

这人在做什么?

他与前边的打斗无关,夜里潜入花园漫无目的地走动,不是赏景,那便是在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与他无关,如今要紧的是越郎当初的好心竟被狗吃了,救了几个白眼狼!!

“四郎,找来这扇门的钥匙,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李二郎指着花园和后院连接的那扇锁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