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泓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嗯嗯,不错。”等反应过来了以后,瞬间瞪大了眼睛,“什么?!你雕的?”
赵令璋瞧着拓跋泓这个模样不禁笑了起来,仿佛清风拂过细柳,让人心旷神怡,“正是。”
拓跋泓这可是大吃一惊,又仔细地趴在木雕上来回看了看,朝着赵令璋比划了一下木头的大小,吞了一口口水,才继续说,“都是你一个人?”
“有人帮忙的。”赵令璋伸手抚上木雕,摸着上面的刻纹,“大致的轮廓有差使帮我修出来,画稿模样都是我自己来的。”赵令璋站在巨大的木雕之前,眼前闪动着满足,“这些都是用的黄梨木雕刻而成,木材坚硬,我一个人可做不出来这么多。”
“由差役雕刻出来大致的模样,我再进行加工。”
“我总想着,人便似着梨木,由人随意雕刻。”赵令璋说到这里语气却有些无奈和惆怅,“万般都不由己。”
“虽说人非草木,但有时我宁愿做一株河边的蔓草。”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拓跋泓听不明白赵令璋这些文绉绉的形容词和诗句,但是看着赵令璋的表情也知道她这是又伤感起来了,在拓跋泓这里,赵令璋什么都是十足十的好,可就是太过于多愁善感。
若是换了别人,拓跋泓定会觉得这人过于矫情,但是对象是赵令璋,那可就不一样了。
于是拓跋泓努力的解析了一下赵令璋言语中的意思,然后说,“嘛呀,做什么草。咱们要做就做翱翔在长生天外的雄鹰!天高任鸟飞,无拘无束的那才有意思。”
“我们草原漫山遍野的都是草木,被人和马匹踩来踩去的,一点都不好。”
“不过令璋若真的是想做草,我就做大地保护你!”拓跋泓说到这里来了兴趣,夸张的拍了一下手,“对啊!这样我还可以时时刻刻地跟令璋待在一起,哈哈哈!”
赵令璋原本确实有些伤感,但是被拓跋泓这样不着边际地言语一闹腾,原本难受的心情也就荡然无存了。虽说拓跋泓是个粗犷之人,许多时候无法理解赵令璋言语中的意思,但反而是这种豁达和大气,让赵令璋感到抒怀。
“不过令璋还真厉害。”拓跋泓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跟赵令璋说话完全是驴头不对马嘴,还大笑着继续说,“谁能想到大庆堂堂地公主殿下,还会木雕这些技艺。”
“不愧是令璋,比那些娇滴滴的公主娘娘都厉害!”
赵令璋上前一步,瞧着拓跋泓皱了一下眉毛,摇摇头,细声细语说,“不许这样说。”
“父皇的妃嫔和女儿岂是可以议论的?”
“若是让别人听去了,可是大不敬。”
拓跋泓有些不屑,“原本就不如令璋,还说不得了。”
赵令璋真这会儿真是无奈之极了,只能佯装生气,“你若是这般,我可不与你一同玩了。”
“哎呦,”拓跋泓连忙正色起来,连声保证,“我不说了嘛,你别不理我。”
...
不过拓跋泓知道赵令璋这个小爱好以后,帮助赵令璋割木头的人就从差役变成了拓跋泓,赵令璋原本有些犹豫,“你堂堂的漠北皇子,如何能做这些杂事。”
“还是请下人来办吧。”
“那怎么成!”拓跋泓甩了甩自己用绿松石和红玛瑙制作的发坠,劈里啪啦的,然后看着赵令璋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这些木头,对于我来说轻轻松松!”
“别说是木头,就是石头我也能锯开。”拓跋泓嘿嘿笑着,看着赵令璋,撸起来袖子低头嘎吱嘎吱的割起来面前的木头,木屑横飞,但是少年的眉眼间却是飒爽和欢快,仿佛他割的不是木头,而是上好的绸缎;他做的也不是木工,而是在为心上人打下手。
漠北身在西北草原,男女老少都是直爽的性子。
“况且他们定没有我做的好。”拓跋泓边拿着锯子边说,“我投入的都是对令璋的喜欢!”
“喂!”赵令璋再也维持不下去淡定,皱着眉毛羞红着脸,“不许胡说。”
“又害羞了不是?”拓跋泓嘿嘿一笑,只觉得赵令璋羞红着脸是横竖都好看的惊人,因为赵令璋是皇室宗女,所以平常总是端着仪态,从来都是不苟言笑,鲜少有表现自己真情实感的时候。
一开始拓跋泓还以为赵令璋是个闷葫芦罐子,结果熟悉起来以后发现赵令璋也是可爱鲜活,极有小女儿的神态和情意的,便是庆国这些守旧的老顽固,非说公主要尊崇三从四德,为天下女子的表率,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都变成了木头。
拓跋泓心里想着,将来若是娶了赵令璋,一定要让她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到时候他要带着赵令璋骑马打猎,再也不会有人束缚赵令璋。
这样想着,赵令璋似乎已经成了自己的王妃,拓跋泓想着想着不禁就笑了出来。
“嘿嘿。”
“你笑什么?”赵令璋搁下画笔,疑惑的瞧着拓跋泓,歪着头十分不解的模样。
“啊?”拓跋泓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若是跟赵令璋说了实话,赵令璋定然又不开心,于是只好打着马虎眼,“没什么没什么,哎呀。锯木头!”
说着拓跋泓仿佛害怕赵令璋再追问自己似的,连忙低下头大力的开始锯木头。
...
赵令璋正陷入回忆,却被苏逢春问道,“那拓跋殿下找我来做什么?”
“啊...”赵令璋恍惚了一下,才淡淡一笑说道,“逢春姑娘若是有漠北皇室的血缘,说不定是拓跋泓的胞妹呢。”
“既然如此,他自然要与你见一面的。”
苏逢春愣了愣,听赵令璋这样一说才反应过来,拓跋泓是漠北的皇子,若是这般,说不定还真的与自己沾亲带故的。也是因为赵令璋这样一番话,苏逢春才对自己要去寻找亲人有了实感,也许拓跋泓就是自己的亲人呢。
由此这般,苏逢春又不禁想到第一次见到拓跋泓的时候,只觉得他的长相和行事作风与他们中原人截然不同,哪里能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机缘和关系。
于是,苏逢春也是感慨万千。
“其实这事儿还要多谢隰和。”赵令璋浅啜了一口杯中茶,缓缓说道,“是隰和瞧着逢春姑娘的瞳孔不似中原人的黑色或者棕色,这才修书与我,拜托我与拓跋泓打听一二。”
“如此一来,才有了今日这番局面。”
“有些旧事,拓跋泓自己都不晓得,也不知他父皇竟在中原还有这么一颗遗珠。不过隰和向来稳妥,办事从不会轻举妄动,她既然这般问了,那我自然是要打听个真切地。”
“结果拓跋泓差人一打听,还真有这么一个皇女流落在外。”赵令璋看着苏逢春笑了笑,“有些事情,真的是时也命也。”
“逢春姑娘来京城偿还皇兄的救命之恩,又恰好遇到我们几人,而拓跋泓又恰好是漠北皇族子弟。”赵令璋笑了笑,抿唇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便觉精巧,竟是每一步都走的恰恰好好。”
“说明逢春姑娘是注定要回家的。”
赵令璋说话滴水不漏,还让人动容。
苏逢春眼眶一热,的确如赵令璋所说,若是没有王氏兄妹和赵令璋与拓跋泓的支持,只怕自己一辈子也寻不到亲人,就因为王隰和发现瞳孔的颜色不一样,便能这样大费周折地去打听了解,这份情谊,苏逢春如何能不感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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