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赶了几个月,差不多到第二年春暖花开之时,车队总算是到了北地砺城。
砺城在大夏王朝的最左边,与北国狄国相邻。
这里常年气候严寒,百姓们身上都裹着厚厚的袄子。这里无论男女,身形都较一般人高大些。
过惯了京城奢靡生活的顾明棠,初到这里时,还有些不太习惯。
顾明棠如今所居之所,正是从前肃王父子的府邸。
这里的肃王府同京都的太子府相比,没有那么的金碧辉煌。但宅院城墙高大,地方宽广,也十分恢宏。
起初不习惯,但待住下来了,住了一段时日后,顾明棠渐渐了解了这里的风土人情,并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后,自然是越来越喜欢这里。
尤其,这里是傅定自幼成长的地方。
如今边境安稳,虽小有纷争,却无碍。
所以,傅定也有时间陪着妻子去各处转转。每到一处,傅定都会把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讲给妻子听。
顾明棠对这些小故事十分感兴趣,每每都听得津津有味。
一边听着他说,一边脑海中自动描绘出一番当时的场面。然后,沉浸在那样的想象中,她笑了。
“所以说,你小的时候很调皮?”二人走在荒芜的旷地,大手牵小手,并肩缓行。
傅定年幼时也不能说是调皮,只是他胆子大,且有雄心壮志。
那个时候,他的母亲被祖母欺负,他就一心想着要出人头地,要为母亲撑腰。
自幼便学习好,骑射好,学什么都快。
和傅寅比起来,比傅寅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如今再回想过去,傅定心境平和,只淡淡笑着说:“可以说算是调皮的。”
顾明棠对他年幼时的事十分好奇:“真想亲眼瞧瞧看,你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傅定笑:“还是别看了。”
“为什么?”顾明棠问。
傅定攥着她小手的手更用力攥紧了些,如实说:“年少无知,脾气倔,不如现在稳重,我怕你看了后会嫌我幼稚。”
“哼。”顾明棠轻哼一声,更好奇了,“你这样说,我倒是更想看看你年轻时的样子了。”
“我现在老了?”傅定立刻反问。
顾明棠忍不住笑起来:“比你小的时候老吧?”
傅定:“你再说一遍?”
顾明棠立刻挣脱他手,开始往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向他笑:“我说,你现在肯定比你年少的时候老啊,这有什么错吗?”
傅定没说话,只是笑着朝她跑去。
顾明棠见他追来,立刻“啊啊”乱叫,然后顾不得再回头同他说话,立刻闷着头使劲往前跑。
一个不小心,就绊倒在了地上。
摔了一跤,可能摔得还不轻。幸亏身上衣裳穿得厚实,否则,就要摔破了皮了。
傅定很是担心妻子,立刻蹲过来帮她查看伤口。
顾明棠的确是摔疼了,但此刻丈夫对自己如此上心,她心里是甜的。心里甜,也就不在意身上疼不疼了。
“没伤着。”顾明棠说。
傅定仍是认真的帮妻子检查了番伤口,见的确未见有伤处后,这才作罢。然后也没让妻子再走路,而是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回家吧。”傅定说。
这日晚上,顾明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果然见到了傅定小的时候。
从三五岁时的孩童,一直到十五六岁的少年时期。
做这样的梦,顾明棠睡颜安详,甚至时不时的,还会露出微笑来。
到第二天早上天亮,顾明棠已经醒了,也仍还记得昨夜做的那个梦。
她等不及的,随意套了鞋就跑到外间来。
外间,傅定正卧坐榻边看书。
瞧见丈夫,顾明棠立刻说:“告诉你,我夜里做了个梦。你猜猜看,是什么梦?”
傅定将书搁在案上,笑着起身朝妻子迎过来,温声说:“是梦到我了?”
顾明棠笑:“你怎么知道的?”
傅定揽着她肩,让她和自己一起在榻上落座。
“夜里听到了你的笑声,也听到你叫我名字了。”傅定平静说。
顾明棠泄气:“真没劲儿。”但又问,“我叫你什么了?”
“你叫我……”傅定话说一半,漆黑目光定在妻子脸上,先是严肃,忽而一笑,方才说,“不告诉你。”
“哼。”顾明棠重重哼他一声,“不告诉我我也知道。”顾明棠故意说,“是不是叫你小阿定了?”
傅定神色微不可察的变了一变,似乎有些尴尬。不过,倒也没有否认。
顾明棠不敢确定自己梦里是这样叫他的,只隐约有点印象。但见他现在这副反应,便知道自己这是说对了。
梦里的傅定,是个孩子,她这样称呼他自然无妨。但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丈夫,且还大了自己好几岁,若再这样唤他,难免有些奇怪。
所以,顾明棠略清了清嗓子后,倒不再调笑。
“只是觉得很新奇,昨儿白日才说的想见一见你小时候,没想到,夜里就见到了。”
说起神奇来,傅定自也觉得神奇。既此番话说到了这里,傅定不免也问道:“那你梦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才做的梦,梦中情景顾明棠自然记得。于是,她就把梦里所梦到的一切,包括一些细节,全都告诉了丈夫。
傅定听后,倒是愣住了。
“怎么了?”见他是这副神色,顾明棠不免好奇,“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没有。”傅定摇头,他又再看了妻子一眼后,垂头沉思,眉心微蹙,“倒是奇怪,这些事我从未同你说过,但你竟然都梦到了。”
顾明棠也诧异:“难道我梦到的这些,都是曾经真实发生在你身上的吗?”顾明棠也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傅定笑,抬手去摸了摸她脑袋,点头应道:“是的。”
顾明棠也忽然笑了,歪头去靠在他肩膀上:“这么有缘分啊?”
傅定也在想,是啊,难道真这样有缘分吗?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事,从未同妻子说过,她竟真的能做梦梦到。这样的事情,若非是发生在他同妻子身上的,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怕是怎么说,他也不会相信的。
但想到了什么,傅定忽又问:“是不是母亲和你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