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棠还真顺着他话认真去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母亲没说过。”婆母忙,平时一块儿说闲话的机会不多。就算偶有些时间谈心,婆母更多的关注也是在她肚子上。
丈夫从前的事情,倒也提起过。但像昨夜她梦里梦到的那些事儿,却是不曾提起过。
“倒是好生奇怪呢。”顾明棠也觉得匪夷所思。
但夫妻二人也并未在这样的事上多留心,奇怪就奇怪了,说不定,正是他们夫妇的缘分呢。
只是当天夜里,顾明棠又做梦了。这回的梦是接着上回的继续做的,这次梦里竟也有自己。不,确切来说,是前一世的自己。
梦里,她竟是徐霁之妻,正备受徐霁冷落,苦受煎熬。
宫宴上,她跟着傅定的视觉一起瞧见那前世的自己时,心也不自觉跟着颤抖起来。
前世,傅定也是关注到了顾明棠的。只是他关注到人时,她已经是别人之妻。
北伐凯旋,陛下主张举办国宴。宴席上,他偶然一次机会遇到了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形单薄,气质清清冷冷,他原就为她这样的气质所吸引。待得靠近了些,她忽然扭头看来,他看清楚了她的脸,不知为何,总觉那脸十分熟悉,似在哪儿见过般。
只是还未待他来得及去细想,她已如受尽的兔子般,匆匆忙忙跑开了。
之后国宴上再见,她就看到了她站在那广阳侯府的徐三郎身旁。
二人举止算亲昵,他心下了然,原她早已嫁人,她是徐家三郎之妻。
看明白了这个后,再想想自己方才心中的那一片涟漪,傅定不由得自嘲着垂眼一笑。
既是没结果的事儿,索性不多想。
傅定盛名远播,陛下厚待,太子重视。眼下太子初定,天下渐乱,四处战争纷起,他不得不领命四处领兵出征,扫强敌,平疆土。
一旦又奔赴到了战场上去,这时间便流逝得快了。
傅定没想到,他同这位广阳侯府的三奶奶,还挺有些缘分。
大胜了西境,又凯旋归京后,一日大街上,又偶遇了这位徐三奶奶。
或许这一次,她并没看到自己。
但她推开车窗,脸露在了车外时,虽只是短暂的功夫,但他也的确见着了。
说来奇怪,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但那一刻,当瞧见她那张熟悉的面容时,傅定只觉自己心跳得有些乱。
他不知为何会如此,但却知道,她已为人妻,他不该对她有任何的念想。
可当再次回京,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意外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广阳侯府的三奶奶,因病故去,已不在人世。
这日,傅定正如往常一样,从兵部回来后,正要去书房。却突然听到府上丫鬟在窃窃私语,言词间似乎是提到了徐家。
自从那日宫宴上同那位徐家的三奶奶偶遇后,傅定心中便对“徐家”二字十分敏感。听府上人提起,傅定立刻驻了足,然后招手示意丫鬟到跟前来。
“方才在说什么?”傅定问。
那丫鬟以为是自己私下里说了什么话,犯了府上忌讳,令主子生气了,于是立刻跪下请罪:“奴婢不该私下议论这些,奴婢知错了。”
傅定却说:“起来说话。”见那丫鬟站起身后,则又再问了一遍,“方才听你提到了徐家,可是广阳侯府徐家?广阳侯府怎么了?”
那丫鬟不敢有丝毫隐瞒,立刻如实相告道:“奴婢有个同乡的姐姐在广阳侯府当差,奴婢也是听她说的。她说……她说广阳侯府的那位三奶奶,昨夜病逝……”
“什么?”傅定只觉自己此刻犹若被人一锤子重重打在了脑袋一样,好像是有个惊雷,突然在他头上炸开。
“你再说一遍。”这五个字,每吐出来的一个字,都是颤抖着的。
那丫鬟见主子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更是把头匍匐在地上,身子根本动都不敢动弹一下,只继续回道:“奴、奴婢所言字字皆实,奴婢不敢欺瞒郡王。”
“知道了。”傅定知道,逮着这么个丫鬟问,自然问不出什么来,只能让她先离去。
这一刻,傅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自己书房。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人也浑浑噩噩的。
他似乎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待得反应过来后,傅定便立刻叫了耿余来,命他即刻去把情况查探清楚。
耿余一直跟在傅定身边,傅定的心思,他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的。
他不敢劝自己主公,但却为主公感到遗憾。
主公心里喜欢的人,她已是人妇。可主公却为了她,一直不肯娶妇。到如今,快三十的年纪了,仍是孑然一身。
如今,偏偏那妇人又因病亡故。耿余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件事于自己主动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他知道,好事坏事且先不论,就凭自己主动对那位徐三奶奶的一片情,这个消息,他是断然接受不了的。
耿余回来,小心翼翼着向傅定如实禀明了徐家那边的情况。
即便傅定已经心有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他也仍是悲从心起。一时间,只觉得心绞着疼,他忍不住的抬手去轻轻捂住心口。
“当真走了?”傅定似不敢信般,仍在追问。
耿余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认真回说:“属下亲自去打探的,确实如此。那徐家,如今已经挂了白布,开始办丧事了。”
“怎么会病逝?”傅定怎么都不敢信,那样的一个人,好好的一个人,她怎么会年纪轻轻就病逝呢?
再一想,忽然想起来,其实初次见她时,就能见到她眉心间笼着浓浓的愁绪。那样清雅的一个女子,似乎身上笼罩着层朦胧的悲伤。
当时倒是没瞧得出来,只是觉得这样的女子好似有什么故事般。如今想来,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怕是她日子过得并不好。
傅定这时候心中懊悔,若早看出来、想得到她日子艰难,他或许可出手救她于苦难之中。
只是如今,一切都太迟,一切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