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笑话,偏偏让贺锦林给赶上了。
“这么大人,乌鸦和八哥居然分不清楚,哈哈哈哈。”
“分不清就算了,她竟然以为鸟会说话是因为成精了,哈哈哈哈哈!”
连玉恶狠狠地啃黄瓜,心想谁他妈说一个女人等同于五百只鸭子的?贺锦林简直堪比一千只鸭子。
从早到晚,但凡遇到个熟人他就给人家细说一遍连玉早晨出的那番洋相。可算是让他逮着连玉的小尾巴了,恨不得组团对连玉展开嘲笑。
气得连玉大早晨吃不下饭,路口随便买了根黄瓜充饥。
十字路口有家建设银行,侧墙上新张贴了一张出租启事,位置在毛纺厂家属楼,倒是挺近,跟网吧直线距离五百米。就是楼层有点高,六楼,但是房东接受押一付三,在一众半年付或者年付的房东里显得分外和蔼。
连玉是真不爱爬楼,而且这房子租金一个月要700块,比她看的其他差不多的房子要贵至少100块,估计这也是房东为啥愿意押一付三的缘故。她正在犹豫,房东的儿子又领了一男一女来看房子,连玉顺口说考虑考虑就走了。
老旧小区没有围墙,出入口更是四通八达,连玉走出单元门就开始转向,随便挑了一个能看见出口是大马路的巷子就往里走。快走到头的时候忽然发现旁边院子的围墙里探出一簇树枝,沉甸甸的树枝上挂着橙黄的杏子。
连玉站在杏子底下往北望,依稀能在林立的楼房间看到网吧那栋家属楼的影子。原来这竟是害她出丑的那只八哥常待的杏树,就是不知道那只扁毛小畜生在不在家?
连玉弯腰捡起一块石子,扬手朝树干扔去。没惊到鸟,反倒把人给招出来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咯吱窝里夹着个手包皱眉看向连玉,“干什么的?”
连玉一惊,老老实实回答:“听人说这院里有房出租,我来看房的。”
男人上下打量连玉一番,推开院门说道:“进来吧。”
连玉急忙夹着尾巴跟进去,没办法,装她也得装得像一点。
青城市这边的平房建筑风格跟东北地区十分不同,东北地区建房爱用红砖红瓦,这边大多偏爱古朴的青砖灰瓦。利木那边的平房基本都是人字形斜顶,只有厢房才用北京平。这点上青城市的平房有个令连玉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说人字形斜顶是为了方便除雪,那么青城市这种只有大半个斜顶的建筑结构又是为了啥?
院子里的主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侧面一瞅朝南的房顶是人字第一笔,朝北的斜顶却连第二笔的一半都没写完就草草结束,看得连玉心里这个别扭。
东厢房里有厨房和卫生间,跟主房相通,西厢房小小一间房门正对院门,一走一过就能把屋里情形看个一清二楚。
房东说只有西厢房对外出租,但是可以共用卫生间,租金每个月一百块,押一付六,水电费看在连玉一个人的份上一个月给十块钱就行。
连玉本来做做样子就要走的,一听说每个月租金才一百块立刻就来了精神。即使押一付六也比刚刚的押一付三合适啊。西厢房里虽说没有火炕,但是有两张木头床和火炉,冬天取暖应该不成问题。
在网吧睡沙发虽然也行,到底是没有睡床舒服,何况有两张床也方便江晓萍留宿。现在开始租的话,半年后刚好放寒假,时间上一点都不浪费。
连玉搓搓手,转头对房东说:“行,我租了。”
房东二话不说就从手包里拿出一份租房合同和一盒印泥,一看就是早有准备。连玉仔细看过三遍没发现有不平等条款才签字画押,顺便让房东在合同上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付清租金和押金之前连玉要求给西厢房装窗帘和门帘,房东同意后她才付的钱。双方约定第三天连玉正式搬进来,到时再给她院门和房门的钥匙。
连玉揣着租房合同喜滋滋回网吧。因为租到了满意的房子,她一高兴买了三斤五花肉,打算中午让钟延辉做顿红烧肉来庆祝庆祝。
钟延辉一边给肉焯水一边抱怨连玉的浪费行为,念叨得连玉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瞪眼问他:“又不是卖不出去,你磨叽啥?”
钟延辉在油烟机的噪音掩护下小声对连玉说:“你没听见吗?贺哥一听说中午有红烧肉一连打出去三个电话,肯定是拉人中午过来吃饭的,你这三斤肉搞不好就成给他准备的了。”
连玉还真没听见贺锦林打电话摇人,不过就算他摇来再多的人连玉也不怕,反正羊肉肯定贴不到狗身上。
不光贺锦林惦记红烧肉,来上网的那些人也惦记,中午留下来吃盒饭的人明显比往常要多。因为这个连玉不得不出去买了些土豆和鸡蛋回来,添在红烧肉里做配菜,不然她怕不够。
红烧肉在连玉新买的电炖锅里保温,素菜还没等下锅贺锦林摇的人就来了。一个是老熟人电脑公司的吴哥,另外两个据贺锦林说是学校某领导的儿子和侄子,都在电信公司上班,一直以来没少给网吧提供帮助。
除了吴哥以外,另外那两个人连玉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她之所以知道这俩人,还是因为这个月贺锦林从网吧账上支走两次三百块钱,原因都是应酬,被应酬的人就是这两位。
应酬的钱自然是要平摊到分红里的,连玉肯定出大头,她总得问清楚因为啥要应酬吧?可她一问贺锦林就拿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种话搪塞,再问他就指责连玉头发长见识短,后来连说了你们女的也不懂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连玉猜是因为暑假她跟得太紧,贺锦林没办法中饱私囊所以才出此下策,可惜她没有证据。
如今贺锦林主动把证人送到连玉面前,一时之间连玉心里还真有些画魂儿,难道说她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应该不能,他贺锦林可不是什么好人。
连玉的直觉果真没有出错,不等素菜出锅,贺锦林就自顾自盛了满满两大饭盒的红烧肉跟三个“朋友”吃了起来。素菜出锅时他更加颐指气使,抻着脖子叫钟延辉给他送到里间去。
连玉叫钟延辉装聋作哑,贺锦林只好骂骂咧咧过来自己端。
正在装盒饭的连玉一把按住贺锦林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贺哥,今天这顿盒饭怎么算?”
贺锦林十分意外地哈了一声,“不是,关系户吃一顿盒饭你还得跟我算?能值几个钱啊?”
“是不值几个钱,可你每天都吃十块钱的盒饭,一个月就是三百,都够你出去应酬一回的了”连玉毫不留情,直接拿贺锦林吃白食的事作筏子。
贺锦林眼睛一瞪,“你意思是跟我要饭钱?直说啊,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你的饭钱得给,今天这顿关系户的饭钱也得给。”连玉冷着一张脸臊白贺锦林,“凭啥你出去应酬的时候用钱要所有人平摊,你带回来应酬就活该我一个人吃瘪?”
贺锦林不敢高声跟连玉掰扯,怕那三人听见丢了面子,咬牙切齿地说:“我还不是为了网吧好?!在自己地盘吃几份盒饭你还不乐意了,你要是这么说我现在就把人带出去,应酬一次三百多,挂在网吧账上。”
“可以。”连玉十分平静地点头,不等贺锦林反应过来她接着说道:“我记得你和向云姐都提到过,网吧的决策需要大家一同表决,我想应酬这种事应该也在表决范围内吧?不如你现在给付原和韩哥打电话问问他们的意见?”
连玉气定神闲地等了一会儿,如愿等到贺锦林打退堂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自从你入伙付原就什么都听你的,就算小韩跟我是一条心,可他现在实习正是关键时候,我不好打扰他,结果就是我不得不听你这个最大股东的。”
“行,既然你不同意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贺锦林冷冷一笑,眼中锋芒毕露,“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以后网吧如果出了什么事儿你可别后悔。”
连玉收钱卖盒饭的动作一气呵成,对贺锦林的威胁置若罔闻,“难道说现在网吧经营得好全靠你的应酬?那我可得好好打听打听了。”
贺锦林冷笑一声,“你随便,先说说今天这顿饭是怎么个意思吧。”
“人是贺哥你领来的,你说怎么个意思?”
“要按我原来的意思,一顿饭而已,捎带手的事,可你不愿意啊。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走公账,还是按应酬算。”
“行,那就按应酬算,刚刚你一共打了六勺红烧肉,我再把素菜按照六份盒饭的量给你补足,五六三十,一共三十块,没错吧?”连玉边说边利落地打开一次性饭盒开始盛素菜。
贺锦林正准备拿三份盒饭都舍不得这件事磕碜连玉一番,没想到连玉却不按人头按份量来计算。他刚要张嘴反驳连玉的话,连玉就把打包好的两盒素菜往他手里一塞。
“对了,之前你每天吃的盒饭我这都记着账呢,马上月底了,你什么时候把账给我结一下?还是说你吃进去的盒饭也要挂公账?”连玉拿食指关节搓了搓人中,无波无澜地问。
贺锦林以为连玉默认他可以不用付钱,所以一直以来吃得十分心安理得,哪料到人家是跟他算总账的。气上加气,贺锦林愤怒地说:“不就每天两份盒饭么?月底我给你,别好像谁拿不出来三百块钱似的。”
连玉一听就笑了,笑得还很真心,“哪用的着三百块,贺哥跟韩哥一样就行,一份盒饭我算你三块钱。”
想出去跟人说她抠门?那也得看她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