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煜刚刚拨出去的电话很快起了作用,没多久张纪凯就带着村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了解过程当中张煜和徐海东始终一言不发,陈父陈母则是不停咒骂着陈蕊,说她丢尽了陈家的脸面云云。就连陈蕊本人都懒得辩解,反而是陈皓梗着脖子为自己的姐姐据理力争。还没说完村长就已经摆摆手,表示懒得听这些不着边的风言风语,转而问陈蕊是什么意见。
陈家在村子里的风评并不好,特别是陈父,滥赌成性不求上进,整个家几乎都靠陈母打着散工支撑着,久而久之几乎没人瞧得起他。再加上前年高考结束那件事,陈父的为人更是广为人知,这下不待见他的就更多了。
“分家。”陈蕊没有回话,一直默然不语的张煜反而冷冷地开口,“分家,陈蕊搬出来自己生活,以后跟陈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分家这种情况在农村比较常见,一般家里有两个以上的男性后代的,成家后都会分家出去,但亲情关系并不会疏远。眼下张煜的意思与其说是分家,倒不如说是断绝关系更精准一点。
村长自然是认识张煜的,都不说他爷爷本身在村里辈分就极高,但说张煜那也是上过电视,受过省厅教育局嘉奖的大学生,还是省里直接通报的。但毕竟这是陈家的事情,他还是扭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陈蕊,结果张煜直接打断了他。
“别看了,她没有发言权,听我的。”
村长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陈蕊,无奈地摇摇头,转头问道:“你们什么想法?”
陈母欲言又止,陈父则是满脸铁青:“分家?她休想在家里分出去一点东西!”
“放心。”张煜摇摇头,心想这人真的没救了:“我不但不要你的东西,甚至还要送你点。”
他把刚刚陈父坐着的板凳拎到身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原来的两万五我就不找你收了,我额外再给你们两万五,你看如何?”
“你,你说真的?”
“真的,当然,我是有要求的。”张煜指着村长:“村长既然在场,就请他做个见证。以后陈蕊和你们再没有关系,过几天你们自己约个时间,把她的户口迁出来,这事就算完了。”
他话音一转,显得有些阴森:“如果你们再来骚扰她,那我就没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话音刚落,原本一脸灰暗地陈蕊忽的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的父母,眼中似有希冀闪过。
但很快,这缕希冀的光芒消散了。陈父陈母对视一眼,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的。
“行,我答应你。”
张煜哈哈大笑,笑声很是瘆人,听得人不寒而栗。他站起来,深深看了一眼陈蕊的父母,嘴唇轻启:
“你们这种人也配当父母,真让人笑掉大牙。”
说完也不理会对方的脸色,走到徐海东身边:“拿钱。”
徐海东一愣:“我掏啊?”
张煜诧异地看着他:“不然呢?难道她给我当女儿?拜托你才是当爹的那个。”
徐海东无语,乖乖打了个电话让胖哥送钱。不多时两摞半的百元大钞被递到了陈父的眼前,他的眼神一下子就狂热起来了。
“记住了,一共五万,以后陈蕊和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张煜拍了拍脑袋,转过头问徐海东:“干脆等陈蕊自立门户的时候,改名叫徐蕊吧?”
徐海东血气上涌,激动得嘴唇都开始哆嗦了:“当,当然可以!”
张煜又笑嘻嘻地问那个沉默站着的女孩儿:“你觉得呢?”
陈蕊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徐海东,又看了看眼神坚定的张煜,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随后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好。”
清河酒吧里,徐海东满面愁容地坐在卡座上,对面的张煜嘴上叼着烟,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真的是脑子有坑,这个你唆使她回家干什么?还嫌她不够遭罪么?”
张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一个四十好几,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二十几年的中年男人此时一言不发,被张煜喷得狗血淋头,一句话不敢说。
说来也怪他自己太心急了,在今天之前,徐海东从来没想象过陈蕊——现在应该叫徐蕊——的家庭状况能畸形成这个样子。但张煜是清楚的,那对夫妻的全部身心都放在小儿子身上,女儿对他们来说只是消耗品,养大了嫁出去收回礼金,和以前农户们养猪的理念差不多。
按着张煜的想法,起码等到她大学毕业,并且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以及不算低的工资,能够按时给家里提供经济上的帮助,她才能够拥有自主权。不要觉得离奇,这种家庭张煜前世今生都见过不少,只有更奇葩没有最奇葩。
拥有自主权,她就能够脱离家庭的控制,哪怕那只是用金钱维系的,起码对她来说是一个归宿。
现在因着徐海东的擅作主张,徐蕊的家没了,虽说还有他这个干爹,但说到底血缘上的纽带是不容忽视的。
“也是我操之过急了。”徐海东叹了口气,吸了口烟。
“你就是单纯没脑子。”张煜毫不客气:“她也没脑子,自己爹妈是个什么德行都不知道。”
“好歹还有我这个干爸,没那么糟吧。”
“二手再好也是二手,你见过谁买东西不要原厂的要二手的?”
徐海东一愣:“你说话也太他妈伤人了。”
张煜白了他一眼,依旧没好气:“我这已经算给你留着面子了。”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白色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良久,徐海东看了一眼二楼紧闭着的房门,试探性地问道:“你说小蕊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张煜把手上的烟头一丢,站起身,转身前还嘲讽了一句:
“想让我上去就直说,搁这试探什么呢?”
徐海东讪讪一笑,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这不是你上去比我上去好使么。”
张煜无言,啪嗒啪嗒快步上了楼梯,来到最后那间客房,正要推门,结果转门把手的时候听见咔嚓一声。
门锁住了。
张煜微皱了一下眉头,抬起手敲了两下门:“开门,是我。”
里面没有反应。
张煜的眉头皱得更深的,有些怕她想不开,手上力道加重了些:“快开门。”
一连敲了几次都没有反应,张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臭来形容了。本来从下午开始他就憋着一股邪火,到处擦屁股已经让他烦得不行,手上的力度也是一次比一次大。
他贴住房门,声音不大但语气异常冰冷,给人感觉像是来吵架的,而不是来安慰人的。
“陈蕊,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再不开门我就直接踹了。”
他心里默念了一会,见房门没有打开的意思,张煜往后退了两步,抬起脚正准备踹门的时候,咔嚓一声响,门开了。
陈蕊,不,徐蕊站在门口,神色凄然,一双灰暗的眸子看着张煜。眼眶有些肿胀,但看不出来哭没哭过。
她看着张煜,以往欢快的神态消失无踪,浑身散发着无力和茫然。张煜看着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股怒气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将他原本勉强压制的情绪彻底引燃。
他大跨两步,从徐蕊身边挤进了房间,在徐蕊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把门狠狠一甩,关门的同时发出砰地一声,吓了楼下的人一跳。
徐海东愣了一会,喃喃道:“该不会打起来吧。”
房间里很是昏暗,徐蕊站在门口,整个人都是懵逼状态。她心乱如麻,思绪杂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难过吗?可能有吧,但这些年来她早就习惯这种感觉了。开心吗?应该是的,毕竟她彻底和那个家分道扬镳了,这在以前是她无比渴望却又无法企及的奢求。
可现如今,所有情感如潮水般涌来又褪去,剩下的只有惨白暗淡的虚无感。
张煜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上前掐住她的腋下,像抱小孩那样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徐蕊身型不算修长,一米六几的身高只有不到九十斤。但即便如此,以张煜常年锻炼的手劲要维持这个姿势也很是困难。徐蕊一开始愣了一下,随后开始挣扎,张煜干脆将她整个人按在了墙上,任由她腾空的双脚胡乱踢踏,岔开她的双腿欺身压了上去。
他低沉又有些怒意的声音在徐蕊的耳边响起,让后者的身体不由得震了一下。
“我现在很生气,你最好乖一点。”
说罢张煜找准徐蕊那张微张的小嘴,头一歪覆了上去。
张煜的吻显得非常的暴躁且粗暴,在徐蕊的口腔内肆无忌惮地乱闯,毫无怜香惜玉的想法。然而就是这样蛮横且不讲理的拥吻,却渐渐地填满了徐蕊空荡荡的胸口。
她搂着张煜的脖子,把半边脸埋在他的肩膀上,紧闭着的双眼很快有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良久,细弱蚊蝇的呜呜声才从她被封住的口中传了出来。张煜松开她,调整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嘴巴被解放的徐蕊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领,一开始还咬着下嘴唇小声的啜泣着。渐渐地,压抑不住的哭声开始放大,直到整个人埋在张煜的胸前失声痛哭。
“呜呜——呜哇——哇啊……”
张煜只是笔直地站着,一只手揉着徐蕊的脑袋,让她尽情宣泄着。
楼下的徐海东眼睛一瞪,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小弟,老大哥的气势喷薄而出。
“看个屁!都没活干了?都给老子滚!”
小弟们一哄而散,徐海东点燃手里的香烟,抬头看了眼二楼,若有若无的哭声不时从房间里传来。他叹了口气,抽了口烟。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