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满桌子的点心,果然如明烛所料,他今日光吃这些点心就吃不下了,晚饭是一点没动。
流泽有些担忧的问道:“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明烛心中怨道本来是监督着流泽多吃一些的,结果自己因为糕点吃多了吃不下饭。
看着明烛难看的脸色,流泽越来越担心,幸而初离及时解释道:“今下午出门买了些糕点,他一时贪嘴吃多了,现在应当是吃不下了。”
明烛瞪着初离,不动声色的在饭桌下踩了他一脚。
“吃过了就好。”听完原因后流泽松了一口气,感叹道:“方才米糕也吃得不多,还以为是不合胃口,我一摸它肚子圆鼓鼓的,想来是跟着你吃了不少糕点。”
明烛尴尬的清清嗓子,不想自己在流泽面前的形象成了一个贪嘴的小孩子,便将罪责都推到初离身上,“是他非要买得多,我才跟着吃多了些……”
流泽目光在对面二人之间徘徊着,笑而不语。
依着现在的情况,他们大抵是和好了吧。
“对了。”明烛赶忙岔开话题道:“父亲可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果不其然流泽被引走了注意,他想了想,并不记得有什么特殊的大日子,“这……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明烛笑着道:“明日便是除夕了,父亲可想起来了?”
听闻明日是除夕,流泽呆愣住了。
这个节日仿佛与他距离遥远,却短的就在明日,一伸手就能抓得住。
“这都多久没正儿八经的过年了,早就忘了。”
明烛提醒道:“往年还在王府,父亲这个时候都要写福字对联,还不要买来的,说自己写着才有意思。”
曾经的日子仿若历历在目,静王不受恩宠,逢年过节也少了与大臣们的来往,只是自己在府中写了对联贴上,竟不知哪一日被下人说漏了嘴,传出去又成为了一个笑谈。
静王究竟寒酸到何种地步,要自己写了春联贴上,真是有失皇家体面。
但凡这件事换一个受宠的大臣身上,便要换一个才气过人的说法了。
流泽释然一笑道:“因着这事,传出去被人好一通笑话,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写的对联舒坦。”
这事明烛也略有耳闻,便劝慰道:“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人云亦云,父亲不必理会,今日我和初离在路上也买了些对联,倒是省了您亲自动手。”
流泽点点头道:“也好,把家里装扮一番也喜庆。”
初离全程不敢插一句,默默将明烛剩下的大半碗饭都扒了,因为他记得静王写的对联曾随着贺礼一起献给了宫里,起初父皇还是很喜欢的,以为是哪位大家的作品,后来知道是静王自己写的就变了脸色,直接赏给尚且年幼的他撕着玩。
就是不清楚流泽知不知道这件事,倘若一不小心抖漏出来,怕是所有罪过都得他一人担着。
“大白饭这么好吃?桌上这么多菜都不见你夹一筷子。”
不知不觉一碗饭都被初离咽下去了,明烛用揶揄的目光盯着他,“加上我这碗得有近两碗白饭了吧?怎么着是打算先苦后甜,明日除夕夜吃点好的?”
初离淡定的将最后一口米咽下去,“你最近不理我,愁得一口饭也没吃,这不今儿才觉出饿来。”
绕来绕去最后竟将这罪名安在了他头上,明烛回击道:“我要是真能将你活活饿死,这六界也该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惹得流泽在一旁默默发笑,倒也算一幅温馨的画面。
到了第二日初离便忙碌起来了,依着明烛的要求,他里里外外将家里都装扮了一遍,并且鲜少动用法术,事事亲力亲为。
墨书和墨辞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只听说君上文武双全,却想不到这做起这些杂活来也不比他们差。
“你们没来的时候,这院子中的落叶都是他打扫。”
明烛搬了一个暖炉出来在檐下揣着手烤火,唯一的任务就是没事找事挑初离的刺,一派悠闲自得,与正在忙碌的人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叮铃——”
明烛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是风铃响了,外边来了人。
想起昨日买的酒,明烛瞬间来了精神,这个时候定是来人将酒送来了,正好赶上今晚年夜饭。
他难道支棱起懒惰的身子,叫初离先忙着,自己出去取酒。
明烛敞开大门,果然是一车酒坛子在外边候着,见着他出来了,驾着马车的小二赶紧跳下来笑脸相迎,可叫人看着是笑得有些勉强了。
小二帮忙把酒都搬到了院子里,明烛想着大过年讨个吉利,就赏了几两银子给他。
谁知那小二当场感激涕零,险些没跪下给他磕头。
“这可使不得!”
明烛抓紧避开,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给他磕头只怕要遭了霉运。
小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着说道:“您有所不知,今年大部分人家都遭了雪灾,粮食更是成倍的涨钱,我们家屋顶都塌了,这么冷的天根本没钱修缮,这一年到头挣的钱竟是连饭都不够吃……”
又是雪灾……
明烛心不在焉的听着后边的话,临走之际又看在那几坛酒的份上,取了一锭金子给他,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家里的粮食都是双生子在买,两个孩子没在人界生活过,对钱财也没有概念,人家要多少给多少就是了,反正初离差不得那点。
所以明烛一直不曾知晓,这场雪灾已经开始那么久了。
初离将屋檐下的红灯笼挂上,净了手将站在寒风里的明烛拥入怀中。
他听见了明烛的心思。
“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明烛偏过头,初离目光深邃又柔和,叫他不自觉生出一种依赖感。
事已至此,明烛只是不断的麻木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
“好。”
初离舒心一笑,对着那些酒坛子道:“不是喜欢喝酒吗?今晚叫你喝个够,想怎么喝怎么喝,我不管着你。”
明烛担心他食言,硬是抓着他的手结了契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