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态度不太像对仇人，有点像对媳妇，萧云柯闭嘴不说话了，动作生硬的端起药喂给顾亭念。
乌黑的药液很苦，顾亭念皱得很紧，像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喝完。”萧云柯见他不想喝，语气冷冷的说：“不喝好不了。”
顾亭念蹙眉。
“……喝完就让人给你熬蜂蜜糖浆。”萧云柯觉得自己简直有病。
他看见顾亭念皱眉，那一瞬就什么底线也没有了。
说好的不给糕点糖水呢？！
萧云柯又开始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
“不必。”顾亭念将剩余的药液喝完了，偏过头，“不至于。”
不至于……不至于什么？萧云柯咬牙，“你在清云峰不是挑剔得很吗？不是很多东西都不吃吗？”
似乎没想到他会关注这些，顾亭念顿了顿，眼神古怪的看向了他。
“我也不至于连点糖水都给不起，”萧云柯硬邦邦的说：“清云峰有的，我也有。”
顾亭念犹豫了一下，“我们只是师徒，你越界了。”
心脏蓦然被这句话给攫取住，萧云柯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的理智在顷刻间崩塌，抓起了顾亭念的衣襟——
“师徒？顾亭念，你以为还是师徒？你现在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仙尊了——你只是一个被推出来平战的俘虏！”
未能平复的魔族特征又在他的暴怒之下，彻底显现出来，血色的双眸里充斥着怒色，那些魔纹自胸颈处显现出来——
“如果不是本尊，你现在应该在地牢里、应该被那些伪善的仙族吞噬殆尽！”
顾亭念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云柯。”他开口是很沙哑的声音，“你又入魔了。”
萧云柯一怔。
他回过神来，只见顾亭念那破碎的身体已经又像纸片一样了，嘴角甚至渗出了鲜血，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对不起。”萧云柯急忙松开了手，也顾不得再装什么了，“……我不想……我不想伤你的。”
顾亭念撑起身体，长发披散，脆弱到了极致，他忍着痛苦，“……我知道。”
他的样貌是很好的，即使受伤，也依然有种病弱的美。
萧云柯呆住了。
但不是因为顾亭念的样子，而是因为他的话。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顾亭念很轻的喃喃，“不过……你也可以把这当成我想让你放过我的意思……不信也可以，我知道你不会信的……毕竟我对你算不上好……”
“……师尊？”萧云柯嘴唇嚅动，“你……”
顾亭念却又晕过去了。
那一瞬萧云柯不得不承认自己慌了，他急忙抱起顾亭念，俊俏的面容上一片惊恐之色，“来人——！来人！！！去叫魔医过来！”
外头窸窸窣窣一阵动静，有人去唤魔医了。
“……你错了，我不是什么好孩子。”萧云柯眼神幽暗下来，低头靠近了顾亭念，喃喃自语：“没有哪个好孩子想把师尊带回家、没有哪个好孩子想把师尊占为己有、囚禁起来……”
他说着抚了抚顾亭念的脸，忽然吻了吻那微凉干涩的唇瓣——
反正也不会被发现。
反正他已经是完全属于魔族的了，仙族的人把他扔了。
他们不要——那就属于我了。
“尊上，”魔医来诊脉以后，幽幽叹气，心情复杂的看着萧云柯：“您要清醒一点，他现在心绪郁结，短期内还是不要刺激他。”
万一哪天就死了呢？
他可看过许多小话本里的人都是凄惨结局。
“刺激？”萧云柯冷冷瞥他一眼，“本尊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就晕过去了，根本就没刺激他！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魔医大惊：“您还想做什么？！”
萧云柯沉默。
“行房是万万不可的，”魔医不知又带入了哪本小话本，咳了咳，“我不建议在任何人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迫别人做那种事，那是对心上人的侮辱······”
“·····我不是禽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萧云柯眼神森冷的看着他，想起了先前那魔奴的话，强调道：“我拿的也不是强制爱话本！以后再敢给我在魔宫里散布谣言，你就死定了！”
魔医默默看了眼他紧紧抱着顾亭念不放的手，心说：不是强制爱是什么？总不能和我说你这抱着不撒手的样子拿的是师慈徒孝的话本吧······
但他很清楚自己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闭嘴，安静了下来。
他真是命苦才选了丹修专业······
天天受气不说，还医闹。
萧云柯看见他就来气，生怕这谣言哪天就传到顾亭念耳朵里去了。
“出去！让人炖点好消化的东西过来······再熬一碗蜂蜜糖水，放些果脯。”他吩咐道。
魔医叹了口气，出去时仍然不忘提醒：“记着我说的，别行房啊·····”
食物和糖水很快就被送来了，萧云柯寸步不离的守着顾亭念，想让他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自己。
同时思考要如何才能恢复断掉的经脉。
没有经脉……顾亭念和一个废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想起他刚才让自己扶的样子，萧云柯眉心皱紧了。
——他倒是不介意给顾亭念当拐杖，问题是他会怎么样想……
还有魔医说他心思郁结，到底发生什么了才郁结？
以及仙族的态度……
“咳……”倏然间，顾亭念蓦然睁开双眼，吐了一口血在地上——
萧云柯惊呆了，下意识的要去扶他，“师尊！”
“……别碰我。”顾亭念却脸色难看的说，“……出去，离我远点……”
这回换萧云柯的脸色难看起来了，他万分不解，“都这种时候了，你在和我犟什么？！你需要人照顾！”
“那就换一个……咳……”顾亭念又吐了一口血出来，唇色都被染红了，紧接着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急切：“……给我出去！”
差点被他这两口血给吓死，萧云柯动作一顿，没敢靠近他了，他动了动唇，“……真的没事？”
“——出去！你出去我就没……”顾亭念噗的一下又吐了口血出来！
萧云柯急了：“……好好好我出去……你别动气、别……别动……”
他一边说一边往门外退，宽大的黑袍还带倒了一个香炉。
这三口血简直把萧云柯吐得心灰意冷。
——他有这么厌恶我吗？
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连看到我都要气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