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紧拳头,极力克制着怒气。
“好得很!季天虞,你真是好得很!”
他咬牙切齿道,拂袖而去。
祝余看着他背影,无奈道。
“你伤他太深了。”
季天虞闭上眼,不想说话。
深不深的她又何尝不是遍体鳞伤。
祝余叹了口气。
“他以为你是喜欢他的。”
季天虞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祝余道:“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给他希望?”
季天虞没有回答,眼角却滚烫的厉害。
到底是谁伤了谁。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错。
时间不给任何人机会,每一刻都在朝着不可挽回的地步发展。
如果她不下山。
她就不会遇见季安赜。
没有因为与季安赜的谈话失了心神。
她就不会着了坏人的道。
所以算来算去,错的是她。
哈哈哈哈!
果然人不该对从未得到的东西抱有奢望。
抱了。
是要受罚的。
沈绥怀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坐在床边,眼神空洞。
他想起季天虞的话,心中一阵剧痛。
他一直以为季天虞是喜欢自己的,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虽然她从未说过爱他,但他能感觉到她的温柔和关心。
从未!
从未吗?
他摩挲着手中的玉佩,那是季天虞给他的信物,也是她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
他一直以为那玉佩代表了她的心,现在看来,她只是随手捡了一块石头给他罢了。
“哈哈哈!”
她走出房间,看着满天的星辰,心中充满了坚定。
还有两天。
沈绥怀不值得信任。
季安赜也是同理。
为了亲情舍弃爱情的人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可为了所谓的爱道德绑架自己的亲妹妹去死的人就一定不是人。
赌一把。
“冥千道,是我的出现改变了永乐公主的结局,还是本该如此。”
“你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为了捉拿叛逃地府的鬼,或者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前思后想,冥千道的话里充满了漏洞。
地府阴兵成百上千,法力集大成者数不胜数,怎会找上她这个弱女子。
天齐仁圣大帝、后土娘娘、北阴酆都大帝、地藏王菩萨、五方鬼帝、罗酆六天、六案功曹、四大判官、十大阴帅、七十六司、十殿阎罗都是摆设吗?
冥千道不说话。
忘川河旁的曼珠沙华很美,足足有八百里。
可花叶永不相见。
季天虞讽刺的笑了几声。
“所以从来没有什么季天虞,只有永乐公主。”
“因是我,果亦是我。”
忘川河畔。
冥千道打散了忘川河的倒影,一团黑气慢慢从河底冒出来,氤氲着水面。
他轻轻笑道:“都四百九十九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话语无声,只有他自己听到了。
对她说道:“你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季天虞以为现世的自己不被爱已经够苦了,原来还不够吗?
一点一点割舍,一点一点得到,一点一点失去,再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我上辈子是不是祸乱了三界,用万丈红尘来惩罚我。”
冥千道:“无论是三千冥道,亦是万丈红尘,我都陪着你。”
上任阎王说,徒步淌过八百里忘川,就可忘记所有,比孟婆汤好用。
可他淌了四百九十九年,还是无法忘记她。
季天虞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陪她受苦,还是看她受苦。
“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要知道西焱的皇室情况,诸位皇子的情况。”
“我国情,经济、人口、军队、粮草、矿产、城池、地理位置、周边国家的情况。”
她要分析,会娶和亲公主的人是谁。
和亲公主的归属,历朝历代都很麻烦。
冥千道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
不多时,忘川河中浮现出西焱国的全部情况。
季天虞一一记下。
西焱国皇帝六子二女,其中三位皇子曾娶妻,大皇子娶的是将军府嫡女,二皇子娶的是宰相府嫡女,三皇子娶的是皇商之女。
季天虞微微皱眉,西焱国皇子并不多,娶妻都娶的如此厉害。
可大皇子西焱稶[yu]心狠手辣,二皇子西焱稹[zhěn]心机颇深,都不是良配。
三皇子西焱穠[nong]虽然平庸,可他身无外室,宠爱正妻。
季天虞心中有了计较。
她在观察其他皇子的情况。
四皇子西焱穅[kāng]年幼并未娶妻。
五皇子西焱穃[rong]性情乖张,好色如命,但娶的都是清倌人、戏子之流。
六皇子西焱訸[hé]年幼,尚未娶妻。
公主的情况她并未观察。
西焱国皇帝西焱韬身体康健,无疾病。
她心中有数,划定了目标。
她要嫁给尚未娶妻的四皇子或者六皇子。
五皇子虽好色,但绝不可能娶她为妻,只能给他做妾。
至于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绝不可能。
冥千道又一挥手,西焱国的立体地图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俯瞰整个西焱国,疆域辽阔,地大物博,可惜西部沙漠化严重,人的发展有局限。
东泽有丰饶肥沃的土地 ,成片的山木丛林,大片的湖泊沼泽,恰恰是他们最需要的。
“皇帝没有皇后。”
冥千道:“死了,你不会是想……”
季天虞哼一声,实则不行就走极端。
直接上一个辈分。
反正老了也活不了几年了。
“四皇子十八岁,比我还小一岁,六皇子才十五岁,嫁他不是霍霍祖国花朵吗?”
比她小,熬不死咋整!
当五六岁娃娃的后妈,以及二十五六岁好大儿的后妈,当然是后者了。
成年人与成年人的交易简洁明了。
一件披风从身后罩下来,裹住了她纤弱的肩膀。
沈绥怀一把拥住她,将她带离悬崖边。
“我答应你,等你身体好了,我就放你走。”
“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好不好,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痴心妄想,以凡俗之心去攀摘高岭之花。”
季天虞平静的眼波滑出一滴泪,打在了沈绥怀虎口上。
“沈绥怀,晚了, 一切都晚了。”
她回不去了。
“表哥,终有一日你会发现,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人情爱不重要。”
和亲的消息没有传到这,要么是朝廷封锁了传播路径,要么这里根本传不进任何消息。
季安赜能查出她的所在。
可能都没有告诉父皇母后。
先斩后奏吗?
呵!
沈绥怀被她的泪灼烧,不懂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天虞脱离沈绥怀的怀抱,站在了悬崖边上,眉眼冷清,纵身一跃,身体轻飘飘的往下坠。
沈绥怀眼疾手快,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双臂一较力,将她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季天虞跌入他怀中,泪水潸然落下。
“表哥,你不如成全我。”
季天虞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沈绥怀心上。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容苦涩又自嘲。
“晚了?”
“你说晚了?我偏要说还来得及。”